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火葬场之天崩
听到这两个字，谢邀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骂了一句脏话：“都怪我不好，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固执去做律师，我帮爸做事，他也不会现在被摆一道。”
“哥，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乔安咬了咬嘴唇。
谢邀往后面重重一靠：“有别的办法的话，我也不至于就光坐在这儿抽烟了。”
乔安的双手紧紧握拳，眼睛失焦。
“你别想太多了，谢家的事情，不需要用你你一辈子的幸福来换。”谢邀有点担心地看着乔安。
“一辈子的幸福么……”乔安突然冷笑了起来，“该来的总会来的，所以说愿不是随便许的，得到了就要付出代价。”
谢邀不知道她花里胡哨的在说些什么，安慰道：“你别想这么多，最不济我还能养活你们。”
乔安摇摇头：“我没想什么，哥。”
“先休息去吧，我再想想办法。”谢邀说着又点起一根烟来。
乔安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回屋了。
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四周一片安静，突然听到一阵消息声，乔安拿起来看了信息。
-陆：到家了么？
这似乎是陆泽远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发消息。
看着这条消息好半天，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氤氲成雾白色一片。
乔安觉得眼角不停有泪水在滑落。
如果今天以前，她一定不会动摇，这种家族大义关她屁事，没有谢闻平她也可以过得很好，她靠自己也可以给他们好的生活。
但是现在，她多了一个束缚。
一个承诺，是她对上天的承诺。
是她自己说的，用一辈子的幸福来换陆琪的苏醒。
现在上帝用陆琪的醒来告诉她，上帝接受了她的要约，那么相应的，她也必须遵守承诺。
乔安用手被抵着额头，哽咽起来，随即哭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乔安下楼，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第一次觉得在家里空荡荡的。
昨晚没有回陆泽远的消息，早上他又发了一条。
-陆：我去医院了。
像是讽刺一样。
以前期待的事情，现在居然会想自动屏蔽，甚至恨不得删除。
她没心思工作没心思吃饭没心思去思考，就像瘫在沙发上，像一条死鱼一样，过一天是一天。
没有人对她提出过要求，也没有人知道她偷偷跟上帝做了这样一个交换，她完全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过日子。
但是她做不到，她的心里过意不去，放不下。
就这样发着呆坐到下午，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打来的电话——霍程。
他说想见一面。
乔安开车去了霍程现在住的公寓，是一个挺简单的公寓，小区设施环境都不错，虽然比起以前住的别墅不能比，但感觉霍程看上去更自在了。
霍程看到乔安的时候，就猜到她已经知道了。
“你爸那里的事你知道了吧？”霍程明知故问。
“嗯，”乔安点点头，“你也知道了吧？”
“我从别人那儿打听到了一些，这种事情瞒不了的。”霍程说。
“嗯，那……你爸……霍青云那里，你也听说了吧？”
“我就是来问你这件事的，”霍程说，“我在想如果我现在回去跟他认错，求他让我回霍家，然后让我跟你联姻行不行。”
乔安无力地摇头：“不用，不用把你也牵扯进来。”
霍程蹙眉：“那你就要嫁给霍盛么？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么？”
“我这不还没想好呢么？”乔安自嘲着笑了笑。
“那你就是犹豫了？”霍程垂眸，“我当如果是你，一定不会同意的。”
“我也这么以为的，可是……”乔安吸了吸鼻子，“谁知道呢。”谁知道这是上天的旨意呢？
“谢伯伯是什么意思，他跟你提过了么？”霍程问。
“我爸还在医院，我也没勇气去看他，我怕他看到我会求我，求我嫁给霍盛，或者求我不要嫁给我盛，我都受不了，”乔安摇头，“虽然我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但我摸着良心，他待我不薄，他真心把我当女儿看。我也知道，像他这个岁数，他最在意的也就是权利和地位，站在高处久了，让他突然退位，承认自己的失败，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打击，虽然他被罢免了我们谢家也不至于落魄，但是我怕他心里的落差承受不住……”
