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点浩然气
季临脸上的笑容凝固,看着沉舟不着四六的打扮。季羽把这件事瞒的太好,就连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沉舟。
季羽甚至没有告诉沉舟有关自己外公的事情,可见沉家也并非真正接纳面前的人。如果不是沉家那个疯老头子偶然知道了这件事,沉舟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季临看着面前呆站着人脸上刚留下不久的细小疤痕,似乎想从中窥见沉舟从一个火炉跳到另一个火炉的一生,玄测之后,对于面前的人来说,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或者是见了面之后,或者是出于对季羽的亏欠,又或者是那双像极了赵予书的眼睛,季临对面前人生出几分愧疚。
“我们聊聊。”季临眼神柔和了几分,示意面前的沉舟。
沉舟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着痕迹的躲过伸过来的手,刚想着要拒绝,余光却瞥见季临身后也就是小轩楼的门口从走过来的方林:坏了,她和沉江年是一伙的。
沉舟话到嘴边,只好咽下去。于是扭头走向身后的展厅,一边敷衍地轻声说:“走。聊”
沉舟一边走一边向着四周偷瞄,瞥见方林消失在转角,松了口气。
跟着季临,穿过一长廊,走进一门后,却是别有洞天。里外分了好几个展区,挂着些各式各样的书法。
沉舟如同一串黑白电影里的彩色马赛克,是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bug。
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衣冠楚楚的三两站着,几乎都似有似无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沉舟。
季临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在他带着沉舟穿过这片展区的时候,几次被人截住。
无聊之际,沉舟站在季临身后的一副字旁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必要非和他走,只是为时已晚。心里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后。
失去焦距的眼睛扫了扫一边的字,却听见一边的几个老人嘴里说出些自己听不懂的词句,好像是什么学校?
同在小轩楼的沉江年此刻也没有料想到沉舟会一路跟到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面前江亦和江诀两人吵的面红耳赤。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废料,不想干就滚。”江诀怒锤面前的桌子,震的几个茶杯发抖。
刚巧被身后的打开门的方林和方怀因撞见。
沉江年啧了一声不满的斜了江诀一眼说:“别在这发疯。”
方林同身旁一个寡言的男人坐下说:“马上就要玄测,江亦,你也别再想那些事情。就算你爸妈同意你退学,你自己想想有那一个人能挺过那些程序。这是我们的命。”
江诀愤愤地看着一边的江亦不愿意再开口,推开椅子,瘫在椅背上闭上了那双锋利的眼睛。
方林看着一边闷闷的沉江年问道:“沉舟,会去参加吗?”
沉江年掩下自己心里异样的情绪答了一声:“嗯“
“沉舟她,有机会吗?”
沉江年放下手里把玩着的杯子,摇了摇头。
方林沉默了一瞬,撩开遮住眼睛的碎发,从包里拿出平板说道:“这是我选出来的灵者,这里面有几个人,你们什么意见?“
“你们真打算去参加那个选拔?“边上的江亦说
一直沉默的方怀因这才开了口,露出和方怀茗七八分相似却显阴沉的脸冷冰冰地说:“江亦,这从头到尾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楼下偷摸着听隔壁老头说话的沉舟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有赖于季临的受欢迎程度,沉舟断断续续把旁边两人的话听了个全部。
直到季临提醒她走的时候,这才极不情愿地跟上了季临的步子。
人虽然走了,心里却盘算着这个新听来的线索,天雷才刚刚离开,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他们嘴里说的那场测试?那个学校?里面肯定有秘密。
她紧抿着嘴唇,从里面觉出铁锈的味道。
进了一小型私人会客室后,季临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沉舟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我是你外公。”季临紧盯着面前的沉舟,却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神色,于是又开口:“今天是来看展的?”
