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枪声作伴
几人背着熟睡的两个孩子,伴着凯瑟琳一路不断的甜美歌声,终于走到了阿莱芒的山脚下。
这里是依山而建的一座favela(贫民窟),顺着山坡的走势,人们像搭积木般不断建房,整个建筑群密密麻麻地编织成一张红色与灰色交织的大网,笼罩着贫民窟中的贫民。这座密不透风的贫民窟俨然已成为罪犯的乐园,里约的很多贫民窟都是法外之地,法律与公义这种维持文明社会的信条鞭长莫及,武力是这种地方的独裁者也是唯一执法者。
在这里随处可见的枪支、暴力、贩毒、谋杀仿佛是刻进城市基因里的东西,如影随形司空见惯,而在众多的贫民窟中又属阿莱芒贫民窟名气最大,也最危险。因为这里被巴西最大的黑帮之一bcf(蓝色指挥官阵线)控制着,尽管之前警方出动数千警力进行了多次大规模的清剿,但是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也仅仅是在阿莱芒的山顶上建一个警亭。
刚走进阿莱芒狭窄昏暗的小巷子里,守阳就听见一阵清晰地点射的枪声,他本能反应拉着凯瑟琳靠近墙边,然后蹲在一大堆垃圾的后面,加布也带着两个孩子蹲在守阳后面。凯瑟琳跟两个小孩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有点害怕,因为他们从小就习惯于与枪声为伴。
守阳仔细确定了枪声来源后,向加布里埃尔询问情况:“我干,加布,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估计是警察的秘密行动。”加布一脸的无所谓,显然对这样的枪战已经司空见惯。
“哒,哒哒哒,哒哒”守阳仔细听了听枪声,一边是fal跟ar-15的声音开枪或点射、或单发,而另一边的枪声就比较杂乱了手枪步枪和冲锋枪的声音都有。
“估计是bope(巴西特殊警察行动部队)又在抓人了吧。”加布显然也从枪声中听出了个大概。
“嘿,加布赶紧带你的中国朋友上来坐会儿。哟,加布边上的辣妹是谁呀,上来一起玩啊。”守阳转头循声望去,只见背后三层小楼的露台上站着几个年轻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向他们招手。
“foda-se(你妈的),阿德,你们几个还在楼上看,不怕死吗?”“走吧,阳咱们也上去吧,别被误伤了。”说着加布就拉着几个人向楼上跑去,在街道上蹲着确实危险,只需要一颗流弹就有可能去见上帝。对于普通人来说,在枪战现场最好的保命方式不是你有多么强劲的火力,而是立刻逃离那里。
“嘿、嘿,加布小子最近忙什么呢?好久都不见你露面了。”几人刚刚进楼道,一个印第安人面孔的年轻人就兴奋地探出头来打招呼。
“能忙什么,还在开我的柔术学校。”
“嘿,中国朋友,怎么你还敢在这里待,我可警告过你这里不适合你。”一个提着酒瓶子喝得醉醺醺的黑人青年走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凯瑟琳,然后对守阳说到。
“我,我只是在加布家里,家里嗯,住一段时间,我没有恶意的。”守阳说着不太顺畅的葡语站到了凯瑟琳的前面,不让这家伙再色眯眯盯着她,但又没有直视对方。他知道跟这种人打交道,除非有绝对胜过对方的武力,否则不要挑衅他。
“凯瑟琳,你不是在西边的广场附近开了一个桑巴舞学校吗,怎么跟这个中国小子混到了一起?”黑人青年吸了吸鼻子,双眼都有些迷离了。守阳看见了他黝黑的嘴唇上还未抹去的白色粉末,以及插在裤腰后的格洛克手枪,就知道这群人估计又在这里嗨了
“嘿,阿德布里诺,你又磕嗨了吧,我跟谁在一起可不关你的事。”凯瑟琳伸出手挽住了守阳的胳膊,仰起脖子看着对方。
“喔喔,阿德,阳是我的朋友。”加布揽过阿德的脖子,晃着他的脑袋,想让他清醒一下。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所以关系很好,虽然在外人眼里这帮人是绝对的暴徒、恶棍毫无人性可言,但是加布并不害怕。
“我知道,我只是跟你的中国朋友开个玩笑。哎,我是惋惜阿莱芒的一枝花,就这样被中国小子给泡走了。”阿德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然后伸出手掌拍了拍守阳的肩膀。守阳无奈地耸了耸肩,三人相视片刻就搂着肩膀哈哈大笑。
或许很多人都以为黑帮贫民窟可能随时都是杀戮与血腥,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黑帮分子也是人,只是他们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过多的选择。只要你没有动他们的蛋糕,其实还是可以相处的,这也是守阳在阿莱芒待的这几个月悟出来的生存法则。
加布显然跟这群人相当熟悉,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问道:“下面怎么回事,都打成那个样子了,你们怎么还安心在这嗑药?”
