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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心不由我


沈芳定下了脉案,心里头一松。正想着这几日哪日得空了去看看曹姨。却被师父临时安排了一堆活儿。

  这几日师父脾气超级好,话也比以往多了,有时候居然还想起来和她下棋。

  当初她就是凭借巧劲儿硬得师父,想不到师父还记得这么清楚。

  师父安排的正事肯定得优先安排,她这几日跟师父几乎天天在一起,有时候她不经意地回头,总能看到师父在看着他,目光温和眷恋又……贪婪?

  反正是她看不懂的神色,她也没太在意,这几日师父的嘱咐太多了,医学类的,毒学类的,炮制药类的,最后把沈芳给整烦了:“师父,你是要出远门么?”

     原本喋喋不休的程君楼立刻住了嘴,喃喃自语道:"没……并不是……这不是不放心你么,你平日里粗心大意的,怕你疏忽了。"

  “我是你手把手带出来的,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啊。”沈芳大言不惭:“师父不是说我出徒了嘛,我的本事大着呢。”

  程君楼淡淡看了她一眼,沈芳立马改口道:“再说了,就算我又拿不准的症候,不是还有师父你呢嘛。”

  说道这里,沈芳狐疑地看着师父:“师父,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噗”程君楼嘴里的茶不小心喷了出来,他咳嗽半天,眼神游离,不看沈芳,垂眸问道:“芳儿,为何这么说?”

  沈芳撇嘴道:“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闺秀,想要给我找个师母啊,要不最近师父怎么感觉神神道道的。”

  程君楼摇头:“找什么师母,就你……”一个都不够我担心和牵挂的。

  “师父,我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我的。期限是多久来得?”沈芳挑眉贱兮兮问道。

  “一辈子。”程君楼似乎也想到那年月夜之下的承诺,神情眷恋:“想不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啊。”一辈子这么快就要走到头了。

  “那不就结了,有师父在呢,你这辈子都要陪着我。”沈芳笑嘻嘻地说着,看外面天色不错,“师父,今天外面天气挺好,我把被子拿出去晒晒吧。”说着,她自顾自地把程君楼床上的被子抱起,拿到了院子里。

  她刚把被子抖开,就感觉身后有人,她手上还拿着笤帚打被子上的灰尘,觉察到身后之人的偷袭,立刻反身抽了出去,刚走了两招,就看到大腹便便的熟人。

  “师父!”自从多年前圆通来了带走了樊思暖,圆通再没有登门,想不到一别多年又能看到他!

  “小娃子都长得这么高了。功夫还不错。”圆通笑嘻嘻地,上来刚要伸手摸她头,被沈芳嫌弃地避开。

  圆通仍旧是不修边幅的样子,一路上赶路似乎挺急,风尘仆仆身上的味道不甚好闻,手上更是都没洗。

  “洗了手再摸我头。”沈芳白了他一眼。

  圆通也把双手插兜:“你以为你是佛祖呐,老衲还得焚香祷告,沐浴斋戒呗?”说完,伸出两个手指撑大了双眼,给沈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沈芳呵呵笑着,心里却格外地温暖。

  “你师父呢?”圆通笑嘻嘻问道:“在房间里大姑娘绣花呢?”

  “切,他在看书。你去找他吧,我去给你烧水斟茶。”沈芳示意圆通去师父房间,自己则是跑到了厨房给圆通准备吃的。

  她刚要动手,宋慈忙说:“小姐,我来吧。你手艺不如我。”

  沈芳想了想,这才作罢,端着茶水去了师父房间。

  房间里的气氛好像并不愉快,沈芳进来的时候,圆通虽然是笑着,却更像是苦中作乐的感觉。

  沈芳把茶都摆好了,忽然想到既然师父这有朋友相伴,她出去一趟自然是无妨的。

  于是她说道:“师父,我今日去趟京城,想要去谢家一趟。”

  圆通斜睨着她:“不老老实实在这待着,成天跑什——”

  沈芳觉察出来圆通的不悦,心里咯噔一声,她自幼在万佛寺长大,圆通鲜少有这般不客气说话的时候。她刚想开口分辨两句。

  程君楼一手忽然按住了圆通,转而微微笑着对沈芳说道:“去吧。快去快回。”

  “好嘞。我晚上就回来。”沈芳笑着,还朝着圆通做了个鬼脸,圆通摇摇头,没说话。

  沈芳转身就出去了,等到她身影看不到。

  圆通把手上的茶盏搁下了:“你时日无多,为何还要让她离开。”

  “孩子大了,早晚要离开的。”程君楼低头饮茶:“腿长在她的身上,想去哪里,想留哪里是她的自由。”

  “唉……”圆通心情不好,把玩着手上的佛珠,隔了片刻又问道:“你对她……”

  程君楼点头:“是,我爱她。”

  圆通手中转动的佛珠一停,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动了凡心,对你身子大为不宜,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你的身子不能遭受情绪的波动,大喜大悲,偏偏为何要动这凡心呢。”

  程君楼看了圆通一眼:“我心不由我。何况,悲欢离合才是人生的经历,无悲无喜的日子,纵使活得再长,又有何乐趣。”他从第一次情绪波动吐血,就知道自己注定是活不长了。

  先前活得日子里,他无情无欲,看起来活得日子长,可他每日不知为何喜,为何忧,反而是有了徒儿之后,才知道人生有了牵挂。

  算起来,或许是延长了他的寿命也未可知。

  圆通声音有些哽咽,还是问道:“既然你喜欢她,为何不告诉她?”

