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苏兄, 不用送了，就到这里吧。”
宁采臣抚摸了一下手中的油纸伞，不知第几次的再次问道：“小倩, 你真的不跟苏兄一起走吗？”
少女清丽的身影从伞上飘出，小倩横了宁采臣一眼, 目光幽幽, “不。”
这个呆子。
苏离看着咧嘴，连女孩子生气都看不出来，宁兄情商感人啊。
宁采臣叹了口气, 他收起伞，拱手对苏离和燕赤霞道：“希望三年后能与苏兄在京城相见。”
苏离也拱手道：“以宁兄的才华，一定金榜题名, 山高水长，一路顺风！”
三人一鬼就此别过, 苏离看着宁采臣远去的身影，想起故事中的小倩, 突然凑近燕赤霞，神神秘秘的问道：“舅舅，人与鬼可以在一起吗？”
燕赤霞打着马道：“人鬼殊途, 岂能长久, 鬼属阴，人属阳, 哪怕是修行人也可能会受到鬼气的影响, 何况是人？”
苏离不死心，继续问道：“就没什么办法吗？”
燕赤霞笑笑, “自然是有啊, 人变成鬼就能长久了。”
“啊？”苏离一呆。
“哈哈, 其实，鬼变成人也是可以的。”燕赤霞继续道：“简单的方法是找一具新死的尸体，在修行人的帮助下还阳，不过这种事做了会损功德和修为，一般也没有修行人愿意去做。
复杂点呢，逆转阴身，通过修行之法由阴转阳，重新修成人身。不过，修成后寿命也和普通人一般了，不得长生，而且需要极大的毅力和勇气，一般鬼有这个能力都会选择去修鬼仙，哪有费劲修成人身的？”
还有这种操作？苏离大开眼界。
他突然想到了小倩，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愿意为宁采臣这样做吧。
“那舅舅你有鬼修的功法吗？”
燕赤霞摇摇头，“我只有人修的，没有鬼修的，你去问你黑山舅舅吧，他可是大妖王，又是山神，家底厚着呢。”
苏离暗暗记在心里，打算有空就帮小倩要两份功法。
“不过舅舅，为什么黑山舅舅能做山神，又能做妖王呢？”在苏离的理解中，这两者基本是冲突的。
燕赤霞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呢？在你眼中，妖是什么样的？难道都是不好的？”
苏离挠了挠头，“有好有坏吧，一般都说斩妖除魔，大概在人间作乱的妖怪也不少。”
燕赤霞叹了口气，“是啊，妖怪天生地养，本身修行难度就比人类艰难许多，除非有神通或族群传承，一般很难修行成功，稍不留神就会走上邪路。”
苏离有些懂了，“所以妖怪作乱是因为没人教吗？那有没有人管呢？”
燕赤霞道：“上古之时，妖族大兴，自然有人管，比如女娲娘娘。但自从圣人避世，人族大兴，天庭成立后，就是王母娘娘管。”
他看了眼天空，“可娘娘日理万机，哪能分出什么心力呢，只能庇护一些得道的女仙了。”
燕赤霞没有和苏离提神仙们对妖族的歧视和对跟脚的推崇，这些对于苏离来说还太早。
苏离若有所思，“所以，如果有人管的话，就能约束一下这些妖怪了。像舅舅这样的妖王就是做这样的作用吗？”
燕赤霞点点头，“妖王虽然是妖族自发归附的，没有经过天庭册封，但一个公正仁慈的妖王确实能庇佑很多妖族。”
苏离忍不住道：“但权力是一把双刃剑，如果妖王是坏的的，危害也很大吧。”
燕赤霞颔首，“不过，这是妖族自己的家务事了，妖族如今有四大妖王，其他妖王不会纵容出现一个太过残暴的妖族势力。”
他用手指了指天空，饶有深意的道：“天上有人看着呢。”
苏离秒懂，没想到这里面弯弯绕绕也不少。
接下来的路程都平安无事，一路走着，苏离终于远远看见了一座宛如插入云霄的山。
“那就是蜀山吗？”
苏离望着峭壁陡直平滑，宛若剑刃的山峰，惊叹道：“这山一定很难爬。”
燕赤霞勒马而立，想起当年第一次被师父用飞剑带着飞上山峰的情境，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确实如此，蜀山弟子，如果不修成飞剑术，上山下山一辈子只有一次，只有修成飞剑之术，才能经常下山。”
不过，虽然蜀山已经能看见了，不过望山跑死马，距离真正到达山脚还有很长的距离，二人还是在临近傍晚时分找了个客栈歇脚。
“客官，可要入住？”
一进门，店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二个人，入住。”苏离取出钱袋，“还有房吗？”
“有有有。”店小二利索的道：“还剩两件上房，以及后院的通铺，上房一晚二十文，通铺一人四文。”