“妈的,这帮bcf的王八蛋也太嚣张了,交易被巡逻的警察抓住了。仗着自己在阿莱芒一家独大,谁都不放在眼里。”那个印第安青年猛抽了一口烟后不屑地说到。
阿德是巴西第一大黑帮ru(红色联盟)的成员,因为他们帮派的势力主要在巴西首都圣保罗跟各大监狱中,只在阿莱芒边缘有很小的据点,所以自然在楼上高兴地坐山观虎斗。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枪战双方哪一方损失,都乐观其成。
“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的弹片飞向四面八方,守阳站在露台上第一时间就把凯瑟琳跟两个孩子压在身下卧倒。
“喔吼,刺激。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干得不错。”阿德跟他的几个手下看着楼下愈发激烈的枪战一个个比吸毒还兴奋,毕竟这个世界能够让他们喜欢的不算多,杀戮、毒品、女人仅此而已。
“merda(妈的)这帮狗娘养的也太暴力了吧,竟然用手榴弹。”守阳站起身大声地咒骂,并且对巴西黑帮毒贩的火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怪不得巴西政府这两年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都没办法彻底解决贫民窟的黑帮问题,这火力简直可以媲美正规军了。
“来,加布、yong哦不阳,来磕点药,你会爱上阿莱芒的生活的。”阿德说着让边上的印第安小弟掏出来几个细长的白色袋子,很显然里边装的是毒品。这是里约毒贩经常装“货物”的方式,一个袋子一般装一到两人使用的剂量,只要10雷亚尔就能买到。
加布皱了皱眉头,赶紧跟他的朋友们摆着手拒绝:“不不,阿德你知道我的,从小到大我妈妈就不让我碰这个东西的,我的朋友们也没有这个爱好。”
“哦,可怜的加布,你还是这么听妈妈的话,真是个乖宝宝。”阿德一脸遗憾地收起来自己的“宝贝”,跟他的手下大声取笑起来。
看着这一幕守阳内心感觉无比的魔幻,楼下的警察正在跟毒贩枪战,而离战场仅仅几十米的地方,这帮人却明目张胆地在吸毒。反观凯瑟琳甚至小罗跟艾拉他们两个小孩都对这幅场景波澜不惊,倒是守阳的反应有点过激,虽然在这里住的两个多月,他也见过几次枪战,但还是做不到他们这样气定神闲。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应该是警察的增援赶到,毒贩们借助这里狭窄的街道快速消失在密密麻麻的建筑里。而警方也只是象征性地追赶一阵后,带着负伤的队友在掩护下有序撤退,毕竟这里是bcf的主场,如果继续追赶他们只会陷入“人民的大海”。
守阳趁机在楼上仔细观察对方的战术与装备,感觉bope的战斗力与国内顶尖的武警特战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但显然他们的实战经验要更多,彼此间地交替掩护火力压制都十分的专业,看来巴西的毒贩这些年没白陪着bope练手。
“真没什么意思,这就结束了。朋友们既然这样,咱们继续嗨吧。”阿德让小弟把狂躁的音乐开到最大,猛地灌了一饮子酒后,跟随着音乐晃动起来。
“哦,谢谢兄弟,我们就回家了,你们玩。”加布刚跟他的黑帮朋友们告别,守阳就拉着两个小孩子跟凯瑟琳飞快向外走去。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虽说眼下都还算友好,但谁知道嗑药嗑嗨了,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加布,先拜托你把小罗跟艾拉送回家,我陪凯瑟琳回去。”小罗家就跟加布挨着,所以他回去刚好顺路。
加布背起想要睡着的艾拉,转身偷偷对着守阳做了个鼓掌(啪啪啪)的手势,然后裂开他黑紫的大嘴笑得无比猥琐,把凯瑟琳羞得满脸通红。
守阳就这样拉着凯瑟琳的手从阿莱芒狭窄幽暗的街道里走着,只有少数几个路灯还在工作,昏黄的灯光将凯瑟琳的身姿拉出优美的曲线。静静的夜,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虽然刚刚交战的街口还留着新鲜的弹孔,地上还散落着满地的弹壳,他吸了吸鼻子空气中火药的味道仍未散去。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生怕从某处打出来的冷枪会伤害到凯瑟琳。凯瑟琳靠在守阳的肩头,陪着他慢慢走过一个又一个街道,感受着这个男人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虽然他纂着自己的手有点过于用力。走了一会,守阳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也放松了一点神经,他低头嗅着女孩淡淡的发香,感受着男女之间的亲昵。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都梁的小说《血色浪漫》,自己现在不就经历着血色的浪漫,而且这血色更加的残酷刺激。
