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是春天的瘫痪
另一边。
姜迢霖没先洗澡，毕竟今天喝了奶茶，得遵守与经纪人谈昕的约法三章，晚点要去健身房。如果没有答应帮厉崊涂药的话，他这时候已经在健身房挥洒汗水了。
索性，为了打发时间，姜迢霖掏出手机，打开了厉崊的mv——《这是春天的瘫痪》。
这支mv他在接到剧本的时候就看过，还不止一次，每一次看完，姜迢霖的心中都有沉重的闷堵感。仿佛是心脏异化成了充水的海绵，不断胀大，将他的内脏生生挤压到痛苦难耐，连呼吸都困难。
分不清是mv的感染力太强，还是他的共情能力在这支作品上效果瞩目，姜迢霖每次看完，都会控制不住地发噩梦。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里面的主角……
黑白的画面，空荡荡的教室，他一个人站在中央，抬起头就会看到天花板的无数双眼睛，笑声也耳中萦绕不散。书本被丢掉，头发被剪断，衣服被用力撕扯，人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新旧的伤痕。
“喵～”
酸奶窝在他的怀里，拿脑袋蹭了蹭他抬起半空的手心，十分亲昵。
毛绒绒的触感让姜迢霖从不好的回忆中抽身出来，姜迢霖垂了垂眸，然后抚摸了一下酸奶的脑袋。
视频网站被打开，显示他上次观看日期是10月29日。
姜迢霖点了播放键。
如同幕布拉开，黑色徐徐展开，将画面呈现在眼前。
玫瑰花瓣撒下，淹没一个人影。一只属于别人的手闯进镜头中，紧接着，地上的人被攥着领子提了起来。
【折断一枝闯入的花】
【无冬历夏的去反复捉弄他】
厉崊穿着破旧且满是涂鸦的校服，一个人窝在角落。
影子映在墙上，变成了“羊”的形状。
【看啊/看啊】
【镜子里居然有黑色的羊啊】
黑羊，群体中最不受人待见、最不受尊重的存在。
慢慢的，画面切换——他一个人坐在教室的中间，周围的面具人从三个，到十个，到二十个，再到茫茫的一片席白。
哭泣，无助，痛苦，在恶意中不断被放大，头发被剪碎，如同纸片纷扬在空气当中。
衣服被剥落，闪光灯刺痛双眼，快门声抓破耳膜。
【看啊/看啊】
【黑羊的棉花要被扯下来啦】
最后白色褪下，所有人消失不见。
只有地板上歪歪扭扭的，鲜红又刺目的：“去死”。
【这是好玩的游戏吧】
【要逃跑吗】
他被换上裙子，被丢弃在玫瑰花海中不停地转圈跳舞。他的舞鞋是纯白的，雪一般的白。
红霞渐散，背后的落日就要归于山林了。
大片的玫瑰花弯下腰身，从艳丽的红色变成了发干的枯色，变得破败，变得死气沉沉。
他跳着，跳着，舞鞋染上了红色，衣服也染上了红色。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一直跳舞的人也终于倒了下来。
【屠夫摘下伪装/戴起浸透骨髓的张狂】
歌曲进入间奏，低低的，闷闷的，如同一个故事的娓娓道来，没有悲伤，没有高兴，只有古潭一般的平静无波。
慢慢的，慢慢的，歌曲的节奏由弱转强。
厉崊双目无神，被束缚在一片破败的玫瑰荆棘中。
一只属于别人的手闯入了镜头，却不再是攥着他的领子，而是手心向上，作出要拉他起来的样子。
于是黑白散场，世界终于有了颜色。
歌声从平静、压抑，转成了爆发。
他牵着那个人的手，在疾走、在狂奔、在大哭、在大笑。
将不堪的过往打碎——将痛苦的折辱绞断——将一张张恶心的面具全都撕裂！
音乐骤然停了。
画面很快又变成了黑白。
【活着吗/活着吗/活着吗/活着吗】
他们相握的手远了，是光影拽着、拉开的距离。
画面最后，只留下地面的玫瑰花汁，如同刺目的血泊。
【笑一笑吧/是没有气息了吗】
【笑一笑吧/只是在玩游戏啊】
…………
“笃笃——”
视频自动循环播放第三遍的时候，房门忽然传来了被敲响的声音。
他发着呆，还有些心不在焉的，骤然听到声响，涣散的眼神这才慢慢恢复清明。
姜迢霖在屏幕上点了暂停键，然后抱着酸奶走了过去。
房门打开，mv中的主角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同样的身体，同样的脸，但是跟mv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那双猫一般漂亮的眼眸微微上扬，没有无助的痛哭，没有绝望的死气，而是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如同温柔的春风。
空气中，也飘散着酒店沐浴液的清甜香味。
他看着厉崊很久，久到后者以为他要反悔了。
“如果现在的你感到介意了，我可以回去。”厉崊依然笑着，语气温和，没有因为对方反悔的不悦，甚至还能听出一丝对这次的打扰感到抱歉的意思。
姜迢霖恍然回神。
他摇了摇头，“没有介意。”
紧接着，才侧过身子，将路让了出来，“你进来吧。”
虽然酒店房间的构造差不多如出一辙，但是厉崊进去之后，还是情不自禁环顾起来，如同参观某个价值连城的展馆。
不同于他那间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房间，姜迢霖这边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点杂乱感，而且空气中还有好闻的清香，像是柠檬混着柑橘的气味。
“好香啊。”厉崊闻了闻，几乎脱口而出：“是香水吗？”
“不是。”
姜迢霖把酸奶放在了地上，然后走过另一边，将准备好的医药箱拿了过来。
厉崊自觉在沙发上做好，双手搭在腿上，他问：“那是什么？”
“香薰。”姜迢霖回答，然后指了指床头柜的香薰蜡烛。
厉崊还不知道姜迢霖有点香薰的爱好。
他说：“很好闻。”
“你喜欢？”
“喜欢。”
“我这里还有。”
厉崊笑了笑，看着他走到了自己面前，“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你要走一个吗？”
“嗯。”姜迢霖把医药箱放了下来，他记得自己这次出门带了很多，如果厉崊喜欢的话，分一半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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