第14章 Chapter14
季希回家后躺在床上，想着曾皓仁说的话，
“她生不生气，原不原谅你，那得你亲自去看。你要相信，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又想起小时候因为她不想练舞被母亲责骂，偶尔除了责骂还会掐她，现在想起来身体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痛。
但是打骂过后她又总是会跟她道歉，“安安，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
母亲流着眼泪，才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却皱纹斑驳。印象中的母亲总是在哭，小时候的季希总是想，明明练舞痛苦的是她，被打的也是她，怎么罪魁祸首哭的比她还厉害？
季希也在柜子深处藏着的照片里看到过年轻的母亲，留着一头乌黑长发，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背景是在舞台上，她抱着一束花，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这种笑容是季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光看着这张照片，季希觉得照片里的母亲应该是温柔恬静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疯狂，暴躁……
季希拿出手机发现刚才吃饭时发的朋友圈有了很多消息，她点开一一回复。
【经纪人墨姐：！这么多碳水油炸物，亲爱的你不能吃啊，后天还有活动呢！！！】
季希轻笑，回复她：【放心，只有右下角的沙拉是我的……】
【助理赵晓：太过分了希希！你为什么不屏蔽我，减肥的我看到这已经迷糊了！】
【季希：别减了宝贝，你根本不胖！】
还有别的评论，季希一一回复。
最后一条是陆意清三分钟前评论的：【小曾同学是谁？】
季希自己脑补追星少女的心路历程，觉得她是以为小曾同学是哪个明星，好笑地回复她：【不是圈内人呢，是我朋友。】
刚回复完没多久，陆意清的私信就过来了：【是你男朋友吗？】
季希疑惑，【嗯？怎么会这么问？】
另一边的陆意清无语地看着陆越庭，“拜托！我亲爱的老哥！你自己去问行不行！”
陆越庭反驳，“少废话，这个月零花钱翻倍。”
为了零花钱，陆意清继续帮组织侦查，【哈哈哈，就是看到照片左上角有个男人的手，随便问问啦～】
其实这只手是她老哥发现的。十分钟前陆越庭刷到这条朋友圈后想问季希，但为了贯彻保持距离的准则，还是忍了下来，结果才过了五分钟，就跑来“威逼利诱”自己的妹妹去打探。
季希退出消息框看了眼照片，还真是，左上角曾皓仁的一只手出镜了，宽大又骨节分明，一看就是年轻男人的手，季希再次感叹追星少女的放大镜双眼永不缺席。
【是我在海外的朋友啦，前几天刚回国，请他吃饭。】
陆意清给陆越庭看回复，啧啧道：“哥，你完了，海外的朋友，那得比你早认识个三年呐。而且希希姐刚回国不久，他就跟着回来了……”陆意清摇摇头，剩下的话没再说，留着给她哥慢慢去品味。
陆越庭扔过去一个抱枕，“你懂什么，认识这么久还是朋友，说明他们之间没可能。”
“那你怎么能知道希希姐说的‘朋友’是哪种‘朋友’呢，也许人家搞暗恋呢。”陆意清奸笑，“就跟你似的，暗恋人家的‘朋友’。”
陆越庭冷哼，“你就见了人家一只手，就确定季希能喜欢上他？也许是个丑八怪呢？也许是个手保养的不错的老头子呢？”
“不不不，哥，这种事你还是不能跟我争，以我阅男无数的经验来说，这只手的主人绝对是帅哥。”
“哼，就你还阅男无数呢？天天捧着手机舔屏也算？”
陆意清气急，转头冲院子边大喊，“老妈，你儿子又欺负我！”
可惜她老妈正和她老爸亲亲我我，敷衍都懒得敷衍她。
第二天季希起了个大早，当她站在这颗熟悉的木棉花树下的时候还有点恍惚。这颗树，从她出生起就已经在家楼下了，参天的绿色帮她遮挡着太阳，树上还是熟悉的蝉鸣声。
鼓起勇气走上三楼，季希抬手敲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刚要再敲一次，楼下传来脚步声。
上楼的女人看到季希，惊喜道：“安安？你是安安吧？”
季希辨认着台阶下的女人，发现是隔壁邻居方婶，此时她提着一个大袋子，似乎是刚买菜回来。
“方婶，好久不见。”
方婶闻言快步走上前来，拉起她的手盯着她的脸看，笑着说：“哟！真是安安啊，真是好久没见着你了，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呢！”
方婶还想再夸，季希赶紧打断她，“方婶，我妈咋好像不在家呢？”
方婶眼神微变，“你妈妈早就不在这住了，你不知道吗？”
“发生什么事了？”季希问道。
“唉要我说，安安你也是，怎么能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呢？你妈多着急啊，我还记得那场面呢，她那天跑了一整天，哭的整栋楼都知道了，要不是后来收到你的信息，她得要报警了。”
季希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用疼痛来麻痹自己，“后来呢？她去哪了？”
方婶看她微红的眼眶，不忍心道：“在你走后不久，她意识到自己的精神不太正常，自己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是重度躁郁症，她已经自己办理了疗养院入住，现在就在慧雅疗养院……”
