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斗室静得能听到频率不一的呼吸声,余祺在一片空想领域中困了半晌,直到尹未诠向后靠了靠,推他的手臂。
他恍若惊醒,“对不起啊。”
“没事。”左希写道。
又过了一刻钟,包厢的门被推开。
江溆言回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他便提着包裹严实的蛋糕盒走了进来。
余祺此时正襟危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出卖他。
江溆言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余祺却率先开了口,“言哥,聊个天。”
“聊。”江溆言点头,正好也打算问点事。他把蛋糕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跟着余祺一起出了包厢。
余祺不想理这间屋子太近,外面烟味又太大,他太久没来,闻不惯。
最后他找到一个空气相对清新的地方,厕所。
江溆言跟随着他的脚步,脸色越来越难看,“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聊?”
“哪聊不是聊?我问个事,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啊?”
江溆言不解,“喜欢谁?”
“问的什么话,还能有谁?”
江溆言也逐渐理解到他话里的意思,“谁跟你说我喜欢她?”
“不喜欢你还带人出来玩,还戴人家送的链子。”
余祺伸手去摸那颗显眼的小海螺,却被江溆言一把打掉了手。
“你是不是不知道好朋友三个字怎么写?”
“别好朋友了,你那心思谁看不出来?跟我聊天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你到底对她什么感觉?”
江溆言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错愕,随即他挑眉,“我的心思你看得出来,还问我干嘛?”
“那你就直接回答我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假喜欢是什么高级词?”
“就因为她跟你妹很像呗……”
“你们聊什么了?”没等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江溆言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不想聊这个话题。
要说喜欢,是有一点,但还没到足以了表心意的地步。
江溆言之前跟左希提过一次两次,他有一个妹妹。大名叫江涟,小名叫念念,是他起的,因为他希望有朝一日江涟能亲口念出自己的名字。
江溆言和左希的第一次见面,位置是他随便找的。要说没带任何目的性也是假话,因为他确实容易被安静的人吸引。他主动打了招呼,左希的表现让他很惊讶,但不止,他在左希身上看到了江涟的影子。
左希说过,他很会照顾人。就算她一言不发,江溆言也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原本是他和江涟之间独有的默契,只不过左希和江涟太相像了,所以这些放在她身上仍然适用。
手语不是为她学的,江溆言本来就会。左希那次说她是02年出生的时候,他刚开始也有一点惊讶,不过他猜到了这些时间都花在了哪,所以没问。
因为他也一样。
两个人放在一起看的确相差无几,但江溆言也清楚地知道,左希和江涟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对左希的情感绝不因任何人而起。
“可不是我找她聊的啊。”余祺看出来他不太对劲了,既然人不想聊,他也识趣地不提了,“之前追你那女的是不是去找她麻烦了?她上来第一句就问我许清颐是谁。”
“你跟她说了?”
“也不是我说的,反正她都知道了。”讲故事的人是尹未诠,他只负责在旁边添油加醋。
江溆言没吭声。
余祺继续道,“不喜欢就别走这么近了,这不是平白无故害人家吗?那女的什么毛病你也不是没见识过,她万一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呢?”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左希现如今就是那条可怜的鱼。
“喜欢。”江溆言说,“真喜欢。”
一点点也是喜欢。
他知道余祺在质疑什么,在这场感情里,他也确信当局者清。
“那怎么还不追?”
