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准备买房

第二次来到老古城附近，心境和昨天又有了些许不同，项辛夷认为这就是努力后带来的安全感，至少在目前她得到了项定邦的承诺，不会在某天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突然被通知转学。

        这个好消息，是她们家在转好的证明。

        这里在下午就安静了很多，摊贩消失后街道的陈旧和杂乱被暴露出来。

        宋映菡说是过来找店铺，眼神却总是飘向培训班的小广告和招牌，解决掉上小学的大问题，她立刻又忧愁起女儿的绘画班问题，片刻闲不下来。

        项辛夷看在眼里，干脆拉着项定邦走在前面。他的快乐就能持续比较长的时间，现在还沉浸在小女儿考试第一名第一个进一小先进班、大概是天才的快乐里，现在就是项辛夷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状态。

        一家人走过一个门面，卖着卷烟的玻璃柜台前用硬纸板写着大大的“本屋出售”。

        项辛夷目光穿过宽敞的门面，能看到内里有几分狼藉的院落，闭合的井盖上堆了许多杂物。

        她停下脚步，拽得项定邦也停顿下来，“妹妹怎么了？”

        项辛夷指着上面的字，磕磕绊绊的念：“出……售……？”

        “对，房、屋、出、售。”项定邦指着四个字教女儿。

        宋映菡随着父女俩的动作看过去，就见这临街的店面大而宽敞，三米的门脸，里面的面积五十平方左右，楼上应该是住人的，后面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有间小平房。

        这家店就在主街岔路上，既衔接了主街的人流，小院内的平房又深入内里，远离喧嚣，动静皆具，同时满足了店面和居住的需求。

        她戳戳在这方面反应迟钝的项定邦，又说了一遍，“房屋出售。”

        项定邦回过神来，招呼了东张西望的项白茸，牵着项辛夷走到小店前，敲敲玻璃柜台，“老板，你是屋主吗？”

        埋头看小说的年轻人抬起头来，揉揉眼睛道：“是我。”

        他头发半长不长的，人不是很精神，让人感觉不是特别好。

        “老板挺年轻的，”项定邦道，“这个房子我们想看看行吗？”

        “行啊，”年轻人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房子是我们家老房，我老爹死了就到我手里了，我有本本。”

        项定邦听了皱起眉来，感觉更不好了，“那你卖房你家里人没意见？”

        老房子，在老一辈人看来不论如何破旧，终究是有感情在的。

        “唉，有啥子意见，我妈随我，卖了房子回老家买楼房嘛。”

        他说话一快就有点天府口音，项定邦听了却神色略微缓和。

        他也是职业病犯了，看见这种二十来岁的年轻仔，没什么精神，又要卖祖产，就感觉是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别人是败家子，退一万步来说与他无关，但是这种人既对不起父母长辈，又有可能在交易之后再跟你扯皮，着实不招人喜欢。

        不过如果家里人都同意，本身也打算卖了房远走他乡，这就好些了。

        年轻老板歪着身子靠在柜台上，懒散地问：“怎么说，要不要看的？”

        “我们进去看一下再说嘛？”宋映菡道。

        老板于是又打了个哈欠，起身来把店面旁边紧闭的一扇木门搬开让他们进来。

        店面内部在白天光线还行，如果所有门都打开会很亮堂。

        以前这里应该也是做饮食生意，通往院子的地方有个小厨房，开着两扇窗户可以往店面这边送菜。

        不过已经荒废许久了，店面里唯一收拾清楚的也就是卖烟的这个柜台，其他地方废纸板、旧家具、坏掉的电器乱七八糟放着，有些都积灰了。

        通往二楼的楼梯是木质的，他们进来之后楼上有脚步声，一个脸色不太好的中年女人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边问：“看房子嘎？”

        她说话时的天府口音更浓重，宋映菡“哎”了一声，眯起眼睛好好看了看，不确定地问：“是晓红姐吗？”

        中年女人看了宋映菡一会儿，勾起嘴角笑了下：“是小宋啊。”