乔安其实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她无人可以诉说，现在对着霍程，她倒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可以说出口。
“乔安，谢伯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如果他知道你是你放弃自己的幸福换来的，他一定会内疚的，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我回去求我爸，然后我和你结婚，你和谢伯伯说我们是真爱，然后……等事情过去之后，我和你离婚，期间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做。”霍程似乎在和她商量一样。
“不，真的不要再把你牵扯进来了。”乔安摇头。
“那……他怎么办？”
乔安知道霍程指的是陆泽远。
“他……知道了么？他怎么说？”
乔安叹了口气说：“有酒么？”
有些话，可能没酒没勇气说出口。
霍程倒了点酒给她，她猛地灌下几杯之后，意识开始有些飘忽，但还是清醒的，只是胆子大了说道：“你当初为什么没和白悦在一起？”
没想到被提起了陈年往事，霍程想了想说：“一开始因为太多的压力，但我以前的脾气你也知道，挺固执的，越是告诉我这样不行，我越是不信，我和她遇到的那天是我很失意的一天，我以为她是我的命中注定，不过之后你出现了，一开始我一直把你当成破坏我和她感情的罪魁祸首，所以一开始说实话我挺讨厌的你的，不过后来我才发现，我只是和她没有那么相爱。”
乔安认认真真地听着他说完。
“没有那么相爱……”乔安重复了一遍，“只有一个人爱是不够的，是吧。”
“当然了，感情方面一个人的坚持永远是不够的，要双方互相鼓励互相相信才能走得下去。”
“所以，可能这就是我和他没有结果的原因吧。”乔安苦笑了一声。
“不够……相爱吗？”
“不算吧，”乔安摇了摇头，“他也根本不爱我，”说着叹了口气，“只有我一个人有爱又信心是不够的。”
“是啊，就像当初我，内心是坚定的，但白悦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也会心冷，我也会迷茫，我也会放弃。”
乔安继续喝着就，脸上已经烧红，胃液开始翻滚：“所以不管有没有你哥，我和他都是没可能的，既然这样，我和谁在一起，不也都一样么？”
霍程有些疼惜地看着她：“你总得找个对你好的吧。”
“不用，”乔安甩甩手，“都一样。”反正我也赔上一辈子的幸福了，我注定得不到幸福。
“不过，我得去跟他道个别吧，”乔安站起来，指着霍程说，“你没喝酒吧？送我去一下医院？”
-
霍程送乔安到了医院，乔安拉住霍程的手说：“再……装一下我男朋友吧？”
霍程眼皮跳了跳，没拒绝。
乔安玩着霍程的手，试着走直线到陆泽远告诉他的病房，她没有进去，她怕看到琪琪没办法说出口，跟陆泽远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在病房门外，几乎是马上，陆泽远就从里面出来了。
开门的时候陆泽远的表情还是很欣喜的，看到乔安和霍程的时候整个脸突然收住了。
乔安装模作样地对霍程说：“谢谢宝贝送我过来，你回去吧，我还有点话要对他说。”
霍程皱着眉：“我车里等你吧？”
“嗯。”乔安点头，在霍程脸上亲了一下。
陆泽远脸瞬间黑了下去，看着乔安问：“你喝酒了？”
乔安逃避他的视线：“没，刚从男朋友家里来。”
“不是说假的男朋友么？”
“你管我？”乔安挑衅地看着他，“现在是真男朋友了不行么？”
“发生什么事了？”陆泽远似乎完全屏蔽了乔安的话，只问着他想知道的事。
“没什么事，琪琪没事了吧？”
“嗯，度过危险期了，”陆泽远拧眉看着她，“你怎么了？”
“挺好啊，”乔安摊开手，“我不是看上去挺开心的么？”
vip病房门口病人和医生都不多，挺安静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乔安收敛起来，说：“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我要你解约。”
“解哪个约？”
乔安抬头，眼角弯起：“我们还有哪个约？模特那个啊。”
“我哪里做得不好么？”陆泽远问。
“不是，就是以后不需要男模特了，只做女装了，”乔安低头不看他，“不过我会给你介绍几个朋友，他们那里需要男模特，你不会缺活儿干的。”
“倒是挺关心我的，和我解约了还管我死活？”
“毕竟……同事一场，”乔安说，“何况你不是缺钱么？”
“缺钱的话你包我不是来的更多么？”
“以后不包了，”乔安打断他，徐徐道，“我总不能总包一个吧，那多没意思。”
空气间只有两个人交换的呼吸声。
陆泽远哑声道：“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乔安想了想，点点头：“嗯。”
“没别的事了么？”
