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周承白站在秦秋身边, 耷拉着脑袋，两只手放在身前，手指交错, 真的像进老师办公室训话的学生一样。
他主动承认：“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我那天喝醉了, 想给你发消息又怕打扰你，觉得你从来不会主动给我发消息，可能我拉黑你, 你几天都不会发现……”
周承白说完后悄悄抬头去偷看秦秋，发现秦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侧坐着，此时正看着自己。
吓得赶紧又把头低下来。
他整个人就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秦秋其实内心是有过后悔的，她大概是因为家庭幸福, 从来没有受过太多挫折的缘故, 最开始的初衷, 真的是为周承白失去母亲，父亲再婚，又帮家里还款的同情。
她以前好像也没有圣母病。
但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就心软了这么一回。
再次见面这几个月里，她用休假的时间陪伴周承白，自己也不无聊, 本来是没有什么怨言的。
可周承白拉黑她这一次，让她意识到，哪怕只是暧昧的关系，周承白的行为依然会在无形中影响她, 让她心绪不宁。
秦秋不喜欢这样。
她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道：“周承白, 我的工作性质和你不同, 我的工作虽然不是体力劳动，但是我每天脑子里要装许多事情，任何一件疏漏都会给公司带来损失，不但我自己要承担责任，我的下属也会跟着扣钱。”
“姐姐……”
“你听我说完。”秦秋继续说，“我不希望工作之外，还有一个随时可能拉黑我，需要我对自己行为自省，检讨我做错什么事情的男朋友。
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应该是无法做一个称职的女友，就算我们八月真的在一起也会……”
“姐姐，对不起。”
一直在听的周承白慌了，他打断秦秋的话，几步走到沙发旁半跪下来，整个人伏在秦秋面前，仰头委屈解释，“我那天真的是喝醉了，觉得我那么喜欢姐姐，可姐姐一点也不喜欢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周承白，喜欢我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喜欢不喜欢你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你非常喜欢我，又要求我以同样的方式回应，那对不起，我觉得你的喜欢会成为我的负担。”
秦秋狠了狠心，继续说：“你拉黑我也许是正确的，让生活回到没有相遇前的平静，对我们都比较好。”
秦秋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真的这么打算。
在她看来，在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非彼此不可的地步前，先快刀斩乱麻，对彼此都好。
只是秦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周身氧气突然变得稀薄，心里微微有些堵塞的不适感。
“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说的话我都会听，任何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可以改。”
周承白能感受到秦秋态度的坚决，突然之间就慌乱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认错，也不敢去触碰秦秋，只能像一只小狗一样半跪在秦秋面前，挡着她的去路，避免她起身离开。
秦秋带着几分不解去看周承白，本来是想说“没必要”，可抬头时只看见男人眼泪在眼眶里已经打转了，他还努力憋着。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哭。”周承白别过脸，把眼眶里的眼泪全部擦干净，“我不哭，你说什么我都改。”
秦秋抬手胡撸胡撸男人的卷发，心其实已经软了下来，还是说：“周承白，没有这个必要，你这么可爱，一定会有人非常喜欢你，非常爱你，没有必要这么卑微，为别人改变自己。”
“有必要。”周承白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伸手抓着秦秋上衣下摆，低声突出几个字，“我本来就是非你不可。”
他声音很小，不像是在说给秦秋听，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秦秋歪着头不解，“我又没有救过你的命。”
“又不是只有救命之恩才会这么喜欢。”
周承白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并不多，但总会有一些和秦秋有关的事情记得非常深刻。
周承白的母亲有非常严重的洁癖。
对他要求很多，又是出了名会因为他衣服脏了不顾场合骂人的。
小时候在大院里其他孩子玩撒尿活泥巴的时候，周承白是里面最特殊的一个。
他总是会离那些会弄脏衣服的玩法远远的。
有一次他在小亭子里画画，秦秋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在外面藏一套衣服，玩的时候穿上，回家前再脱掉。
