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没有过去的沉舟
雨声沾染了泥泞，拖沓不断地让人心情烦躁。
m市一幢衰老的楼房小区里在这个下雨天有着不应景的喧哗吵闹，倾盆的雨声，若是仔细闻闻还有雨滴激起的土腥味和湿淋淋的垃圾腐烂味道，警笛声不断，众人的丝丝窃语夹杂着几句嘲讽，黄色的警戒线，黑色的雨衣，白色的布，表情各异的活人还有安详离开的死人。
“队长，目前没有发现他杀痕迹，死者是女性，生前服用过抗癌药物”
“人送医院放着，尽快联系家属”刘队长咬了咬嘴里的烟头：又是一个得癌死在家里的人。
警局里这几年总是灯火通明着的：“队长，家属联系到了，对方要求尽快送往殡仪场火化。”
“叫他们自己来领”刘全只是低头看着一份案宗，没再说话。
门口有人脱下了雨衣，露出一丝不苟的西装皮鞋。刘全抬头盯着前来的死者“家属”，走向前去，对方看见警察过来随即伸出了右手要和刘全握手。
刘全当即对着那位西装男说“手下的人办事不利，人还没仔细查过，还不能带走，麻烦您走一趟了，留下来做个笔录先，程序都完成后会通知你带人走。”
那人也没恼，低头同意后就跟着另一位警察去做笔录了。
“队长，你不是已经确认自然死亡了吗？还做啥啊”
刘全只是看着西装男离开的方向说“得癌死在家里的人，怎么可能有一个戴着那种表的亲戚。”
沉舟是突然惊醒的，意识到自己是异世界沉舟，而不是阵修沉舟的时候。拉开窗帘天已经大亮了，好像该去楼下吃早饭，迅速的洗漱完后，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沉舟站在镜子前开始发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么频繁的照镜子。
拉开门前已经在心里打好了待会要说的话的草稿，碰到了李阿姨之后才知道沉江年和沉江月已经上学去了，沉父沉母也已经去公司工作了。
“小舟要不要出去逛逛，买点东西，m市有很多好玩的呢”
“不用了”沉舟别扭地回应善意后跑到了另一边
四周没有什么人后，沉舟才觉得安心，一口一口的啃着馒头，一边发挥阵修本能观察着绿植的分布。
太阳大致在东南方位，阳台斜下方只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丛和阔叶树，昨天从大门口进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有一口喷泉勉强算是活水，还有这栋石头钢筋做的房子，再加上我自己，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顺势而为呈守势，逆势而为呈攻势，平衡可滋养生息。
沉舟细想昨天见到的一些人，身上并没有任何灵力，再加上昨天从网上搜寻一番之后，也并没有发现任何修道的痕迹，这倒是所得通，四周没有极玄之气，自然没办法修炼。但是，四周的玄气虽然细微却涌动的厉害，按理说凡人界的玄气应当是最为平稳。
难道这是什么幻境，但幻境是用来蛊惑人心，此地并没有什么能蛊惑我的东西。难不成有人在这设了一个阵法将我困在此地，但其他人也能在阵中……？以活人入阵？
“不可能，我最多也只敢收收天雷，以活人入阵，虽也有这种可能，但这种阵修我没见过第二个，不对，不对，怎么敢以活人入阵。”
“小舟，小舟，生病了就好好呆在房间，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沉舟听见李阿姨的叫声从远处赶来，只是悻悻地对着李阿姨笑了笑说着“房间有点闷”说罢便自顾自的向房子里走去。
“季夫人刚刚打电话来了，待会记得下来吃午饭，晚上李医生会来给你看病。”李阿姨对着离开的沉舟喊道
m市一中高三（一）班的窗户外边种了一排很高的银杏树，昨晚下了一场雨地上全是树叶，轮值的几个学生穿着红蓝白经典配色的校服一边扫地一边抱怨这场大雨破坏了这道风景，一边又在庆幸扫完地之后就可以提前去食堂吃中饭，不用跟大部队一起排队了。一旁的窗户内传来说话声
“季女士，江沉月同学在班里成绩向来不错，但高三分班考的时候成绩下降的厉害，最近上课也常常有老师找我反映说她经常上课打瞌睡心不在焉，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是不是家里面出了什么状况？做家长的要把孩子放在心上，沉江月，今天把你妈妈请到这里来，你当着我们的面说清楚是压力太大了，还是身体出状况了，还是和父母闹矛盾了？”
“江月，江月”沉江年猛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对面站着的女孩子只是红着一双眼睛低着头，往日里大气谦和的样子全然不见了，高三人人都知道沉江月是个三好学生，她待人也好，成绩也好还有家境也好。沉江年有些抱怨的的看了老师一眼，拉着沉江月就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我们先去吃饭了，老师有什么事就问我妈吧”老师有些不知所以，倒是季羽神情有些不自然将老师拉过一旁讲话，