“追屁,人家好学生,当下主要的任务是读书。哪像你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多得是时间管别人的闲事。”
余祺撇了撇嘴。
“聊渴了,买水去。”
“这不就有吗?”余祺指了指开着的厕所门。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靠,免费的水你不喝。”
“要喝你去喝。”
……
晚餐最终还是顺了余祺的意,找了个人不多的火锅店,照常点了鸳鸯锅底,这次没有人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饭后江溆言点上蜡烛许愿,分了蛋糕,只不过刚吃完火锅太饱,都没吃多少,剩了将近一半,准备留着晚上边打游戏边吃。
那帮子人打算玩通宵,江溆言则提出先把左希送回家。他没给左希机会拒绝,理由是大晚上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一路上江溆言没有主动找她聊天,没有提到余祺说过的话。
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左希下了出租车后,司机在路边停了很久,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转角处,江溆言才缓缓开口道,“走吧。”
司机这才发动了汽车。
街边暗沉的灯光忽闪,夜晚寂然无声。
江溆言是隔天早上七点多回的家,楼道空无一人,他只听见疲惫而沉重的脚步声。
他转动钥匙,轻轻推开大门,碰巧和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张扬着强势和冷漠的女人,长而黑的头发被高高盘起,她不化妆,容颜略显岁月的痕迹。
“早。”江溆言漫不经心地打了声招呼,换鞋走进客厅。
日出东升,鲜艳夺目的云霞悬挂在东方的遥遥天穹,一抹光彩为街边景物镀上了金边,唯独照不进昏昏暗沉的屋内。
“灯也不开。”
江溆言眉头紧锁,拉开了不留一丝缝隙的窗帘。
阳光终于洒进房里,他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
“没做你的饭。”女人瞧了他一眼,继续吞咽的动作。
“什么叫没做我的?”江溆言一边嘲弄地笑了笑,一边朝着厨房走去,他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女人一眼,嘴里吐出的文字却源源不断,“家里四个人,你哪里还多做了一份?你说这话不如说,你只做了自己的。”
“你爸说不吃。”女人慢条斯理地嚼着酸汤水饺。
江溆言挑眉,等待女人接下来的话,然而空荡荡的餐厅,再也听不到其余的回复。
深藏的怒气在积累,即将面临爆发的一刻。他紧紧握着拳,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从来渴望激起女人对这个家庭的在乎,对江涟的在乎。可是那颗心冷得不可抑制,冷到整个胸腔都是零度以下,怎么都捂不热。
有一只洪水猛兽在心中躁动,嘶吼,奔涌,最后趋于平静。
他松开手,掌心留下几道印痕。
江溆言闭了闭眼,“那江涟呢?”
“她没醒。”
“她醒了,只是你不知道,要不要现在去敲门证实一下?”听到这话,江溆言不由得烦躁。
他放下手中的半袋水饺,从厨房走了出来,站在女人的正对面,指了指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现在是早晨的七点半,江涟一向早起。因为她知道外面坐着的女人不会管她,索性懒得出来。她把自己的希望留存,等待可以依靠的那个人回家。
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足够关心她。
女人不满地抬起头,“你什么语气,我是你的仇人吗?”
“你当然不是,你是救世主。”江溆言冷笑一声,“你和别的母亲可不一样,你那双手救了世界上那么多人呢。唯独你对自己的家人熟视无睹,不过对你来说有没有多救江涟一个其实没差,你永远自诩是最伟大的人。”
郑黛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嘣”的一声断了,她终于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凶狠,眼中却透着丝丝无奈,“是我害她变成这样的吗?我难道希望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出事吗?喉科最好的医生都说没有办法,我怎么救她?”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砥柱中流的最后一丝理智支撑起整个身躯,江溆言一度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快要没有力气和她争辩了。
他说的只是郑黛这些年来,对这个家庭的态度。至亲的人,在她心中甚至无法占到一席之地。
为什么要想尽办法替自己开脱?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在这个双方都认定了答案的问题上,一定要争个输赢吗?
“你知道江涟最缺的是什么吗?”江溆言冷冷地看着她,“这样东西只有你能给,但是你独独在这方面吝啬得很,从来都不愿意施舍哪怕一分一毫。”
“她要的东西,我哪样没有给?”郑黛回以一个冰冷的眼神。
她为这个家付出的还要多少?为了让家人都能过上更高质量的生活,日夜颠倒的工作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每天都面对着数不清的病人,在忙碌中度日,到头来还要听从江溆言的不满和质问。
这个家的经济条件已经超过了大部分的家庭,就算她的孩子一辈子不工作,也同样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她为两个孩子的前途做了这么多铺垫,她做得不够好吗?付出的不够多吗?
她不爱自己的孩子吗?世上有哪个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事,可是亡羊补牢意义何存?
为什么她和她的家人,做不到相互理解?
(https://www.uuubqg.cc/15142_15142831/4210321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