衣服脏了她拿回家给他洗。
周承白欣然同意。
结果这个计划第一次实施就被周承白母亲发现。
周承白母亲当众训斥他把衣服弄脏，所有孩子都凑在一旁看热闹。
只有秦秋站出来把周承白的脏衣服抱在怀里，小声嘀咕，“不就是把衣服弄脏了吗？你们家要是省水不想洗，以后他的衣服都拿到我家来洗，和我衣服一锅洗就行！”
当时周承白不到一米三，而十岁左右的秦秋已经一米五了。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抬头仰望姐姐的景象。
少女挡在他面前，怀里他脏衣服上的尘土弄脏了她的白色校服。盛夏晚阳透过家属楼的缝隙透过来，像是在她身后划上一道属于正义的光。
还有许多小事。
一点一滴积攒，最终汇成一条名叫暗恋的小河，静悄悄流淌在少年的青春记忆里。
周承白想哭又不敢，只能一个劲擦眼泪，胳膊多湿了一大片。
秦秋真觉得自己也没说多过分的话，他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她从旁边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本来坚持的心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行了，别哭了，以后我晚上睡觉前，尽量记得给你发个晚安，行不行？不过拉黑我这件事情不能有下次。”
秦秋的话真的是周承白的晴雨表。
刚刚还哭得眼泪止不住的周承白，只因为她的一句话，表情马上就有要雨过天晴的迹象。
周承白用力吸了几下鼻子，摇了两下头：“不会再有了。以后我来给姐姐发晚安，如果你在忙或者已经睡了就不用回我，我不会再生气了。”
“好。”秦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蹲着不累吗？坐过来吧。”
周承白起身，结果因为蹲得太久腿麻了，刚站起来整个人身子歪了一下。
秦秋赶紧伸手去扶他，将男人扶到沙发上坐下，又把移动电脑桌拉到面前，一边开邮件一边说：“我工作，你自便。”
周承白：“那我就坐着行吗？”
秦秋：“你不画画？”
周承白：“我想坐会……”
秦秋不喜欢谈恋爱影响自己工作，自然也不希望自己影响周承白。
她干脆把笔记本电脑合起来。
周承白第一反应是她又生气了，吓得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先说：“姐姐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
他话音刚落，听见秦秋说：“我和你一起过去，你工作，我也工作。”
周承白房间有两个工作台。
本来只有一把椅子，后来他又买了一把，完全支持两个人同时办公。
当天晚上，秦秋还在周承白家工作时。
右下角新邮件弹窗跳出。
邮件名称是：【学姐你好，我是卓亿。】
邮件附件是四张照片。
其中三张是秦秋看动画短片时的样子，最后一张则是她摘下耳机看镜头的照片。
四张照片无论从光线还是构图都非常专业。
秦秋不懂摄影，她不确定这些照片有没有经过处理，但这确实比她偶尔用手机拍的好很多。
秦秋看照片的时候，周承白正好起身去接水，看见秦秋电脑屏幕上的人像照片，抿了抿嘴，本来想凑过去说什么，纠结了一下，还是假装没看见。
秦秋一直工作到10点多，收了电脑正想走，身后周承白问她：“姐姐，最新一话线稿小宇交给我了，你要看吗？”
“看！”
秦秋马上响应。
自从上次看过一次周承白的草稿后，之后每次草稿或者线稿完成，秦秋都是第一个读者。
这一次线稿完成了，不过还没有台词，周承白和往常一样，弯下腰站在秦秋手边，右手放在鼠标上，一边滑动鼠标上的滚轮，一边念台词给秦秋听。
秦秋单手托着下巴，津津有味看完一整话，看见右下角的页脚。
写着漫画名称，第几话，以及作者。
她看着【采】这个字，随口问：“你笔名到底为什么叫采啊？”
采这个字，不仅仅是周承白的笔名，还是周承白小时候的□□签名。
当初秦秋也在□□上问过他签名里的【采】是什么意思。
只是她应该忘了。
周承白喉结上下滚动，很没底气道：“就是以前的□□签名。”
他不好意思说。
因为当时秦秋的□□昵称是【秋千】。
【秋千】写成一个字。
就是【采】。
他一直以为秦秋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个秘密，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秦秋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秦秋也记了起来：“啊对，你的□□签名好像一直是这个来着，不过我那个□□号被盗了。”
他们那个年纪，大部分人的□□签名至少一天一变。
像周承白这种签名一直用一个的，才会让人印象深刻。
周承白把鼠标移向右上角，将自己挂在一侧的□□拽出来，问：“那……我可以加你的新□□吗？”
秦秋后来发现□□工作更加方便，又注册了一个。
还办了超级会员，聊天记录都可以保存在服务器上，以后也可以随时调取。
秦秋□□是新注册的，位数很长。
她把手机拿出来，把自己的□□念给周承白。
收到周承白的好友申请的同时，忍不住感叹：“唉，你这号码位数好短，我的老号要是不被盗号，应该位数也很短。”
“其实，我一直保留着姐姐的号码，之前有人用，后来好像也没人用了。”
周承白说话时，鼠标移动到好友分组。
周承白□□分组基本上都是按照【工作】、【同学】这些来分组。
每一组里都有十几个到几十个人不等。
只有一个名叫【姐姐】的分组，里面只有一个人。
周承白把□□移过去，没有打开聊天对话框，而是右键点开□□资料。
□□昵称什么资料已经全部都换了，头像也是默认的，看起来像是没有人在用。