沉江年拉着沉江月走在走廊上，惹来众多同学的侧目，
“那是数学集训队的沉江年吧！居然有机会能看见他”
“那不是沉江月，那是他哥，他哥对她好好哦，慕了慕了”
高三（十七）班里在午饭时间已经没剩下几个人，成堆的书本卷子被学生高高的累在课桌前
“李悠悠，数学作业交了吗，你在看什么啊”
“你快过来，看窗外！”
“看什么看，有黑板上的圆锥曲线好看吗，数学卷子写完了吗？快点交，我要收了”
“啊！我的卷子，等会，我找找卷子，我还有那道圆锥的没做，我不会第二问”
“圆锥曲线看100遍就是你的了，帅哥看100遍那也是别人的，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李悠悠拽出了被压在一堆书下的试卷，“算了就这样交吧，差不多得了”
“走走走，干饭去，现在食堂估计爆满，帅哥误我啊”
塑胶跑道上还留着昨天大雨的痕迹，一脚下去会渗出水来。江亦穿了一件红色8号球衣从隔壁的篮球场大跨步的走了出来，运动完后的脸微微发红，不同于沉江年的清瘦疏朗，江亦露出来的不算过分张扬的肌肉却隐隐的蕴含着力度。
应该是看到了沉江年也在远远的走过来，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坏意的笑。穿着红色球衣的男生在阳光下将手中的篮球向旁边的人一丢，朝着沉江年的方向跑了过来，对着沉江年就是一个搂肩跳。
喊着“乖儿子，叫爸爸”
沉江年愤愤的反握住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做势就要给他来个过肩摔，江亦立刻认怂地松开手，作求饶状。
“别别别，你是我爹”这才转头看见了跟在沉江年身后的沉江月。
”江月也在，怎么，谁惹你了，这么不高兴”
沉江年冷冷一眼扫过来，江亦嗤了一声，“得了得了，我去吃饭，晚上一起去小轩楼吃饭”
沉江年随口应了一声，就抓着沉江月的手走到了主席台下的阴影处。
“江月，你没必要为了她弄得自己这个样子，你就当她是一个普通同学和她相处就好，要不然就当她不存在，反正………”沉江年不自然的想到了什么的样子，眼神有些飘忽，又有些狠狠地道“总之血缘也说明不了什么，你这样根本就不值得，我们一家人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的”
“哥，她和你，你们长的很像，我不知道，我，我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沉江月说着说着有些哽咽的背靠观礼台蹲坐了下来，将自己的脸埋进臂弯里。沉江月想起很小的时候在坐车去季羽父母家的路上堵过一次很久的车，因为那个地方搞拆迁。
小江月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向车窗外到处看，远远的能望见一辆黄色的长臂带了一个钻头的车，一直对着那个要拆的四层老旧楼房的二楼面向路边的墙壁处不停地戳，墙面地面像是面粉一样的掉落下来，之后又看到那辆车的长臂伸向了一楼墙体折角处，钻头发出了很大的噪音。
小江月只是一直盯着，等着那里完全断裂后房子应该就会塌下来。
突然，车猛的一发动小江月晃了神然后就在下一刻，那个一直被钻的墙体折角处外表看上去也并没有完全断裂，但四层楼就这样坍塌了下来，外表上坚硬的牢不可破的混凝土，水泥板就这样直直的坍塌了下来，扬起了一片尘埃。
沉江月呆呆的有些哭不出声了，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看了看身边的沉江年和空无一人的操场，一阵风吹过，传来了远方广播站的歌声和跑道上的塑胶味道。不一样了，已经不一样了。
“这不是你的错。”有风吹过，少年一手插兜，低着头，阴影下只看得见一张行云流水勾勒出的脸庞，站立着摆出一个颓靡的姿势略靠在身后的墙面上，一手拿出了一张纸巾，递给旁边蹲着哭肿了眼的少女。
沉江月缓缓的站起身，接过她哥递来的纸巾后带着哭腔平静的说“哥，我会的，我会和她好好相处的，我会好好学习的”
沉江年一边低着头往操场外走一边对着沉江月说“去找妈一起吃饭吧，待会去上钢琴课”
“嗯”
不知道季羽和刘老师讲了什么，只见刘老师有些诧异的表示理解并且会多关照沉江月的状况。季羽出了办公室之后，就打电话给了沉江年后母子三人就一起吃饭去了。
于此同时的沉家，李阿姨注意到沉舟吃完午饭后，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感冒似乎加重，很久没有生病过了
