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蜗牛探头
晚上为了庆祝三个小朋友一起上三年级，爱德华提出两家人一起聚个餐。
说是两家人，郑容与这边还是只有他和他外公，虽然郑静山和郑珏都在帝都，但是一个要赶飞机去外地考察，一个忙着开会，都只能打电话加送礼物过来表示慰问。
礼物很多，是一整套学习用品，从书包到文具盒到铅笔圆珠笔和漂亮的本子，价格不算特别贵，但是很用心，也顾及到了项白茸和项辛夷，给她们姐妹俩也准备了同样的。
郑容与早就习惯了，先看了项辛夷和项白茸的礼物，觉得还不错，自己的便不看了，得偿所愿足够他开心很久，并不在意礼物和父亲爷爷是否到场。
但是项辛夷看着怎么都不太对味，如果郑容与是真的小孩子，性格是爱德华记忆中那个敏感又善良体贴的性格，这时候大概会有点失落又说不出口吧，尤其她们家这边又是奶奶又是父亲，在帝都的都来了。
她在思考的时候，郑容与只是满脸笑容的给她推荐菜，“尝尝这个，原来帝都这么早就有炸鲜奶了。”
他记得项辛夷喜欢吃，特意把缓慢旋转的餐桌按了一下，等项辛夷夹菜。
不仅照顾着项辛夷，也因为项辛夷会体贴一下项白茸，“白茸姐姐也试试，这道菜趁热吃比较好吃。”
项辛夷被他这个称呼弄的心中柔软，再看项白茸似乎有点走神，慢半拍的“哦”了一声才动筷子。
她小声问：“怎么了，看你在走神。”
项白茸之前都挺高兴的，现在又是满桌子的好吃的，爱德华点菜不像郑珏，好吃排在有营养之前，点了很多小朋友喜欢吃的东西，项白茸理论上不应该走神才对。
项白茸也不会瞒着妹妹，小小的叹了口气，对项辛夷道：“我在想杨逍开学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啦。”
项辛夷眨眨眼睛，听项白茸老气横秋地说：“我在这边有你跟容与一起读书，他就只能一个人读书啦。”
“你可以给他打电话，或者写信，”项辛夷道，“像书里的笔友一样，给他寄过去。”
笔友这个概念在这几年很火，一直到05年左右，有些校园言情小短文里还会把笔友当做梗来用。
项白茸果然心动了，点点头，“好主意，我不告诉他，突然给他寄信过去，他肯定超级惊喜哈哈哈。”
她分明在笑，可是笑得又不像以前一样畅快，一半是顾及着这里毕竟是餐厅，哪怕是包厢，也还有奶奶和爱德华爷爷两位长辈，另一个原因，是很隐秘的。
项辛夷想到长大后的项白茸，猜测道：“你会担心你在帝都，他在边境省，慢慢的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以后不能做朋友了吗？”
项白茸哆嗦了一下，有些惊恐的看着项辛夷，“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前世长大后的项白茸，明明跟杨逍有过暧昧，有过相互心动，但是最后还是分道扬镳了啊。
杨逍家后来一直扎根边境省，父母都在省城重点高中工作，有实力又会做人，人脉自然很广。
杨嘉安是个稳健的投资选手，早早买了一些店铺放着，后来拆迁加出租，一家子过得非常富裕，杨逍大学还没毕业就考上米国某常青藤的研究生，杨嘉安已经准备在米国给他买房了。
这样的杨逍，和光芒尽散在普通大学里艰难兼职的项白茸，两个人如果不够坚定，任何一方略微犹豫懦弱，都不会再有以后。
项白茸长大后因为家庭原因变得很自闭很能忍，但这个性格不是突然产生的，她暴躁易怒的外表下，是渴望在意的人平安幸福的心。
因为感觉到自己在意的人正在受伤，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才会暴怒，她会在项定邦和宋映菡吵架时跟着一起爆炸，就是因为想用这种方式让两位家长不要再吵了，她甚至会为了让他们不再生气而伤害自己。
说郑容与性格敏感，其实项白茸也是。
郑容与一直注意着姐妹俩的动静，在项辛夷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其实也有在听。
项辛夷说：“如果很想跟对方做朋友，就努力多联系一点，多靠近对方一点吧，比如你经常给他打电话写信，以后约定一起去哪里读大学什么的。”
项白茸犹豫道：“他经常作业都不会写，我经常给他打电话，怕会打扰他……”
“这不是正好吗，打电话教他写作业呗，”项辛夷笑着说，“在意的话，就主动一点。”
项定邦也在那边听姐妹俩说话呢，原本觉得项辛夷说得很有道理，结果听到老太太小声嘟囔：“打电话去外地可贵呢！”
她因为爱德华在场而有些拘谨，这句话只是跟儿子吐槽一下，暗搓搓警告项辛夷不要“带坏”姐姐，养成“浪费”的坏习惯。
项辛夷耸耸肩一副“反正我就这样”的样子，瞥见看着她的郑容与，还对他歪着脑袋笑了笑。
她在暗示什么吗？郑容与不自觉的想。
项辛夷微微垂眸，自然是在暗示什么的。
项白茸得到了解决方案，快乐便又重新回来，自信地说：“哼哼，我以后越来越厉害，好担心杨逍看到我会不好意思哦。”