        “真是晓红姐，好久不见了，”宋映菡惊喜道，“原来这是你们家的房子啊。”

        她对一脸懵的项定邦说：“这是我在市场卖烧鸡时候认识的晓红姐，她们家的凉拌菜特别好吃。”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叫晓红的中年女人淡淡地说，“反正我们也准备回老家了。”

        宋映菡疑惑道：“我后来去菜市场也没见到你家摊位了，生意那么好怎么不做了？”

        “不做了，嫁了个短命老头，好日子没过几年，反而生病给我欠了一屁股债，”晓红叹了口气，不耐烦地锤了一把愣在一旁的年轻人，“给客人倒水，这个也要教你才会咩？”

        刚才还懒懒散散的年轻人哆嗦一下，耷拉着肩膀上楼倒水去了。

        晓红姐又对宋映菡说：“这个房子是老头子家的，他们家就他一个了，儿子又不成器，我说卖就卖，还了债还能回老家重新做点生意。”

        项家夫妻理解地点点头。

        晓红姐可比她散漫的儿子热情得多，看项家夫妻真有点意向，介绍道：“房子有点老了，你们可以到处看看，地段是好的，装修一下还能继续开门做生意，平时住楼上或者收拾一下后院住那边也清净。”

        项辛夷努力回忆，这条街上的这家店铺，后来似乎确实是换人了，没听说出什么问题。

        这里人流量大，各类型的客人都有，这家店后来变成理发店，生意也不错。

        重点是又有院子又有门面，前后一个二层小楼一个大平房，以后拆迁的补偿想想都让人两眼放光。

        宋映菡自己做过生意，自然会考虑人流量和店铺面积的事。这个门面确如晓红姐所说，现在看着破旧，随便装修装修就能继续营业。

        “以前家里就是开饭馆的，我白天在市场卖凉菜，晚上这边卖宵夜，生意好得很，”晓红姐感慨道，“本来都准备买新房子了，老头没有享福的命，病没治好，钱还花光了。”

        她坦诚道：“小宋你是个实在人，我也跟你实实在在的说，老头子是自己生病死的，跟房子没关系，你老头是个人民教师，应该不会说房子晦气吧？”

        项定邦对这种封建迷信向来嗤之以鼻，当即就说：“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

        宋映菡有些唏嘘：“我记得你老头身体还挺好的，怎么突然就生了那么大病？”

        “身体好什么，他们父子两个一个毛病，抽烟喝酒没个数，经常饭都不吃就喝酒，你说身体能好？”晓红姐气道，“没人理他他都能喝1斤，出去走一圈一包烟就没了，肝也不好，肺也不好，简直是两个讨债鬼！”

        这样的状态项辛夷听着耳熟，项定邦去世前一年也是这种状态。她看了眼现在还知道去跑步锻炼身体的父亲，如果没有意外他本来可以一直这么积极、健康的生活下去。

        晓红姐说完就想到上去倒水就再没回来的儿子，更气了，“你看那个小短命鬼，让他去倒个水，肯定又趁机躲着去抽烟看小说了。”

        项辛夷瞥见柜台下消失的小说，觉得这位晓红姐应该是猜对了。

        项白茸正是读了些书，但是又没完全相信科学的时候，小学现在还流行着什么厕所最后一个坑位闹鬼，半夜女鬼哭声的传闻，她小心翼翼地戳戳项辛夷，幽幽地说：“这个房子死过人啊……”

        实不相瞒项辛夷小时候也信这个，大概是人还小的时候时不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还记得她曾经做梦梦到鬼，结果第二天醒来信誓旦旦把梦境当真的黑历史。

        项白茸不论平时有多虎，说白了还是个八岁多的小女孩。

        项辛夷担心她一直害怕，一本正经忽悠道：“这个房子有院子，不封闭，鬼气聚集不起来。”

        对于这个年龄的小孩，你跟她讲科学她不一定能听懂，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项白茸看了眼杂草丛生地板上都生了青苔的院子，觉得项辛夷说得有点道理，又有点不对，“他们的院子不干净，得收拾好了让太阳照进来，好好的晒，鬼气才能全部消退掉。”