以前在须弥界时，沉舟只知道自己是沉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哪里，除此之外还有一身毛病，少年社恐，只想离人群远远的，没被束缚自然也没人教导，做过不少祸事，有一段时间常遭天谴。
有了伤痛又不愿见大夫，只能买医书，识药草，拿自己做实验，沉舟在这上面尤为谨慎，虽然磕磕绊绊也中过不少毒，但总归没有大碍最后也算是学到了一手本事。
沉舟想：我知道了，我肯定是个天生的丹修。
但在花了几年的积蓄买了一个炼丹炉，然后炸了自己刚买不久的房子，和隔壁两家的墙之后。沉舟耳鸣目眩一脸黑炭地爬出废墟，抬头看到的却是隔壁散修家养的大黄狗，原来是隔壁两家的人跑来要赔偿。
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沉舟看着炸成一片的废屋，想到了这么多年自己做的一切，沉舟觉得有点可笑，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怎么能有未来呢。遂决定放弃炼丹，炼丹，炼个屁。
和不远处凡人届，沉舟唯一的朋友小燕道别后，两人站在小燕家门口的泥巴路上，小燕心疼地擦掉了沉舟脸上还没擦干净的黑灰，泪眼问道沉舟为什么要走，不走的话也可以住在她家的。
沉舟看向小燕家院子里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嫂嫂，还有满院乱跑的小孩。闭着眼睛学着话本子里的主角说出了她最后的倔强：我要去浪迹天涯，看遍世间繁华。
小燕眼泪汪汪的说道：你，你好勇敢啊，我也想去浪迹天涯。
那个天天陪着沉舟去洗衣服，照顾生病的沉舟，听过沉舟吹过的所有牛皮的女孩子在听到这种虚伪的话之后还在说
还在认真地说：沉舟，你好勇敢
沉舟噗嗤一声捂着肚子笑了出来，伸手从袖子口拿出了一枚佛修给沉舟的平安符，这枚平安符跟着沉舟走到过绿水荡漾边的崇山峻岭，撑驶过飞湍瀑流上的野竹排筏，听到过满天星河下的蟋蟀夜啼，欣赏过无限风光处的绝境险峰。
终于来到了她的有缘人小燕的身边。
小燕接过平安符后，只是抽咽地看着沉舟离开的方向。沉舟背着在废墟里挖出来仅仅只剩一部分还没完全烧毁的日记。
一步一步走过了身后一片灿烂的夕阳，走过村口的泥巴路还有那颗衰老的古树。一边走，一边呜呜的用袖子使劲擦掉眼泪鼻涕，钟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沉舟想：我又知道了，我肯定是个天生的佛修。
沉舟往这寺庙里狗狗祟祟来来去去看了好几圈，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一日好不容易从山脚的阶梯处爬到门口，又产生了退意“我要不回去找小燕吧？”
却见一扫门僧侣在一地黄叶中走上前来说：施主可否随贫道来，惠言山人想要见施主一面。”
一条幽静小路上，古朴的青砖青瓦边有好些松树和青苔。沉舟站在门口，只觉得佛门清净，好清静。
那一佛子口中的惠言山人一身藏青色袈裟从里面打开门。沉舟随他进去后，檀香味若隐若现的让人心定了不少。
“惠言大师，我与佛有缘，想要入佛修道”沉舟说罢便跪下一脸紧张的期待佛子的说法。
却只见佛子转动了手中的佛珠，缓缓说道“施主与佛有缘，却修不得佛法”
沉舟低着头有点失望，失望从不令人失望。跪身一拜后，已经起了离开的心思。又听见那大师说道：施主身陷困境而不得自拔
“若我回去可能脱困？”
“不能”
“若是离开可能脱困”
“也不能”
“施主的道在北”
“多谢大师指点”沉舟再一次跪拜后，便起身向门走去，走到门口又转过头看向佛子问：“大师，我若得道可就能脱困了？”
大师闭着眼，却没有再说话。
沉舟最后定居的不渡山本是一个不被人知的秘境，沉舟能进去实属意外，秘境中虽然危机四伏，但也资源充沛，沉舟索性待在里面不出来。
就这样有一日没一日的修炼，无意中又得到了秘境中的阵法密本，沉舟专研了许久，发现此处秘境不被人知是因为被某位阵修下了一个把整座山都包起来的隐匿阵。
沉舟当下一喜，还有这种好事？便开始随着那秘本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设下了自己的阵法。
沉舟第一个学会并熟练使用的阵法是在自己的鞋底以马齿苋，蓝血草，和昨天的泥巴为阵眼设下的逃命阵，名字也是沉舟瞎取得，主要是沉舟设阵时曾几次三番导致秘境内山崖坍塌大地沉陷，此后逃命次数一多，坎坎坷坷的也终于撞入了阵修的门。
还回的去吗？沉舟暗自伤神后视线一转陡然发现了昨天那个书包，里面好像装着什么很大的东西，沉舟满面犹疑走向前去拉开了书包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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