凯瑟琳的脚步停在了一处大门前,盯着守阳的眼睛说道:“我到了,亲爱的阳。”
“原来你的舞蹈学校就在这里呀。”
“对呀,要不要上去,我教你跳舞,顺便再教你接吻?”没有人旁观,凯瑟琳卸下娇羞的外衣,挑逗的眼神差点让守阳沦陷。
“不了,明天吧,明天上午我来找你学跳舞。”
“那,你一定要来啊。”“好”守阳还没说完就被凯瑟琳的热吻堵住了嘴唇。
目送着凯瑟琳上楼后,守阳翻身攀着房檐上墙,得益于贫民窟建筑物的高度密集,他在房顶上腾挪跳跃朝着加布住所的方向跑去,部队练出来的攀登跟四百米障碍在这时候派上了大用场。
来到加布家的房顶上,守阳扒着房檐下到了3楼的平台上,他见自己的屋子里亮着灯于是便开门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守阳就感觉脑后一阵阴风袭过,他本能侧身,抬腿一记侧踹,结果背后的黑影闪身避过。然后黑影又是一个鞭腿朝他面门袭来,守阳赶忙前滚翻与黑影拉开距离,转身后才发现是加布。
“原来是你啊阳,我还以为是哪个小混混来偷东西呢。”加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事,他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守阳看到躺在他床上睡着的罗纳尔多跟艾拉,向加布问到。
“他家里没人,我只好让他俩先住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加布妈妈,一个和蔼可亲的拉美老妈妈的声音:“加布,你在楼上吗?小梅来接她的孩子回家了。”
“妈妈,您让她上来吧,”加布赶忙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地抱起艾拉。
“谢谢你们了,阳、加布。”小梅推开守阳屋里的木门走了进来,昏黄的白炽灯下映衬出一个亚洲女人的面孔。她长得十分清瘦画着浓妆穿着暴露,紧贴身体的衣服将女性的曲线勾勒出来,秀气的眉眼间却带着挥散不去的悲伤。
“没事,你以后回来晚了都可以让他俩先到我这里来。”守阳有些同情地看着小梅说:“对了,你老公呢,怎么也没有回来?”
“不知道,他不回来对我们来说反倒是好事,我自己烂命一条无所谓。但我真怕他会影响到这两个孩子,将来也加入帮派过这种没有希望的生活。”小梅早已对生活麻木的脸上,在谈起孩子时还是露出了些许的担心。
“我能帮你的也不多,我就挺喜欢你这两个孩子。以后你要是不在家就让他俩来加布家里吃住,等跟加布妈妈算房租的时候我给钱就行。”对于小梅的遭遇守阳早已听她讲了无数遍,小梅被迫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后才发现这王八蛋是个瘾君子。他跟小梅在一起,只是把这个台湾女孩当成了赚钱工具,拿他们的两个孩子威胁小梅去做皮肉生意来给自己挣吸毒的资金。
守阳在内心里很同情这个台湾女孩的遭遇,毕竟都是中国人。他很想帮小梅但是能力有限,并且小梅工作的地方也是被当地的黑帮控制,在里约这个地方黑帮的势力大到难以想象,说不定人没帮到还会把小命搭进去。自己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毛头小伙子了,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在生活上帮助一下自己的同胞。
“还是不麻烦你了,我们虽然过得困难点,但是为了这两个可爱的孩子,我也会坚持下去的。”兴许是守阳的话触动了些许小梅孤苦无依的内心,她的眼角也逐渐变得湿润,但还是装作不经意用手指拂去泪痕。
说罢小梅背起熟睡的艾拉,带上小罗跟守阳道过别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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