“这么便宜？”苏离有些惊讶，之前客栈都是四十文左右，这家店竟然足足便宜了一半。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道：“只有这几日便宜。因为我家老板的儿媳妇昨天生难产死了，一尸两命，唉，只好暂时把灵柩停在了后院，所以房价才便宜了这么多。客官您能接受吗？”
怪不得，苏离心中了然。
要是一般人，恐怕会害怕或者觉得晦气不住了，但他和舅舅，一个是神灵，舅舅是道士，还能怕一具尸体不成？
“能接受，不碍事的。”
店小二心中松了口气，利索的帮苏离办好了入住。
他们所在的客栈是一个四合院样式，客栈不大，厢房中间正好有一个天井。
前厅后就是客房，苏离和燕赤霞的房间楼梯正在通往后院的入口处。
此时，天色已经昏昏然，苏离走过的时候往后院看了一眼，果然，一具暗红色的棺材停在后院的正中间，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颇为阴森。
棺材的盖子似乎没有合紧，有些歪斜的盖在上面。
绿莹莹的阴气缭绕在棺材附近，蔓延了整个天井。
苏离忍不住皱了皱眉，一般尸体的阴气有这么重吗？
他看向燕赤霞，见舅舅也在观察那个棺材。
待店小二走后，苏离问道：“舅舅，后院那个棺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阴气过于重了。”
燕赤霞道：“如果是腹中怀着孩子的孕妇的话，这个阴气便是正常的。一般来说，女人的阴气更重，而夭折的婴儿，阴气和怨气都会更重一些。”
“唉，可怜，怨气太重的鬼很容易被迷了心智陷入执念中，一般很难投胎。”燕赤霞忍不住叹了口气，“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和掌柜商量一下，给她们做场法事超度吧。”
苏离点点头，他还没见过超度是什么样子呢。
洗漱完毕，入夜之后，苏离也不闲着，神魂又到了洞天之中，他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处理。
“主人！”
清脆的童声响起，一进入洞天，苏离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个满怀。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身穿一身翠绿色的衣裙，裙子上有槐树树叶一般的纹路，眉心一点晶莹的绿色小圆点，小脸圆乎乎的，可爱极了。
“你是？”苏离惊讶不已，小女孩身上的气息熟悉又陌生。
小家伙瘪了瘪嘴，委屈的道：“主人，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槐树啊。”
“小槐树？”苏离看了眼长大不少，树叶变得越发晶莹的槐树，惊喜的道：“你化形了？”
小槐树将头仰的高高的，得意的道：“是呀是呀。”
她捏住裙摆在苏离眼前转了一圈，兴高采烈的问道：“好不好看？是天女姐姐们帮我塑的形。”
苏离蹲下身，摸着小家伙的头宠溺道：“好看，你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槐树精了。”
他继续道：“既然化形了，那我正式给你取个名字吧，你有喜欢的名字吗？”
小家伙皱了皱鼻子，眨了眨大眼睛，嫩生生的道：“好难啊，主人帮我取吧。”
“唔……”苏离想了想道：“你是槐树成精，就姓槐吧，名字的话，萌怎么样？万物萌发，充满生机，感觉很配你。”
“槐……萌？槐萌……”小家伙歪着头眨了眨眼睛，高兴的拍起手来，“太好了，我叫槐萌，我有名字啦！”
槐萌拍着手，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跑到高大的槐树后将一个小小的身影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和她看起来年龄相仿的小男孩，个头比她要更矮一点，眉心同样有一颗小小的圆点，不过颜色更深，近似墨绿色。
只是眼神懵懂，看着怯生生的。
“这是谁？”苏离不记得自己还有另一颗槐树啊？难道小槐树化形成了两个？
槐萌将男孩推到身前，笑嘻嘻的道：“是我捡来的呀，小萌捡的弟弟。”
捡的？苏离一拍脑袋，总算想起了这家伙从哪里来的。
和黑山舅舅分别后，他随手将已经烧的黑漆漆的树妖扔进了洞天，没想到竟然还能大变活人。
苏离试探性的问道：“你还有原来的记忆吗？”