沉舟一时半会找不到理由,也摸不清面前的人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随即点了点头。
季临重重的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在他所知道的那点关于沉舟的过去中,可没有那一点会让沉舟对书法展感兴趣。
他不愿意妄加揣测面前的人今天来的目的,但还是被先入为主的印象干扰,厉声说道:“沉舟,说谎不是什么好习惯。”
沉舟也明显感觉到了季临态度的转变,明明双方还是陌生人的时候还能友善包容,一变成亲人之后反倒要恶言相对。
沉舟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你怀疑我说谎?那我还怀疑你根本不是我的什么外公。”
季临看着面前的沉舟,尽管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眉间的戾气还是一窝蜂的冲了出来,他不厚道地笑了笑,这个外孙女但凡没有一点这样的气势,也不会在那种环境活下来。
:“既然喜欢书法。写几个字,给我看看。”季临站起身来,从一边的抽屉里翻出一张大纸,又将桌边的笔挂上地毛笔取下。
书法在蓝星是一项舶来品,是在是很久以前一个名字叫地球的星星送给蓝星的礼物,这种艺术形式是那一颗星星上,最古老的文明中的一个灿烂文化符号代表。
只不过伴随着几百年前的科技停滞,蓝星像是被宇宙隔绝,再也听不到宇宙的声音。
不似古文诗书普及面广大,书法爱好者鲜少,所以圈子也极小,季临无法想象沉舟能够接触到这个东西。
沉舟虽气极,脑子却还没乱,如果当场和季临闹翻,那这一趟就真的就白走了,况且自己只是借用沉舟的身份,面前的人自己虽然不在意,“沉舟”或许是在意的。
于是走上前去,接过了那支毛笔,手却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好,于是眼睛又开始四处乱晃。
季临看着沉舟这副犹豫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年轻人总是喜欢逞强,那股心气和姿态,他习惯性的扭头,看见一边书柜上摆着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温柔缱绻地朝着他笑。
那股心气和姿态和年轻的自己如出一辙,季临想到这,气压刹时低了下来,也正时那股心气和姿态,害了赵予书。
季临抬起头,有些话在嘴里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却看见沉舟已经放下了笔。
大纸上已经写好了几个字,季临一脸犹疑的走过去,明明白白的几个大字在纸上写着
“千里快哉风”
至于为什么是这几个字,不过是沉舟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展厅看过的那副字,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余下的一句话。
季临满眼吃惊地看着纸上的几个字,带着少年本心的肆意潇洒和时间沉淀出的坚韧根骨。
两人就这么僵持,直到季临时抬起头后对着沉舟一本正经地说:“误会你,我很抱歉。”
沉舟显得茫然失措,看着面前的老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场景,最后别扭地挥了挥手结巴地说:“我,不是,就是,你没那个必要,也不是,就是,没关系。”
紧接着季临又细细地看了那几个字好几遍,笑着道:“你去看看你边上的那副照片。”
沉舟拿起照片,不明所以地望着季临,却看见季临满脸无语地对着自己,眼睛已经快要翻到天上去了,这才气呼呼地对着沉舟说:‘边上那个男的是我。这都看不出吗?我已经老的不像样了吗?“
沉舟这才注意到照片上的男女,待观察之后才明白过来,这是季临在证明自己是她的外公,因为旁边那个女人一看就是沉舟的亲戚。
这一番之后,两人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沉舟忙不迭地就问出了声:“季先,我是说,季,额,外公,你知道玄测的事情吗?“
“什么季儿外公,小小年纪,嘴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沉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戳他肺管子了,两人就这么鸡同鸭讲的就着这个事掰扯了好一段话。
沉舟看了一上午的字之后,以卷子还没写完的借口在季临不争气的目光下,才成功地走出展厅。季临说话遮遮掩掩,沉舟却依然从中听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自觉这一趟没白来。
小轩楼里的季临呆坐在沉舟写的那副字面前失神,他不知道沉舟为什么对东宁那么感兴趣,大概是提到东宁时沉舟眼里有闪动着的火花,所以他才不忍把那个关于真相说出来。
沉家早就另找好了出路,沉舟不过是献祭给那个疯老头子的最后一点痴心妄想。季临走到一边拿起那个相框,他摩挲着照片里美丽女人的脸。
满头花白的头颅低下,一双满是沟壑的手无力地虚握着相框,窗外的枝叶凋零。他好像还是做错了,那年和女儿的激烈争吵声犹在耳侧回响,
他的女儿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那条与他背道而驰的路,歇斯底里地告诉他:“爸,是你教我的,一定要握紧自己爱人的手。也是妈妈教我的,我先是自己,再是你们的女儿。”
他有些哽咽,年纪大了,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是如此的害怕沉舟沉迷东宁是为了报复,他有预感沉舟远不似外表表现的那样,她会做什么,她要做什么呢?
季临起身放下手里的相框,一路走到了展厅,站在沉舟看过的那副字面前,那副字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十分清楚是谁写的,宋千帆的字是赵予书一手教出来的。
赵予书临走之际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相信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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