乔安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用力地看着他，像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了一样。
她哽咽着，差点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声音：“就，来跟你道个别。”
“道别？你要去哪里？”
“我不是要去哪里，就是觉得……以后不是工作关系，应该也见不到了吧。”
陆泽远紧紧握拳：“你不想再见我了么？”
乔安心里一阵抽痛，想上去抱住他，想说出心里话。
——我每天都想见你，我想每天起床见到的是你，睡觉前见到的是你，时时刻刻见到你。
但是，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
“不想了。”乔安轻声道。
乔安没勇气抬头看陆泽远的脸，她怕看一眼就会绷不住。
她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像是在自己给自己洗脑一般说道：“就像你说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本来就没交集，本来就是我拼命去制造交集，我乔安是什么人，谢闻平的女儿，谢邀的妹妹，有多少人求着和我结婚，跪在地上求我看他一眼，你算什么？”
陆泽远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看着乔安。
“话我说完了，我走了。”
乔安说完转身的时候，陆泽远叫住她：“为什么不敢看我？”
乔安停住了脚步。
“怕看到我说不出口么？”陆泽远叹了口气，“昧着良心的话。”
乔安背对着陆泽远，眼泪已经绷不住了，表情也控制不住了，她强烈控制住才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不是那么明显在哭。
不能哭，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出来，我们两个一起去解决的？”陆泽远说。
“你不懂。”乔安的声音沙哑至极。
“对，我是不懂，你不说我怎么懂？”
乔安走了两步，觉得有些晕，扶住了墙壁，她听到陆泽远追上来的脚步声，偏头吼道：“别跟过来了，陆泽远，算了吧。”
算了吧，这是乔安说的最后的三个字。
绝望而清晰。
他没有拉住她，因为他知道，现在拉住她，会让她崩溃的。
陆泽远这辈子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比陆琪躺在急救室里的时候还无助。
他以为他只是没办法接受亲人的离去，没想到，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乔安的离去。
以他对乔安的了解，她必然是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但他没办法和她分担，没办法替她扛。
凡事能抗下的，乔安一定不会这么自暴自弃的。
这个暖黄色的午后，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她一路坚持着回到了霍程的车上，霍程看她的面色非常不好：“还好吧？”
“嗯，”乔安的嗓子哑得快说不出话了，“开车吧。”
“送你回家么？”
“让我休息一会儿，酒醒一下，”乔安说，“去霍青云家吧。”
没想到乔安会去，白欢在开门看到她的时候也是意料之外。
“青云，乔安来了。”白欢在对着屋子里面说话的时候，眼神犀利地看着乔安。
乔安从她身边穿过去，看到霍青云鞠了个躬：“霍伯伯好。”
“安安来了，来，坐。”
乔安看到霍盛也在，和他微微打了个招呼。
虽然很奇怪，但这个人……也许以后是他的丈夫。
乔安赶着来见霍青云，一是怕他反悔，二是怕霍程想不通真的来找霍青云商量，她不想霍程掺和进来，所以只能她先行动。
白欢给她倒了杯水，全程一副“不可能吧”的表情看着她。
乔安看着霍青云：“霍伯伯，我爸爸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霍青云则是一副老狐狸的样子，明明心里有着算盘，却在表面上说得好听：“安安，你别担心，霍伯伯一定会帮忙的。”
“谢谢霍伯伯，”乔安说着看了一眼霍盛。
“安安啊，是这样的，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爸爸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知道，耽误不起，这事情一定要尽快做，但是我们霍家和谢家说到底都是两家人家，这么做万一哪天你爸爸重新起来了，我拿着股份也没说话权，到时候这股份如果缩水的话，霍伯伯这里亏的可不是小数目啊。”
乔安完全听懂了他的话：“霍伯伯，其实我们早该是一家人了。”
霍青云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是啊，是啊，不过现在有点变动，霍程呢，已经自立门户了，所以……你觉得盛哥哥怎么样？”
