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衣典当铺
本来回学校不过半个小时车程的路，硬是让尤应悔走了一个下午。
尤应悔在古玩城门口坐上出租车就给吕子琦发微信，说那家店已经没了，结果没一会儿就给堵巷子里了，一问才知道是前面路下埋的哪个排水管道给崩了，污水漫得到处都是。
“那又怎么样？车还能让水给堵上？”
司机师傅也乐了：“是，要是车主不讲究的话别说污水，就是喷粪都堵不上，可问题是这段路面年久老化，让水一泡就往下陷了个大坑，这谁还敢走？”
尤应悔看了眼单行道上前后堵了一长溜的车，进不去退不出的，只好下车步行绕出去。
好在路口就有回学校方向的公交站牌，尤应悔等了一会儿就上了车。
只是他后悔不该选择双人座。
大概是那段路堵了以后来这边坐公交车的人才突然多了起来，下一站一下子上来好多人，一个胖大姐抢到了尤应悔旁边的座位，膨胀的羽绒服瞬间就把他挤在了玻璃窗上。
尤应悔想往里缩，也想弄出点动静让大姐意识到点什么，可好像人家并不在意。
人与人之间的社交安全距离呢？
随着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一帮穿校服的中学生填进来以后，尤应悔彻底打消了离开座位站起来的念头，比起站着挤，好歹还是坐着挤吧。
悲惨的是很快这条路也堵上了。
“这也不是周一开学又不是周五放学的，怎么堵成这样了？”
“好像是前面哪个中学的学生放假，全是来接孩子的私家车。”
“哦，说是这周六有个什么专业考试要占用我们的教室，学校就提前给我们放了一天做准备。”
“乖乖，这得堵到什么时候去。”
尤应悔被一挪一动的公交车晃得一看手机就头晕恶心，最后终于在后排乘客忍不住“哇”地吐出来的时候提前下了车。
“哎呀怎么吐车里了呀！赶紧擦擦！”
“这是晕车了吧？快打开点窗户……哎呀这么多人挤着冷什么啊，赶紧打开透透气吧！”
车里兵荒马乱成什么样尤应悔都管不着了，反正外面的空气是挺新鲜的。
一路走回去，尤应悔迫不及待地把带着一身寒气和别的不知名酸味的衣服往盆里一扔，莫名感觉这个扔衣服的动作有点熟悉。
“怎么才回来？”吕子琦见他一副被人踩了的样子纳闷地问。
“别提了，办事五分钟堵车两小时。”尤应悔往椅背上一靠，拿起杯子发现里面是空的，又伸手去够吕子琦的水。
“哎你给我留点，今天还没人去打水呢。”吕子琦忙着玩游戏头也没抬，“对了，我回来才看见你发给我的微信，你怎么说那家店没了呢？我电话明明就已经打通了。”
“哈？”尤应悔咽了一口润嗓子，“什么电话？”
“就我说的那家店打广告挂在网上的电话啊，你中午那会儿不是给我挂了吗，后来我就想要不我再自己打过去问问。”
尤应悔“哐”的一声放下杯子：“靠，你不信我？我真去了，亲眼看到的那家店关着门要转让！”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就是你找错地方了，反正我在电话里都跟人老板说好了，明天就能过去拿货……我去，又他妈死了！”吕子琦气愤地从椅子上蹦起来。
“我晕，难道真是我弄错了？”
尤应悔怀疑地撑着下巴转了转眼珠，身后吕子琦突然一本正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尤啊，你最近是不是倒了什么霉了？怎么干啥啥不顺？”
任帅也从床上转过身来跟腔：“比如前天出门，因为穿了同款衣服差点被警察叔叔当成偷盗的嫌疑人。”
吕子琦接着说：“还有昨天半夜，倒霉喝了尿骚味混着结石的过期椰子汁。”
“对，还有今天早上撞到脚又摔坏手机。”
尤应悔翻了个白眼打断他们：“行了行了，你俩说相声呢？”
不过他说是这么说，心里也觉得好像自从上周过完生日以后，不顺的事确实是一件接一件。
先是出门让门房大爷拦住，指给警察说他和监控打印出来看不清脸的嫌疑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害他回来就把那件衣服给扔了。
紧接着就因为当天难得没去上课，碰巧赶上教授心血来潮点名，没在的得交一篇研究报告才能得上平时成绩。
好不容易饿着肚子熬夜弄完了，翻出个椰子喝还馊的差点要吐，倒出来才发现里面液体早就泛黄还飘着不明的黑色固体。
再加上今天的各种事，简直就是倒霉成精了追着他死劲霍霍。
尤应悔想到这儿不由顿住了，脑海里闪过了一句母上大人说的话：二十年到了。
他背脊打了个哆嗦。
这事儿，不能吧？
尤应悔不信邪，第二天下午下课以后决定和吕子琦一起再去古玩城验证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一回生二回熟，还是这次身边多了个人，昨天来的那种诡异感没有了，倒是真品味出一点古色古香的气质来。