她畅想着开学后上各种有趣新奇的课程，放学后去华薪学钢琴、学画画的日子，又重新开心起来。
项辛夷嘲笑她：“说得好像他不厉害，你就不跟他做朋友了一样。”
“那不会，”项白茸摇摇头，“我跟他可是好朋友！”
“嗯，有时候是不会在意他强不强的。”
项辛夷看她笑也跟着笑，郑容与坐在项辛夷旁边，总觉得项辛夷的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
好像在说他跟项辛夷的关系……又好像不是……
他偶尔会感觉到项辛夷对他的不同，从重生前项辛夷对别人温柔以待，却会时不时逗他玩，到重生后项辛夷哪怕被他不小心伤害了，遭遇交换身体这么可怕的事情，她竟然还为他着想，仍然体贴他。
有时候他会觉得项辛夷也是喜欢他的。
像项辛夷这样，有目标有行动力，每天都在大冒险的人，会喜欢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吗？
项辛夷在中途说出去上洗手间，郑容与左右瞅瞅桌上的人，避过爱德华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神，看大家都没打算出去，蹦跶下去说自己也去。
项白茸之前都没好好吃饭，现在才饿了，项定邦看两个小孩打打闹闹的往外走，以为他们要出去玩，有爱德华的保镖在，这家酒店也比较安全，他便没有跟着过去。
说打打闹闹比较夸张，其实就是项辛夷瞥了眼跟过来的郑容与，表情是笑的，郑容与觉得这个笑有点调侃似的，别扭的嘟囔自己就是觉得闷想出去走走。
酒店内部有个小花园，模仿江南的园子，假山池树，在晚间树影重重。保镖在两人身后十多米远，听不太清两个人在说什么。
郑容与本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堆理不清的想法，但是跟项辛夷单独出来走了一小段之后，感觉又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他总是跟在项辛夷身后，看她努力，看她成功，他觉得这样很好，他彷徨的孤寂的，又被自己死死锁住不愿再敞开的心，在面对项辛夷时，总是平静的。
他想到令他们重生的那场车祸，他执意要送项辛夷回华薪，一方面确实是因为雨大，他担心项辛夷没带伞会被雨淋湿，另一方面，他在车上不断犹豫的，不曾说出口的……
大概是他，还想继续跟在她身边吧。
“在想什么呢？”项辛夷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是很轻很温柔的声音，像今晚的风一样，明明是小孩子稚嫩的童音，在郑容与脑海里，想到的却是长大后永不低头的，在他眼中如女神般闪耀的那个项辛夷的声音。
于是他需要像信徒一样，不带一丝隐瞒的，虔诚的回应，“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你还会跟他做朋友吗？”
“什么都没有吗？”项辛夷看着他，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我觉得他很棒啊。”
没有很棒……
郑容与低下头，看着两个人小小的影子。
项辛夷看出他的固执，并没有继续夸奖，反而柔声问他：“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的话，有没有想过挣扎一下，得到什么呢？”
“……没有吧，”郑容与小声道，“强求的，总会失去吧。”
这样会显得他好弱小啊，大概是今晚的夜色很美，项辛夷对他的态度温柔得令他心醉，郑容与突然什么都不想挣扎了，也不想再伪装什么。
他不优秀，很散漫。
也不温柔，很冷漠。
他真的是一个很烂的人，如果剖开他的话，他内里一定都是腐坏的。
他渐渐重新沉入黑暗，项辛夷的声音突然又从身旁传来，“你今天主动要来三年级了啊。”
今天……
郑容与模模糊糊地想，确实，今天他脑袋一抽，做了自己想做，但是又不像他会做的事。
当时的一切发生得太快，项辛夷顺利跳级，外公提醒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被一个人留在一年级，来不及多想，只想继续追逐她，于是他提出自己也要跳级的要求。
在他原本的想法里，如果没有项辛夷，他不会再去学校浪费时间，他可能会一直在外公身边……什么都不做，就看着外公也好。
因为如果没有项辛夷，他不知道除了外公，他跟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联系。
“我挺开心的，”项辛夷问他，“你跳级是为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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