乔安腼腆一笑：“盛哥哥自然好。”
“我跟乔安聊一下吧？”一直坐着的霍盛突然站了起来。
霍青云点头：“好啊，你们也交流一下吧，促进促进感情。”
乔安和霍盛哪有什么感情，她和霍盛连话都没说过几句，霍盛比乔安都大十几岁了，哪有什么共同话题。
而且乔安早就听说霍盛风流成性，在外面花蝴蝶不断了。
进到霍盛房间，乔安先弱弱地开口：“盛哥哥……”
霍程眼神冷冽地看着她：“那时候是你让曼妮和我妈去体检的吧。”霍盛打断了她。
乔安把这茬给忘了……
她倒抽一口冷气：“那是正好有体检券，我……也不知道……”
“还耍赖？”霍盛冷哼一声，“你和夏冰冰是好朋友吧。”
乔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盛哥哥……我……”
“知道我为什么答应我爸要和你结婚么？”
“你……要报复我么？”
“挺聪明啊，”霍盛邪魅一笑，“你不是想把曼妮逼出霍家么，那就如你所愿，你代替来霍家，不许出门，也别搞什么事业了，给我生孩子，相夫教子，我出去怎么玩你管不着。”
乔安的心冷了一大截，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底一样。
“如果不接受的话，你爸就没人能救了，”霍盛威胁道，“你好好考虑清楚吧，我听说这两天他在医院还挺危险的，你哥没跟你说吧，可能再受点刺激就快不行了。”
乔安紧紧咬着下嘴唇，甚至都渗出血来了。
“如果不愿意，现在劝你就出去跟我爸说清楚，我可是把话都跟你说清楚的，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决定了，”霍盛说，“孝不孝就在你了。”
乔安从霍盛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强装镇定，面露笑意：“霍伯伯，我和霍盛哥哥聊好了。”
“哦？”霍青云抬起眉毛，“聊得怎么样？”
“您定婚礼日子吧。”乔安说。
霍盛和白欢都有些惊讶地看向乔安。
霍青云中气十足地笑了起来：“好好好，那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就在董事会前把事情办了吧。”
——那就一个月了都不到了。
“我看看日子，”霍青云拿了一本日历出来，用拇指舔了舔手指说，“下个月六号，是个好日子。”
乔安算了一下，还有二十几天而已。
“好，”乔安表情有些空洞地不知道看向哪里，“那我回去准备准备。”
“好好好，那我都通知起来。”
“那没事的话，我今天就先走了。”乔安鞠了鞠躬就走了。
乔安走了以后，白欢对霍青云说：“乔安刚才有东西忘了，我去给她送出去。”
出门后白欢叫住了乔安，她穿得很少，随手抓了一件外套也顾不上对乔安说：“你真的愿意和霍盛结婚？”
“当然不愿意了，”乔安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抗争啊，拒绝啊，你不是不信命的么？你不是一直以来都自己说得算的么？你不是还信心满满的么？”白欢的表情有些痛心，“你现在这算什么……懦夫！”
“是，我打脸了，你爽了吧？”乔安心脏像是被扎了根刺。
“我爽个屁！你以后要叫我妈了，我爽个屁啊！”
白欢说完后两秒，乔安破涕为笑：“看来我和你是命运一样的人。”
白欢皱眉，不爽道：“我才不要和你一样呢，”半晌，她继续说，“你还可以反悔，你还有选择。”
“不选了，”乔安叹了口气，“这是我跟上天约好的。”
“什么？”
“没事，”乔安摇摇头，指了指车库的位置，“我走了，霍程送我来的，你要和他聊聊么？”
白欢摇摇头：“不了，没必要了，聊了也没结果了，我早就……放下了。”
乔安看着她，突然觉得她们两前半辈子的命运虽然完全不同，但居然后半辈子的是差不多的。
女人难道真的很难掌握自己的命运么？
就连乔安这样的也是？
“走了，”乔安说，“别不舍得了，以后得天天见呢，我还得天天给你请安。”
“放你的屁！”白欢气笑了，转身回屋了。
乔安上了车以后，霍程一直在看乔安的表情，问道：“怎么样？”
“下个月六号，”乔安说，“结婚。”
“……”
霍程一激动，开车门想下车找霍青云理论，被乔安抓住了：“别去了，求你了。”
霍程突然鼻子一酸：“你会后悔的，我哥那人不会太平过日子的。”
“我知道。”
听了霍盛刚刚那番话，乔安那里还想着有太平日子过，她觉得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霍程，”乔安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最一开始我选你就好了。”
——我选你、选谢邀、选迟彧。
不管选哪条线，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惨吧。
我果然注定了要死在虐文线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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