        “……对，就是这样，”项辛夷拍拍姐姐的肩膀，“到时候我们收拾好了，在那里种桃花树和梅花树，还有玫瑰花，会有花仙子来保佑我们。”

        项白茸登时眼睛一亮，这年头的小朋友受岛国变身动画片的影响，什么花仙子、美少女战士，小伙伴们玩游戏的时候都能为了扮演她们打起来，在小朋友心里的地位不要太高。

        “爸爸，我想要这个院子。”什么鬼不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会有花仙子的院子。

        项白茸知道谁最喜欢花钱，不敢去找宋映菡，而是拽着项定邦的胳膊道：“我要在这里种花，种好多好多的花！”

        项定邦正看着屋内布局呢，左手被大女儿拽住，右手又被小女儿拽住，“爸爸，我们在院子里盖一个花园，我想在花园里看书。”

        鲜花盛放的庭院，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其中奔跑玩耍，凉风习习的角落放一套石头做的桌椅，夫妻俩就坐在那里看孩子、看月亮。

        项定邦想想也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美好，再一看外面杂乱无章的院子，面积不小，想到将它一点一点收拾干净，种满花草，那场景……

        “我觉得这个房子不错。”项定邦拉着两个女儿来到妻子身边。

        宋映菡才刚看完一楼厨房，没听见父女三人说了什么，听项定邦这么说只有一脸问号，“我们还没看二楼和后面的房子呢。”

        项定邦摆手道：“反正都是要重新装修重新弄的。”

        他已经完全动心了，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现在就想立刻搞定，开始他脑海中的美好计划。

        他和宋映菡规划：“这边就做你的小饭馆，开两层，最少能安排十桌。我们住后面，以后也修个二层小楼，一楼我们住，二楼给姐姐妹妹住，这里离学校近，以后给姐姐妹妹报的兴趣班也在这附近，她们走几步就能回来。”

        从未来教育的角度上来讲切实可行，想做生意，这里也确实有人流量，住后面也不会很吵。

        不过宋映菡还是比较理智，“我们再去楼上看看。”

        她看起来有点冷淡，可是愿意继续了解，恰恰说明她也动心了。

        还没有修缮好的后院没有吸引力，院子许久无人打理让人看了就没有走过去的想法，项白茸今天穿着裙子，一点也不想靠近那里。

        见父母往楼上走，她也拉着妹妹哒哒哒跑上楼。

        二楼相比一楼更干净，客厅只有光秃秃的折叠桌椅和空荡荡的柜子，以前也许放了电视，现在什么家电都没有了。

        客厅开了四道门，晓红姐打开就是三个房间和一个洗手间，一个房间已经搬空，另外两间是简简单单的床和柜子，没有怎么收拾，洗手间和浴室更是透着潮气和烟味。

        “让你倒水你跑来这里抽烟！”晓红姐揪着年轻人的耳朵将他从洗手间里拎出来。

        小年轻没什么精神的求饶，“哎呀就剩最后一页咯。”

        相比一楼还比较新的装修，二楼明显要老旧，确实需要装修一下才更像样。

        宋映菡目光扫过整个房子的布局，不知不觉也开始考虑后面装修的事。

        她出生于小镇中的地主家庭，现在经过小镇的车站还能看见家中曾经的大宅，在她父亲那一代就被充公，现在换成镇上两套位置更好的房子作为补偿。

        这和她这个外嫁的女儿没有关系了，可人生来有享乐的本能，她不想两个女儿一直挤在一个房间里，也不想一直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好像他们没钱只能蹭学校的。

        她内心深处也想有个自己的家。

        这套房子既能开门做生意，又有一个院子可以种些她喜欢的花花草草，后面还能安排出足够的位置让孩子们住，看起来很不错。

        “晓红姐，房子我们觉得不错，你想多少钱出手？”宋映菡看完所有房间后问。

        晓红姐搓了搓手，用不自信的表情和语气说了一个自信的价格：“十……十八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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