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发病
方媛给周游打到第七遍电话时, 那边才终于接了起来。
“小游，出……”
“方姐。”周游没等她说完便打断她，声线清淡得令人生寒，“程总或者安总助有没有跟姓江的人有什么亲密关系？”
方媛到嘴边的话被她截住, 愣了愣, 下意识地先顺着她的问题思考，“姓江的？唔, 程总的丈夫就是姓江啊, 不过江家那边是京市政要, 不好多提……”
她回答完才反应过来, “小游，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知道吗安总助竟然是程家人，他的名字叫程安，是程总的侄孙……”
“我记得程总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大概是二十出头吗, 是姓程还是姓江？”
周游面无表情地边问边用手机搜索“江也”、“程玉”，果然有关江也的家庭关系是一片空白, 而程玉的家庭关系除了丈夫姓江, 其他的一律搜不出来。
“好像是，姓江吧应该……哎呀小游！你先别管什么姓程姓江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传你被程家的谁包养了, 现在程安的身份又被扒了出来, 所以他们说你是被程安包养……”
方媛顿了顿，不想说那些恶心人的话。她气愤道, “这些人一看就是有预谋的, 专挑程总和安总助都在飞机上, 联系不到的时候发文，不过公关已经处理了，程家那边也施压了，没引起什么太大的波动。而且大家也不可能相信，那什么包养全是无稽之谈……”
“我现在跟被包养有什么区别呢？”周游轻轻扯了下唇角，将手机抛到床上，慢慢解着背带裤的扣子。
方媛被她这话说得愣住，“你怎么会是被包养呢？”
“怎么不是？综艺和他是cp，家里和他是邻居，首饰是他给的，衣服是他选的，广告是他挑的，剧本也是他决定的，就连公司都是他妈开的，我这还不算被包养吗？”周游说到最后都低低笑出了声，只是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江也是程总的儿子，是安总助的表叔。如果是这样，过往那些她没放在心上的疑点统统能解释得通了。
“小游，你在说什么啊……”方媛越听她说的越心惊，“你说的不是安总助，是，江也？！他，他是程总的……不可能吧？”
周游将背带裤褪下，光脚将它踩在地毯上，冷冷笑了下：“可不可能一会就知道了。”
……
江也冲了好一会的凉水澡才出来，房间里已不见了周游的人影。
他低头擦着头发，看到地上狼藉的资料，又想起刚才那张面若桃花的脸，唇角忍不住弯了弯，有些愉悦地抬起眼。
却冷不丁看到了光秃秃的桌子上，方方正正摆着的一本资料，封面是三个大字：《探花郎》。
他的瞳仁骤然一缩。
这剧本昨天晚上他翻资料的时候就看到了，是杨科帮他收拾资料时不小心顺带装进背包的。他发现了也没在意，直接压在了资料最底下，而刚刚他一时忘情将资料全部扫到了地上，现在却只有这本被捡了起来……
“江队，快日出了。”有工作人员敲门催促。
江也的手指遽然捏紧，把毛巾一扔，便带着点狼狈地冲出了门，将还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他看到她站在甲板上，换了身衣服，听见他出来，也只是转身微微颔首，眉眼疏离，就好像第一期直播初见时那样，没有刚才半点的温情，仿佛那只是他的一场梦。
“江队。”周游淡淡叫了声。
明明太阳正在升起，海面铺了一层暖融融的橘色，他却觉得周身冰凉。
“姐姐……”
江也怔愣着往前两步，想去拉周游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躲开。
“姐姐……”他的声音在喉咙里滚了滚，艰涩道，“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周游浅浅一笑，眼中毫无情绪，“我不懂江队在说什么。”
“姐姐，我……”
“江队，看日出吧。”周游转头面向海面，“我们最后的任务是看日出。”
浅蓝色的天空洒满了温柔的橘粉，渐渐升起的太阳竟然刺眼到让人想要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弯圆弧彻底与海平面分开。
周游凤眼里映着小小的橘红圆点，平静道，“好了，现在结束了。”
她朝工作人员欠了欠身：“各位老师，我先回房间了，等最后一个环节直接喊我就好。”最后一个环节，选择是否和cp在一起。
她说完连个眼风都没给江也，便径直回了房间。
江也低头跟在她身后，像影子般一步也不落，在她关门的瞬间，拽住了门边。
周游拉了两下门，纹丝不动，终于被他激出了火气，面容敛着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撒手。”
江也垂眸，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音量低低恳求：“姐姐，就算是判死刑前也让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周游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松开手。
门在众人的视线中重重合上，完全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影。
门外一片尴尬寂静。
小鹭咳了声，硬着头皮对周围看得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们道：“误会，游姐和江队有点误会要解释。”
众人纷纷心不在焉地敷衍附和，眼神却仍八卦且好奇地落在门板上。
小鹭：……
她低下头给方媛发消息：【方姐，游姐和江队好像又又又吵架了！怎么办！】
方媛过了许久才回复她一句没什么实际指导意义的字：【唉。】
……
周游抱着胳膊，倚站在桌边，微微歪着头。
“解释吧，我听着。”
江也一进门便看到了被卷成一团，扔在地毯上的背带裤，象征着它主人的坏心情，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上边移开。
周游轻哼了一声。
“怎么，刚才要解释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江也薄唇微微抿起，声音低哑：“姐姐，程总是我母亲。”
周游的嘴角冷淡地勾了勾：“这个我知道了。”
“江也，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当初，我跟你说分手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江也面容发白。
