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晏书生
那人一身呆书生的打扮,仰面躺在草丛里,像是晕倒了又似是睡着了,嘴边还时不时地露出痴痴满足的笑容。
可怎么叫他,都叫不醒。
秘境中妖物众多,留他独自在此地又过于危险。
祁震上前拍了拍他的脸,喊道:“喂,醒醒,该起床回去了!”
地上的人动也未动,丝毫没有要苏醒的意思,唇边笑意渐深,一脸陶醉的样子,似乎正陷入美梦中不肯醒来。
宋寻和墨辛也蹲下身子凑近,想看看他究竟是何人。
墨辛瞧清楚面容后恍然道:“原来是他啊!”
宋寻漫不经心问道:“你们认识啊?”
墨辛却惊讶地看向宋寻,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提示道,“阿寻,你忘啦?他……”
她欲言又止,但还是在宋寻无所动的神情下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岭南晏家的……书生晏安啊,你忘啦?你还诬陷他偷了你的灵石……”
她在心里默默为宋寻捏了把汗,这个阿寻什么都好,唯独记性不太好的样子。
宋寻眸色了然,这才想起来,又是一位债主呗,就原主干的那些糟心事,她知道的就不少,加上不知道的,恐怕玄天学苑大半的新生都跟她有过节。
今后的日子怕是难捱,也不知这位晏家书生的修为如何,境界几重啊。
她颇难为情地笑了笑,摸着腰间的储物囊,道:“这不是行事粗狂嘛,都是误会一场,不过我宋寻做事敢作敢当,错了便认,认了便改!该道歉的道歉,改赔偿的赔偿,绝不推卸!”
储物囊里装着她的全部家当,沉甸甸的五千颗灵石,捂不了多久了,宋寻紧了紧手,得罪那么多人,也不知够不够赔的?
虽然她俩小声低语,但在场的几位都能听到个大概,祁震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勾起一抹坏笑,“我那灵兽的额羽被你揪秃了,也是要赔的哦,可别忘了!”
宋寻:?
“对了,忘了介绍,”祁震见她没反应过来一脸疑问的模样,挑了挑眉补充道,“在下就是清虚派大弟子祁震,我那灵兽可是最宝贝它头顶一撮漂亮的毛了,被你揪秃后,现在还在跟我置气不肯出门。”
宋寻:……
“赔,赔,都赔……”不是冤家不聚首,俗语之所以成为俗语是有道理的,宋寻小心翼翼问道,“那赔多少比较合适?”
这修仙界的物价她是真不清楚,不过既然为灵兽,想来必定是十分珍贵稀有的了。
“那得看我家灵兽的意思了,回头替你问问?”说完指着身旁的付云中,戏谑含笑继续道,“还有我这位兄弟,身子都给你看光了,也是要赔的,是吧,云中?”
“我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没有看够?”
“……”
陆英、墨辛憋着笑,宋寻语塞到面颊发烫,一路烧至耳根,明明干坏事的不是她,此刻却百口莫辩,身体的反应更像是印证了,偷看之人就是她一样。
反观付云中,置身事外,镇定如常,只冷冰冰道:“你话再多些,地上这人再醒不过来,修为必损。”
晏安体内两股红线涌动,流经脖颈,分别自脸颊两侧往上,于眉心处汇聚。这是气血上涌,心魔初动的征兆。可他神色无异,全然不知自己身处险境。
祁震心道了句“不好”,伸出手往他额间注入灵力,以此逆转气血,却是徒劳,灵力源源不断输入而未见任何反应,到最后想停也停不住,对方更像是在主动吞噬他的灵力一般,如同干涸的枯木贪婪地汲取养分。
付云中目光一紧,在察觉到异样的瞬间将灵力灌注于掌心,携劲风疾雨之势,朝晏安的额间攻去,才勉强冲散了另外两股力量。
祁震猛缩回手捂着胸口,长舒了口气,“太吓人了,这家伙居然反噬灵力,难道是被心魔所控?”
付云中面色凝重,“应该是被困在幻境里了,幻境即心境,是人之执念,如若耽于境中景象,便无法从幻境中脱身,最终执念化心魔,反噬自身修为。”
“虽然只是练气三层的境界,但他若是再这般下去,修为折损跌至一层,从前便白练了。”他俯身查看一番,心绪回到了自己身处幻境中的情景,也忍不住唏嘘,连自己都差点没能出来。
宋寻心中竟有些庆幸,原来也只是练气三层,还好不是个像付云中那样的高手,但她好奇:“这人到底遇见了什么,表情餍足陶醉的样子,可不像是心魔啊?”
在她的认知里,心魔应该是折磨才对,可他明明是……享受啊?
陆英道;“心魔也因人而异,或许正因他心驰神往,才会流连忘返,困于其中。”
祁震却想到了什么,忽地一笑:“这家伙该不会是想那种东西了吧?”
