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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好用


胡玉拿到关晞的签字以后,亲自送关晞到电梯口,然后折回办公室。
君子怡刚好走出来。
胡玉直接问:“子怡,你为什么压着关晞?”
君子怡垂眼笑:“我没压着她。长乐坊项目的营收预测你看了没有?预期未来三年都是净亏损。文化产业能做出什么东西来?放眼全国,我入行至今,从未听过哪个文化产业能成为公司的支撑性盈利。我拿着这个项目去找施总要一个总监,不能服众。”
胡玉笑了:“要不是我们共事多年,我就信了。你这人,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君子怡欣然而笑,眉眼弯弯:“谢谢夸奖。”
在利益之外,一切都是谎言与借口。
胡玉提醒:“关晞这个人挺好用的,你不趁着现在笼络她,等她站稳脚跟,还会把你放在眼里?”
君子怡想了想,评价:“关晞的确有点手腕。”
胡玉说:“你想要关晞,又舍不得潘乔木,是吧?毕竟潘乔木是你的嫡系,你不想让关晞压在他头上。既然人事和总办合并,你的管理范围更大了,所以更需要大后方稳定,倾向提拔嫡系,对吗?”
君子怡笑道:“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需求。”
君子怡换了个话题:“阿玉,你的具体离职日期是哪一天啊?人事这块工作,咱们要交接清楚才行。”
胡玉签下一块大资源,顺势跳槽出去单干,主动放弃了与君子怡的竞争,两人属于和平交接。
“当然没问题。”胡玉笑着说,“以后咱们还会常联系的——你不问我去哪里吗?”
君子怡报出胡玉刚签的大资源:“不是去做总裁吗?”
她抬起眼,笑眯眯地看着胡玉。
两人对视。
胡玉忽然意识到:“这个资源,原来是你帮我牵的线?”
君子怡笑容不变:“你差一个舞台,我也差一个舞台。我们是共赢的。”
胡玉的表情瞬间似哭似笑,复杂莫测,但也只有几秒钟。
片刻后,她缓缓吁出一口气。
“是,这样对你我都好。”胡玉由衷道。
毕竟,君子怡有个好爸爸。
……
关晞把车停在商场的停车位。
西关的房子虽然老,可地段好。从商场出来,经过一个地铁口,穿过四平八稳的大马路,再钻过一段长长的栽满榕树的土路,直接就进了长乐坊。
这样的地段,想继续发展经济,自然就绕不开城市老化的问题。
“怎么拆、怎么建”迫在眉睫。
老房子还嵌着五颜六色的满洲窗,只是在时间的打磨下,颜色有些黯淡了。夕阳透过拼色玻璃,红黄蓝的光斑落在关晞的脸上。
发展商业的初衷是便利人们的生活。可谁能想到,随着商业区的繁荣,人们的生活却要被商业挟裹着改变。
时代浪潮中,总有人没淹没。
远处传来叮叮当当打铜的脆响。
打铜的孙伯看见关晞,停下手里的锤子:“关小姐!来拿个柚子吃啊!好甜!”
老西关的手打铜器曾经很出名。
孙伯年轻时就是打铜的匠人:“我年轻的时候,铜器全卖给日本哦!你看现在!反过来啦!日本的铜器卖给我们!你猜多少钱!”孙伯伸出一根手指,“1万8!”
孙伯的侄孙从美国回来探亲,在日本转机,买了个日本铜壶送给孙伯,直接激起了孙伯的胜负欲。
他从脚下掂了个柚子递给关晞:“红心的,甜。”
关晞接过:“您侄孙有心了。”
孙伯的叔叔早年去海外做劳工,如今这位侄孙已经是华侨第四代。年轻人听见声音,从二楼探出头,明明是一张中国脸,却露出18颗牙齿的标准美式微笑:
“你好!吃了吗?我爱中国!”
荒腔走板,不忍直视。
他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中文仅限于此,但却知道中国有端午和中秋,端午会专门去唐人街买艾草,也知道在老家西关,中秋节要相互送柚子作为庆祝。
人类先有庆祝,后有语言。习俗拥有超越语言的力量。
孙伯带着点欣喜、带着点愤懑说:“香蕉仔啊!好在知道提柚子,没全忘了根。”
关晞看向孙伯身后的西关筒子楼,迟疑道:“他住得惯吗?”
孙伯摇头:“住不惯啦,明天就去住酒店。”
倒也正常。
这边的筒子楼都是三层,一层大概40平米。房子已经很老了,榫卯结构的木梁顶铺着瓦片,下雨还会漏水。搬走的搬走,出国的出国,空下来的房子塌了顶,长满荒草。
孙伯说:“这是我爷爷盖的房子,叔叔家的孩子们都有份额,这也是他家。”
侄孙却对着关晞挤眼睛,苦着脸用英语说:“家里没有厕所!”
长乐坊的老房子几乎都没有厕所,日常方便还要跑公厕。
但这样的房子,拆是拆不动的。
“拆?怎么拆?”孙伯说,“这房子我爷爷盖的,整个家族都有份额,我做不了主。我知道拆了可以分钱,但分到我手上只剩一点点,我连房都买不起哦!”
关晞说:“翻新一下呢?住起来舒服些。”
孙伯长叹气:“翻新要花四五十万。我住这房子,修缮钱我来掏,但我占房子的份额不变。关小姐,四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如果我翻新了,这房子还是要拆呢?”
关晞不语。孙伯打趣:“关小姐是有钱人,肯定也住不惯啦。”
住不惯吗。
“我就是在棚户区长大的。”关晞声音平静。
孙伯哈哈大笑:“关小姐,你气质这么好,怎么可能在棚户区长大,不像啊。”
关晞笑了笑,提着柚子离开。
她的鼻端仿佛又闻到铁锈味。
关晞的童年在北方的下岗浪潮中渡过。工厂接连倒闭,有人卖设备,有人卖土地。小部分人发了财,大部分人被时代淹没。
巨人转身,大厦随之崩塌。失业的工人在红旗广场静坐,孩子们却还什么都不懂,在废弃工厂里跑上跑下地玩。被遗忘的铁罐足足有四五层楼那样高,挂着厚厚的深棕色的锈。脚手架一圈一圈旋转上去。脚步跺在钢铁上咚咚响,好像老人的呼号。
人老了就会沉默,城老了也一样。
但你用力踩,它也会呼号。
孙伯手下用力,叮叮当当的打铜声再次响起。
……
晚饭时间,街坊热闹得不行,出去吃饭的,坐在路边闲聊的,从公园锻炼回来的,炒菜下锅的。有人家在蒸腊肠饭,整条街弥漫着带甜的咸香。
可是这个时间,陈记糖水竟然没开门,争吵的声音从老骑楼的二楼飘下来,夹杂着模糊呜咽。
关晞抬起头,正好对上三楼金阿婆探出担忧的面孔。
江伯收摊回来,推车把狭窄的天井塞得满满当当。关晞打开铁门,正听见江伯摇着头对着街坊叹气:“……早饭都没得吃,还好意思让家娴交家用,谁家这么糟践女儿……”
“那么小小一点就开始帮家里跑腿看店。”
“造孽了。”
砸东西的声音传来,几个街坊住了嘴,齐齐往“陈记糖水”楼上看去。
一直到晚上,“陈记糖水”也没开门,让一众习惯在糖水店消磨时间的街坊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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