“既然你和程总是这种关系，那份签约合同的内容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初还是你建议我签约深海，你明明也是知情人之一，明明知道我一定会和你分手……”
想起那时的并不愉快的分手场面，她越说越颤抖的声线一窒。
半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重新平静下来，“你处心积虑与我分了手，现在为什么又要来同我在一起？”
她静静看着他，“耍我好玩吗？”
江也抬眸望她，眼中像悲伤幽寂的深海：“姐姐，我没有耍你。我从来都没想和你分手。”
“骗人。”周游从记忆里翻出那句她虽不想承认但确实耿耿于怀的话，“第一期节目补录作案细节，我记得你跟我说了一句，当年我们分手是对的。”
江也同样想起来了。
那时她被“史老板”掐红了脖子，自己却不当回事，还在安慰同样也“不小心”用力攥青了史老板的他，安慰他没把握好力度不要内疚。
可是他就是故意的，并且丝毫没有内疚。
他从来就不喜欢她拍戏，但是她喜欢。他可以为了她喜欢，可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受到伤害却毫无办法，他做不到，会疯掉。
“我，不想看姐姐受伤，更不想看你受伤了还觉得没什么事，帮别人找补，帮别人说话，只知道安慰别人，不顾着自己……”
周游反手撑在桌子上，语气笃定，“这也是你不许我去试镜《刺杀玫瑰》的原因？昨天我看了钟殊的剧本，我觉得不错发给了方媛，后来她说不行，也事里面也有你掺和吧？”
江也低着头承认，“对。姐姐你不知道，我昨天找人查了，钟殊拍起戏来就是个疯子，他只追求真实感，不管演员死活，尤其他要你试镜的角色有反社会人格、抑郁症……”
周游蹙着好看的眉：“江也，这是我的事我的职业我的工作，你懂吗？你现在不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我的经纪人，也不是我的老板，你凭什么通过安总助来指手画脚？”
“你听好了，我不接《探花郎》，我就要接《刺杀玫瑰》。”
她半是赌气半是讥讽，“你给我挑的剧本倒是好，一水儿的无cp大女主，生怕有一点的感情戏，呵呵，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我早该看出这就是你的风格。”
笃笃笃——
“周老师，江队，到下一环节了。”
“好的。”周游应了声。
她直起身，目光冷凝，“你知道这个环节该怎么选择吧？”
江也抬头看着她，半干黑发终于落下了凝结许久的水珠，浸透薄薄的衣料，心口处冰凉一片，他漆黑的眉目显露哀求：“姐姐，我错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她斩钉截铁地打断道。
而后转过脸不看他，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垂着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蜷缩着，“好好选，别给我找事，我不想再因为你上热搜。”
恋综最后的双人选择环节，如果想要和对方在一起，便留在临时搭建的爱心小屋里，打开各自的门后，如果双方都在，便牵手成功。
如果不想要和对方在一起，便可以悄悄从后门离开。
而倒计时结束后，位处两边的周游和江也的小屋，同时打开，却同样空无一人。
冤种姐弟结局be。
恋综终于收官。
周游躲开还想再纠缠的江也，并且将他的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回程的路上又下起雨来，周游烦躁得很，她不想在下雨天回家，不想在下雨天走家里的电梯，会让她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她查看了一下各种去隔壁安宁省的交通方式，直接买了最早的机票，让小鹭把她送到了机场。
到达安宁省疗养院，她先去医生办公室仔细询问了周母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好后，才上楼打开vip病房的门，结果就听到了电视里传出的熟悉男声和周母忍俊不禁的笑声。
“姐姐，昨晚我们还躺在一起看星星，今天你就要抛下我和别人一组了吗……”
周游的脊梁瞬间绷紧，后颈上的汗毛都颤栗起来。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大望向电视机，在屏幕上看到了江也那张有些乖巧无辜的脸，“妈！你怎么在看这个……”
半靠在床上的周母看到她来了很惊喜，“小游，你来了！忙完了吗？今天不是要录节目吗？”
“录完了……”周游把行李箱往墙边一放，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依旧头皮发麻，不自在道，“妈，你别看这个了，换个节目看吧。”
病房里干净整洁，床边的花瓶里还有一束新鲜的百合花。
周母笑意盈盈的，“我喜欢看这个，很有意思。这期我都看了好多遍了，昨天的直播我也看了，就等过两周的节目了。”
“妈……”周游可以发誓，她自从成年后，就再没在母亲面前这么尴尬过。
周母也觉得这时候涨红着小脸的女儿难得娇憨羞窘，她将视频暂停继续逗她：“小游，我认出来了，你的搭档就是你之前喜欢的那个小男生。”
周游微微怔住，蹙了蹙眉，想起之前和江也交往的时候，给周母看过他的照片。
她洗过手坐在沙发上给周母削苹果，声音闷闷的，“妈，别提他了。”
周母有些疑惑，“怎么啦，你们不是相处得挺好的？我还等着过两周的节目看你们两个在一起呢。”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就算是在节目里也能看出，和他在一起时候的周游，是放松的，开心的，鲜活的。
周游低着头轻轻将苹果干脆利落地切成小块，声音平静中压抑着一点苦涩，“我和他，没可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病房里默然半晌。
周母看着垂着头忙活的周游，没说话。
直到周游将切好的苹果端到她面前，周母才拉着她的手，缓缓开口：
“小游，看到他，妈妈想起有件事情，一直没告诉你。”
周游有些茫然地坐在床边。
周母的目光平和温柔，声音徐徐：“大概三年前吧，妈妈发了第二次病……”
周游的手突然握紧，她记得周母只发过一次病，很凶险，但时间是四年多前。
周母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她：“小游，你别怕，妈妈早就没事了，我知道你那时候很忙时间很关键，所以我不想告诉你的，但是医生没跟我说直接给你打了电话，当时……是那个小男生接的电话。”
周游猛地抬起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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