宋寻、墨辛异口同声:“哪种东西?”
“小孩子别打听。”祁震打着哈哈,转移话题,现下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此人气血不断上涌,情势危急,“可他沉浸其中,喊也喊不醒,打也打不醒,有什么办法能助他?”
“血光,见血便能破!”付云中说罢,手中青霜剑剑锋凌厉,未有片刻迟疑,在书生掌上划了一剑。
鲜血涌出,刺目一片。
晏安神色痛楚,蹙着眉,几声咳嗽后,悠悠转醒,在几人的搀扶下慢慢坐起了身子,本已有些虚弱,却在看见自己一掌血迹后,蓦然睁大眼眸,嚎啕道:“流血了,流血了,我不会要死了吧?我可是要考天权班的,不然回去我爹得打断我的腿!”
祁震“噗嗤”笑出声,故意安慰道:“没事,你都快要死了,还在乎腿干什么,断了就断了,不打紧。”
晏安信以为真,嚎得更大声了,还带着哭腔,一时间语无伦次,“完了完了,你说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英年早逝呢?我爹可是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在这秘境中还有生命危险啊?”
声音聒噪,祁震摸了把耳朵,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辛亏你遇上我们,死不了!因为那伤你才能从幻境中出来,别嚎了!”
宋寻也掩不住笑意:“不如你跟我们说说,你究竟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啊?”
晏安顿时闭了嘴,心头狂跳不止,脸上也弥漫着层红晕,这种事情怎么好对人言,只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你们呢,你们的幻境中是什么?这也太怪了!”
宋寻快语回道:“我是一片花海!”
祁震:“剑阁。”
陆英:“巧了,我在的地方也有剑,像是剑冢。”
墨辛声音细软:“我看见了许多小动物。”
“果然大家都是不一样的。”祁震转过头,问身侧的人,“云中,你呢?”
付云中目光一沉,“堂庭山,白猿妖。”
他也没有料想到,踏入结界竟到了堂庭山的地界,遇见了凶猛悍戾的白猿妖。
十年前堂庭山白猿妖作祟,危害百姓,仙门集结各派精英前往剿妖平乱,付云中的父母亦在其中。
可这妖物不知修炼了何种邪术,功法诡魅凶煞,残暴无比,虽然最后被灭,但仙门亦损失惨重,不少修士重伤、命殒,而付云中的母亲至此失踪,未见踪迹,也无尸首。
他的父亲在这之后性情大变,再不是从前温和慈祥的模样,待他疾声厉色,于修炼一事上更是严苛。
付云中坚信母亲还活着,努力修炼,多番游历,只为寻找母亲的下落。这是他父亲的心结,亦是他的执念所在。
所以在幻境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拼死相搏,白猿妖却在最后化作娘亲的模样迷惑他,付云中沉溺于母子温情,一时心软中了招,好在他心志坚定,最终破除迷障,战胜白猿妖。
事后回想仍心有余戚,如若幻境一关没有过,且不说不能考入天权班,就连一身修为也会因此折损,重则掉境,如此更不知何时才能寻回娘亲。
付云中定了定心神,面色恢复如初,望向晏安道:“你还能不能走?此地不宜久留,虽说你已出幻境,但此前体内灵力已有轻微损伤,还需出去请长老医治。”
祁震点点头,表示赞同,再看了看付云中,说道:“你身上的伤也不少,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
晏安动了动腿,身上绵软无力,站立不住,方起身一个趔趄便又朝地上栽,祁震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往宋寻她们三人的方向推去:“交给你们了!”
宋寻接过被推来的晏安,控诉他二人行事毫无君子之风,“你们两个男的在,居然好意思把他丢给我们几个姑娘家?”
祁震摊手,满脸无奈道:“没办法啊,我这兄弟也受了伤,需要人扶的,是吧,云中?”
付云中本不愿搭理,但看着他挤眉弄眼疯狂示意,不得不配合他演这一场,只见他脚下一动、身子一歪便往祁震身上靠去。
“我就说吧,你看他都站不稳了。”祁震扶着付云中,得意地一挑眉,又做为难状,佯装要把付云中推出去,“我不扶谁扶,不如你来?”
宋寻抓着晏安的衣袖往后退了两步,躲闪着付云中望过来的目光,讪讪应道:“不了不了,我还是扶着这位吧!”
都是冤家路窄,相较于付云中,还是晏书生的路更宽些。
倒是晏安回想起悦鸿客栈宋寻那骄横跋扈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发憷,害怕她又在变着法子搞事情,有些委屈地看向陆英。
陆英便看宋寻,宋寻捕捉到这诡异的气氛,便也猜到了,于是她露出一个温柔和善的笑:“放心,不欺负你。”
却在下一刻,看着祁震搀扶付云中说着悄悄话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狠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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