秦秋看着那八位数的号码有点心痒，转头问周承白：“你说，我要是加这个号码，说这个号是我以前被盗的，你说他会不会还给我？或者我出点钱？”
周承白愣住，肩膀微微收紧，低声说：“应该……不会吧？要不我帮你问问？”
“不用，我自己来，不给就算了，我还嫌弃克隆好友麻烦呢。”
秦秋在手机□□的加好友栏里输入自己原来的号码。
点击了一下申请。
整个过程，周承白都是紧紧盯着秦秋手机屏幕的，生怕这一下验证突然通过了。
秦秋发送完验证马上把手机退到屏幕，看了眼时间后道：“我先走了。”
周承白把秦秋从自己公寓门口一直送到她的公寓门口。
秦秋用指纹把门打开后，转过身，笑道：“送到这里就行了，不用再送了。”
周承白手覆在秦秋公寓的门板上，喉结上下滚动，迟疑片刻后开口：“姐姐。”
秦秋看他。
周承白放在门板上的手指微微弯曲，目光对上秦秋的双眼，小心翼翼试探，“我真的会改好，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先别喜欢别人。”
深夜十一点，城市悄悄入睡。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秦秋借着走廊中月光的余暇，看着周承白眼中是晕不开的不安。
她莫名又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白天话说重了。
秦秋抬手，本来想捏一下弟弟软乎乎的脸，一时兴起捏了捏耳朵，“在你眼里我是见一个爱一个啊？”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才发现你耳朵这么软啊。”
周承白接话：“网上说耳朵软的男人都听老婆的话，适合做老公！”
秦秋彻底被他逗笑：“行，那我以后找老公加一条要耳朵软的。”
周承白：“好。”
秦秋进门，揉了揉自己的耳软骨，发现……
非常硬！
-
第二天，周承白安心回学校。
一直在学校呆到毕业展的最后一天。
下午四点钟，何文尧从展厅收拾东西回来，一进宿舍就开始抱怨：“我就纳闷了，那些参观的人是看书还是吃书，好好几本书，比我他妈用了四年的书还旧。”
赖景晨跟在他身后调侃：“你的书四年翻过吗？”
何文尧：“大一还是装过两天嘛！”
他们两个人下午主动承包收拾展位的工作，走之前周承白就说好，晚上请两个人吃饭。
宿舍本来是有四个人的，还有一个男生是本市走读生，几乎不太在宿舍呆着。
周承白后来又搬出去住，宿舍里何文尧和赖景晨相处时间最长，关系最好。
离吃饭还有点时间，两个人都坐下休息。
“我艹！要命！”
何文尧刚坐下没两分钟，一嗓子响彻宿舍。
赖景晨是早就习惯何文尧大呼小叫，周承白还是关心了一下：“怎么了？”
何文尧马上说：“学校论坛有个贴，摄影系不知道哪位菩萨拍了个去看咱们设计展的美女，我把地址发宿舍群里了，你们自己去看。”
右下角的小企鹅马上变成他们宿舍小群的图标。
周承白正在和脚本师沟通台词的事情，第一时间没有去看。
不过他也没什么兴趣。
周承白这边正打字时，隔壁床赖景晨喊他：“老四，你看看老三发的那个网址。”
“嗯，马上，我把这个词对完。”
周承白还是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完全没有去点网页的意思。
何文尧在那边问：“怎么样啊，怎么样啊，是不是大美女？这是哪个系的啊，这种美女我要是见过的话肯定印象深刻？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
赖景晨没搭理他，又等了两分钟，见周承白还没有要点网页的意思，又催他：“你先点开看看，我们学校可能救你认识。”
一句话，像在本来就有些吵闹的何文尧面前放了个喇叭。
何文尧惊了，“小白认识啊？”他火速把凳子拖到周承白旁边，一只胳膊搭上周承白肩膀，“兄弟，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你的高达女神，你要不感兴趣就把微信给我，我没女神，从此这个人就是我女神，她要答应当我女朋友，我保证这辈子别的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
赖景晨憋着笑旁观。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承白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
当他点开何文尧发来的网址，浏览器页面在电脑屏幕上弹开。
经过几秒的刷新后，一张照片出现在浏览器页面上。
和他周六晚上在秦秋电脑上看见的是同一张。
作者有话说：
八月还是会在一起，但是是一些外因。
现在差不多6月了，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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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有红包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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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2-04-28 23:20:31~2022-04-29 21:0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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