小男孩紧紧抿着嘴，他求助一般的看了眼一旁的槐萌，要不是她紧紧拽着，恐怕早就跑了，在槐萌鼓励的眼神下才飞速的摇了摇头。
槐萌补充道：“弟弟是从那块烂树干中长出来的，已经是新的精灵啦，才不是之前那个坏家伙呢。”
苏离点点头，他看着眼前宛如一块白纸般的小男孩，“既然是新生，那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吧，槐新如何？希望你改过自新，重新修行，做一个有益于大家的好妖。”
小男孩懵懵懂懂的，他虽然听不懂主人为什么这样说，但也明白自己也像姐姐一样有了名字，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开心。
槐萌拍了一下槐新，充满大姐姐气质的道：“主人帮你取了名字，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别人给你东西要做什么？”
槐新声如蚊讷的道：“要说谢谢……”
槐萌叉着腰，催促道：“那还不快说？”
槐新眨着眼，看着苏离，脸上带着红晕，小声的道：“谢……谢谢主人……”
苏离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槐新的头，“哎，乖。”
又看着眼巴巴的槐萌，也摸了摸她的头，“小萌也好棒，是个大姐姐了呢，一定要好好教导弟弟啊。”
槐萌得到夸奖，得意的扬起头来，一副美滋滋的样子，看来她也很享受当姐姐的感觉。
苏离心中的大石头突然放了下来，这一次，有槐萌和自己教导，槐新应该不会长歪了吧。
他看着在一旁咬着槐新本体树苗的小白虎，笑着摇了摇头。
从虎妖到树妖姥姥，已经是第二个了，这算什么？坏妖怪重生改造记吗？
希望，大家都能真的重新做妖吧。
给两个小家伙取完名字后，苏离又找到了在兰若寺收的诸多女鬼们。
这些可怜的鬼，在失去姥姥树干做的躯体后，已经不适合在白日下行走，苏离征求了她们的意见。
其中大部分想要投胎，自愿去了槐萌的本体上净化怨气，其中小部分，则是选择跟在苏离身边做鬼修，她们之中，最坚定的是小蝶。
娇憨的少女眼中终于失去了那种假面一般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沉静。
说起不愿投胎的原因，少女垂眸，声音宛若破碎的呓语一般道：
“为什么要去投胎呢？我这辈子帮姥姥做了那么久的帮凶，就算去投胎也不是什么好胎，说不定还要去畜生道。投胎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再赌一次罢了，与其赌命，还不如好好修行，争取在这一世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少女略显稚嫩的脸上充满了历经世事的疲惫，看着苏离轻声道：“公子，您会帮我的，对吗？”
苏离想起她充满波折的命运，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恻隐之心，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小蝶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欢呼一声，“我就是知道，公子您最好了！”
小蝶偷偷望了一眼苏离微笑的脸，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定，她很庆幸，自己抓住了命运的转机，大概是之前过的太苦了，才用尽毕生的运气遇到了公子吧。
苏离却是想着，看来找舅舅要鬼修功法要赶快提上日程了，自己好像还真与鬼物有些缘分，总是遇上。
他将这几个命运多舛的女鬼统统交给了众天女照顾。
处理完各种事情，从洞天中出来后，已经是深夜了。
苏离感觉有些累，若不是在洞天中喝过了泉水，已经恢复了许多，恐怕这种日夜都在忙的状态真撑不住。
他苦中作乐的想到，自己这样算不算007啊，白天晚上各打一份工，希望修行不会猝死。
就在苏离刚想闭上眼睛睡觉时，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大喊，“救命啊！来人啊，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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