季希咬着嘴唇，手心的痛和嘴唇的痛都无法压抑住她的感情，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涌了下来。
她早该想到的，母亲喜怒无常，偏执狂躁，早该想到的她是生病了的。
明明自己的抑郁症接受过心理医生的治疗，却联想不到母亲的反常也许是生病了，还倔强的三年没和她联系过。
后悔，难过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脑袋。和方婶道别后，她打车前往慧雅疗养院，百度的资料显示那是一家心理疾病的康复中心，里面的病人就像养老院的老人一样生活在里面。
思绪恍惚间季希已经看到了远处的母亲，她坐在长椅上，摇着扇子扇风。
季铃兰察觉到季希的目光，转过头瞥了一眼，摇扇子的动作顿住了，试探性地叫道：“安安？”
随后又自我否定似的跟自己说：“不对，她不喜欢我这么叫她的。”
季希放开咬着的嘴唇开口，“妈……”
季铃兰激动地站起来，看着季希，抬起右脚，却又不敢相信的滞步不前。
满是皱纹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希希？真的是你吗？”
季希走上前去抱住季铃兰，“妈妈，对不起。”
季铃兰退出季希的怀抱，眼泪汪汪的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所有的一切皆在不言中。
“希希，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一直在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就好了，对不起对不起……”季铃兰掩面哭泣。
两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旁人的目光，季希是公众人物，季铃兰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是一间独居室，不算大但收拾得很干净，窗台上摆放着几盆铃兰花，灯笼状的白色花朵在弯弯的枝杆上绽放着，房间整体看起来温馨又宁静。
许久未见的母女有些许生疏，季铃兰局促地冲着茶，“这些年妈妈也想明白了，我不应该跟自己过不去，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该放下了。”
季希把头倚靠在母亲肩头上，她觉得母亲真是变了很多，但她隐约知道，这样洒脱开心的才是真正的她。
“对不起，以前我都没有好好关心过你，只记住了你对我的不好。”季希说。
季铃兰双手轻抚着季希的手，“傻孩子，你怪我是应该的。我在网上看到你回国后好好的，我悬着的心也能放下来了。”
“您知道我回来了，怎么不来找我？”
“你好好的就行，我这一辈子除了你外公外婆，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季铃兰啜泣着说，“希希，你愿意原谅妈妈吗？”
季希用力地点点头，“当然。现在我已经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就是演戏，我也不再讨厌跳舞，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季铃兰如释重负，终于展开了笑容。
“妈，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就一直住在这里吗？”季希问道。
季铃兰：“我在这儿挺好的，舒服。偶尔跟三两朋友聚聚，日子也挺有滋味。”
季希张开嘴唇想说些什么，季铃兰先打断她。
“你放心，我在这儿住得很开心，病情也没有再复发，偶尔还能帮着开导别人，这里对我来说不止是疗养院，我愿意在这里帮助更多的人。”
季铃兰毋庸置疑的语气让季希退步。
“那我们得保持联系，你有事找我。”季希拿出把新号码输到季铃兰手机里，又帮她加了微信。
做好这一切，季希问：“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吃午餐吧？”
“好。”季铃兰拉着季希，“走，妈给你下厨。”
“嗯？”季希没反应过来，这里怎么能下厨呢？
思考间季铃兰带她来到员工食堂，“你在这坐会儿，我马上好。”说完，立刻风风火火地进了后厨。
等待间季希了解到，疗养院对季铃兰这种已经康复的病人没有太多管束，更何况季铃兰还能帮他们打下手，他们都已经把季铃兰当作半个同事了。
季希不得不佩服季铃兰的社交能力，是有点牛逼在身上的。
不一会儿，三菜一汤就已经上桌。
红烧茄子，糖醋小排，辣椒炒肉再加玉米莲藕汤。
都是季希爱吃的。
“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有，按着你以前的口味随便做了点。”季铃兰端着米饭走出来，把筷子和盛满米饭的碗递给季希，“快尝尝。”
季希夹起一块茄子塞入口中，茄子在味蕾中绽放，季希鼻子一酸。
“还是以前的味道，好吃！”任何大厨都做不出的……妈妈的味道。
“那就好，我还怕我手生了呢。”季铃兰高兴地给她夹菜，“好吃就多吃点，你太瘦了。”
于是季希已经忘了明天要出席活动，吃了一大碗米饭和许多菜，又喝了两大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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