但冷还是真的冷。
尤应悔今天穿了个军绿色的厚羽绒服，一路上衣领上自带的那个棕毛边帽子就没从头上摘下来。
吕子琦扭头看着他：“有那么冷吗？这都到了室内了。”
“哆嗦是我打的，我冷不冷你知道？”尤应悔手往袖口里缩了缩，攥着帽子继续往里走。
吕子琦在后面从上往下打量了他一遭：“这衣服，你怎么买的？整个跟个熊一样。”
“滚！少侮辱我妈的眼光！本大爷就是套个麻袋都比你帅。”
“啊，那真是对不起我眼瞎。”
“走你的！”尤应悔侧身虚踢了他一脚。
二层最里面，还是昨天那家店，不过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店门大开……咦？牌匾上有字了？
“青衣典当……不是一家经营收藏币的店吗，怎么取了个这名儿？”吕子琦纳闷地看了眼，然后进了门。
尤应悔却又有点不对劲了。
当铺？居然他妈的成了个当铺！不合时宜的噩梦里的礼帽无脸男又有点冒头……
俩人前后脚刚进门，还没怎么动静，店老板就立刻从里间出来了，明明门口挂着的装饰铃连个芯儿都没有。
“你们好。”店老板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是来买纪念币的对吧？看看吧。”
啊还好，没戴礼帽。
尤应悔透过脑袋上围了一圈的棕色长毛看过去，年轻的店老板穿了一身天青色长袍，头发打理得很整齐，戴着个眼镜像是民国时期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
吕子琦要的是本装帧册，打开里面一共十二枚纪念币，分别印有十二个属相，看起来确实很精致，不过他之前也只在网上看过图片，还真不知道这一套是不是真的。
仿佛是看透了客人的想法，店老板微笑着跟他们说：“放心吧，不会有假。现在防伪做的越来越好，别说造假技术难度高，就这点溢价程度，单枚造假的成本算一下，根本划不来。”
店老板嗓音也十分温润，低低地说出来，说服力居然莫名的高。
吕子琦打了个哈哈：“我肯定放心，单看您的面相也知道您不是那种靠骗人赚钱的。”
尤应悔心说你放屁呢还能看得懂什么面相，不过……他又小心打量了一眼，这老板确实长得挺好看。
“对了刚才还想问您呢，怎么您这儿挂着是个当铺？”
店老板的嘴角轻轻往上勾了一下，说：“哦，这家店是我刚刚接手的，之前的老板转让店面，我就把他那个联系电话一并要了，毕竟他之前打的广告还在网上挂着呢。白送的广告，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是吧？”
“哈哈，是这个理。”
尤应悔也笑了笑，这老板看起来儒雅的不行，没想到还挺风趣。
突然店老板往尤应悔这边看了一眼，弄得尤应悔一怔：我刚才笑出声了吗？没有吧？
“不过您这经营的业务也不一样啊？”
“店名是随便挂的，我这儿既可以买卖也可以置换或者抵押典当，什么都行。以后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来电话提前打个招呼就行。”
尤应悔挑眉轻点了几下头，那业务范围还挺广的，不过店名起的也不算随便吧，这不是穿了一身青衣吗，和人设还是很相符的。
“这么厉害？什么都有？”吕子琦象征性地往里间瞅了一眼。
“还行，认识的人比较多罢了。”
“这样啊。哦对了，还没问怎么称呼您？”
“免贵姓何。”
吕子琦扫码付了钱以后两人就出来了，结果刚走出去几步，吕子琦就把尤应悔拉住了。
“喂，你刚刚有没有觉得这老板有点……啧，怎么说呢……”
“什么？”尤应悔被他拉的一顿，“啊，嗯，挺帅的。”
“那倒是，跟你比不差了……哎不是，我是说，我刚才看见他的眼镜反光了！”
“眼镜反光不是很正常吗？”
“不简单，我告诉你，就凭我的经验，这种眼镜反光的角色一般都是大boos！”吕子琦逐渐神叨。
“boos你个头！你是拍电影呢还是游戏照进现实了？赶紧回！冷死了！”
“害，说了你也不懂。”
尤应悔懒得理他，抬手揉了揉鼻子：“请客吃饭！白跟你跑一趟。”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帮我看看，你可好，一句话没说！”
“呵呀？给你撑场子了没？嗯？给你撑场子了没？”
店老板站在门里一直目送俩人互相闹着离开，转身时，无框的圆形镜片在红灯笼的包围下还真闪过一缕亮光。
大概是清澈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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