  程君楼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他肩膀:“你心中有佛,佛祖可曾知晓?”

  圆通被他一噎,悠然长叹。

  这又如何相同,僧人心中皆有佛,佛祖只一个。又怎能挨个眷顾过来?

  程君楼喝着茶,他心中有她,是他的事情,如果她对他有男女之情,不论他身子如何,能活多久,他自然是可以告知她。

  只是,他在她眼中看到的,是一片孺慕之情,丝毫不掺杂丝毫的杂质,他说了反而会让她惶恐,非他爱她的本意。

  那便不说也罢,他喜欢她,爱她,是他自己的事情。

  既然他时日无多,便带着这个秘密长眠于地下吧。

  圆通闭目,再没多话。

  沈芳去了谢府,果然,看到曹氏神情颇好,看起来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她给曹氏请了平安脉,曹氏身子恢复得不错,沈芳又把自己写的方子给了曹氏,然后又细细叮嘱了一番。

  曹氏眼圈登时就红了,耐心地听着,小心翼翼地把方子收好。

  然后让室内的丫鬟都退下,跟沈芳说道:“南边铺子的掌柜,我本来想要调换一番,然后闲聊之时,有个掌柜曦成三十二年是庆州的分号的一个伙计,当时正好在路上逃难。他说无意中,看到过一个女子,长得很像你的娘亲——”

  “当真?”沈芳心里激动,心脏似乎都要跳出来了,却强压了下去。

  这些年她收到太多类似的消息了,可追查下去都是一场空。

  弱女子在乱世之中,没有人照顾,下场都不会太好……

  她不敢深想,只能暗自安慰自己,没看到娘亲的尸骨,娘亲就一定没事。

  “他这个人很老实,多年兢兢业业,不似信口开河之人。只是他当时也只是远远看到一位长得如仙女下凡的女子被人所救,却不敢肯定是你母亲。还是你之前画像,他才觉得有五六分的像。”

  “这个掌柜的现在在什么地方?”沈芳急切问道:“可否当面让我问下?”

  曹氏摇头:“他在南方,南越。我当初是让各个分号的掌柜的留意是否有和你娘亲长相相似的妇人,正巧前阵子他似乎在两江又看到了那妇人,所以他才随着账本和书信一同过来。如果你方便的话,你可以去那问问。地址我给你。”

  说着,她把写好的地址和掌柜的名字的信封给了沈芳:“本来我是想让他上京来的,可他家上有老下有小,母亲病重离不开,所以只能你亲自去问问看了。”

  “好。”沈芳郑重收下,无比感激:“曹姨费心了,待我寻得娘亲,定——”

  曹氏忙打断:“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还不一定是不是呢,只是这个掌柜的向来信得过,所以才让你去看看,这么多年了,画像也只是七八分地像,你也别抱着太大的期待……”

  “我晓得。”沈芳点头,无论如何,这么多年了还能有娘亲的消息她都无比感激。

  离开了谢府,沈芳本来是要去沈府跟外祖父和表姐他们说一声的,也想跟狱中的父亲说一声,可转念一想,万一没找到,害得他们空欢喜一场。

  于是照常去看了外祖父,闲聊了一会儿,说自己要去外地问诊,可能最近一阵不在京城,这么多年了,沈府经常随着程君楼走南闯北,他们也习以为常,所以没多说什么。

  沈府又去看了下父亲,也说要去外地一趟,方九城一愣,父女对视了一眼,几乎都能想到对方的想法。

  “万事小心。”方九城眸中含泪,这么多年,丢了妻子的下落,他又何尝能睡得好觉。

  有生之年,他也希望能知晓妻子的下落。哪怕是不幸遇难,他也想要知道她的尸骨葬在了何方,九泉之下也好寻得她原谅。

  沈芳出城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马车,似乎是那个变态王爷的,她灵机一动,去了家酒楼,然后要了个包间。

  她现在长了个心眼儿,只要是在京城,她随身都带着易容的装备。

  所以她进去的时候还是娇小姐,等出来结账的时候,变成了满脸络腮的中年男子。

  女扮男装一般容易露馅,可她先前在神医谷细细地琢磨了,也参考了许多古籍,简直是乔庄到了牙齿。

  包括手指的粗糙,牙齿的大黄牙,这等细节,她都细细琢磨了过了。

  所以,她大摇大摆地和李祯一行人擦肩而过,李祯愣是没认出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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