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5

不多时，阿狸吩咐家仆收拾停当，便启程回家。

        行至路上，阿狸掀开车帘向外瞧，见街道上张贴着告示，一应写的是为重修会通河征应天府民夫事宜。

        阿狸仔细瞧着，上头写着凡年满十六不满五十岁的男丁均可自愿应征，每日可领工钱，且不必远行，皆以修葺应天府至镇江河道，每月尚可归家三日。

        告示一出，百姓见待遇如此优渥，从未有之，一时竟无人敢报。边上有府衙官吏道：“此乃皇太孙殿下亲定，殿□□恤百姓，特许种种，尔等还有何不信，有愿者自来报上名字留用。”

        阿狸缓缓放下了车帘，口中轻轻地念道：“皇太孙殿下亲定。。。大明有好圣孙，日后也一定会有一个好皇帝的。”

        如此想着，阿狸莲瓣一样的脸上绽开笑容，露出颊边一颗小巧的梨涡。

        蓦地，地动山摇，马车剧烈起伏，打破了阿狸此刻的宁静。她勉强稳住了身子，高声问道：“出了何事？”

        外头驾车的家仆连忙道：“姑娘，是地震！”

        阿狸心头一惊，所幸自己叫阿金回去，不知外祖父和母亲是否已在竹林避开。

        刹那功夫，天塌地陷。街边乱作一团，百姓惊慌无措，沿街商铺民舍皆有损毁倒塌者，瞬间便掩埋活人无数。

        阿狸护住头颈，躲在车中堪堪避过了最激烈的一波地震。

        乘着稍稍平稳的间隙，阿狸跳出车架，确认跟来的侍从都无恙，便吩咐道：“一人快回家去报信，其余的都去救人！”

        有家仆道：“路上纷乱，我等还是先护送姑娘先回家吧。”

        阿狸摇头道：“你独自回去脚程更快，前方道路房舍损毁众多，带上我难以通行，此处尚算开阔，我便在此等待。”

        家仆无法只得先向家去，待叫了家中青壮来开路再接姑娘不迟。

        这边朱瞻基刚到应天府不过半日，便遇上了地震。所幸周围护卫众多，更有陈芜贴身保护，并未受伤。

        朱瞻基急召应天府尹来，统计受伤人数，倒塌民房屋舍，所有府衙官吏倾数出动，先救受灾百姓。

        朱瞻基命身边侍从全都去救人，陈芜劝道：“殿下，尚有余震频发，不可无人护卫殿下啊。”

        朱瞻基道：“何须啰嗦！有你一个即可。”

        陈芜只得遣了众人都去，自己贴身保护，寸步不离。

        他主仆二人，一路向前，眼见房梁砖墙压住的百姓不计其数。朱瞻基亲自救助，与百姓合力搬石开路，中途数次余震，无论陈芜如何劝都不肯稍离。

        这面，阿狸带着家仆安置了轻伤老弱，其余青壮男子与女人，都不顾自身，一齐救人。

        阿狸远远听见有孩童哭泣声，便独自向前方去寻。果然，在一处倒塌的废墟之中找到了那孩子的藏身之处。

        瞧着洒落满地的药材，此处之前应是医馆。阿狸伏身去看，中药柜之下果然压着一个稚龄小儿。

        药柜沉重，与房梁刚巧卡住形成一小块空间，那孩子被卡住了后脚动弹不得。阿狸一个人无力搬动药柜，便出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姐姐去寻人来救你。”

        那孩子尚说不出完整一句话，只哭着叫娘。

        阿狸起身向外，欲叫人来。谁料一阵剧烈摇晃之后，那药柜滑动，眼看便要将那孩子压实。

        阿狸顾不得许多，扑身上去以手支撑住了药柜，一面高声呼救。

        已到了强弩之末，再难支应，偏生又是一波余震，那倾斜的房梁此刻摇摇欲坠，直向阿狸面前砸倒下来。

        若此刻放手，那孩子必死无疑；若是不放，阿狸自己此命休矣。

        电光火石之间，阿狸紧紧闭上了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牢牢支住了药柜。

        意象之中的痛楚并未来袭，阿狸睁开了眼，缓缓地回首望去，看清了来人，一瞬之间便如遭雷殛，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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