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天龙——向来痴 十三
“阿碧妹子，你怎么瘦了？比当初在琴韵小筑见面的时候瘦了很多。”段誉一眼就看出顾盈瘦了，紧接着就是嘘寒问暖：“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跟着大哥一起调查他的身世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到处奔波呢？不过大哥也太不懂的怜香惜玉了，都不知道好好照顾你。”
一股暖流从顾盈心里流过，再笑的时候就真诚了很多：“三哥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我在燕子坞的时候就是伺候我家公子的，怎么可能照顾不好自己呢？”
两人正说着，旁边被人晾着的苏彦景突然开口：“你大哥没有好好照顾你，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你家公子一个江湖中人还要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伺候，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阿景，闭嘴”苏彦景的弟弟紧接着开口训斥，然后对慕容复说道：“家兄自幼如此，有些不懂事，还请慕容公子不要怪罪。”
“无妨。”慕容复这样说着，顾盈虽然看不出他不情愿的样子，但是她却明白慕容复其实已经不高兴了。
“喂，阿碧，你们家的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吗？”苏彦景这样问顾盈。
顾盈：“.......”
慕容复：“......”
苏彦景弟弟：“阿景，你跟我过来，”又看向众人：“在下有些事情，先与家兄失陪了。”
三人沉默了片刻，慕容复首先打破了僵局：“阿碧，你确实瘦了。”
顾盈很想说没有，也很想笑笑，但是她突然做不到了。“真的？”顾盈开口问道，声音都是颤抖的。
“瞧着清减了，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送...我派人送你回燕子坞去修养一段时间。”
顾盈垂眸不语，慕容复，顾盈自诩最了解他，他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更不会因为一个丫鬟费心，见面是这种场景实在再正常不过了，自己难道还期许他能像段誉一样吗？
“我和三弟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去休息一下吧。”
慕容复说完已经转身了。段誉犹豫了片刻，顾盈对着他笑了笑，示意他快去跟上慕容复。
明明知道自己对慕容复来说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真的看到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还是会觉得心里很难过。
顾盈呆呆的站了一会，抬腿准备朝着段誉和慕容复来的方向走去。她需要找个府里的下人带路。
这时候已经是初冬，顾盈一路从大理国境内翻山越岭到了大宋境内，之后一路直奔洛阳，并没有特意回过姑苏，她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冷得，可是她现在却觉得有些发抖。
天上开始有雪花落下来了，这是这一年顾盈多年来遇到的第一场雪，现代的时候已经很少下雪了，这个世界她生活在姑苏也不能强求姑苏下雪。顾盈伸手去接了一片雪花，它纹理漂亮。但是却还是渐渐在自己手上消融。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重的声音，并不是习武之人的，但是每一步的轻重都一样，走的很稳，然后那人将一件裘衣批到了顾盈身上。
顾盈下意识的想把身上的裘衣拿下来却被人将手握住了，那人只是稍微握了一下，应该是阻止顾盈将衣服拿下来。
那人的声音虽然有些稚嫩，但却淡泊沉稳：“到底是姑娘家，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
顾盈：“.......”我其实一点都不冷。真的
“姑娘，”又是刚才的声音，苏彦景的弟弟：“方才的事情在下替兄长向姑娘道歉。”
“苏公子太客气，不用这么在意的。”顾盈想了半天。完全没有想到任何需要被道歉的地方。
然后他沉默了。
“不知道苏公子知不知道慕容公子的住处，我今日刚到，对于府上不是很熟悉。”顾盈也不管他是沉默着干什么的，她觉得只要能带路就好。
“我带你去吧。”这人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这是一个和他哥哥完全不同的人，他温柔体贴。会站在风吹过来的地方；他严谨，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长的。
周围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越来越少，他的脚步顿了片刻，但是丝毫不乱：“前院现在江湖人士众多，鱼龙混杂，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住在内宅。”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盈看见一伙尼姑打扮的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顾盈的目光接着就定格在了他的脸上，他完全不像是被盯着的样子：“慕容公子的住处就在这里。”
顾盈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这里已经是三堂了，但是苏家的宅院并不是想象中的封闭式的，从正门一路进来，顾盈从来没有看见过封闭式的小院，现实和小说是有差距的，大户人家和皇宫是有差距的。
“姑娘家还是住内宅比较方便一些，你可以住我二姐那里，你们年龄差不多，应该会很合得来。”
顾盈不再回答，算是默认了，他一路领着顾盈往内宅走去。
内宅很安静，完全不像是前院的吵闹，丫鬟很少，都在乖巧的做自己的事情，看见苏家的这位公子也只是稍微福一福身，并不说话。树都没有叶子了，这一会的功夫已经落了一层雪，虽然是冬天但也别有趣味。
他说：“这里不比江南。”
“倒是别有一番趣味。”顾盈笑着回他。
远处传来小狗的欢快的叫声，小狗在地上抬着头张着嘴接雪花吃，远处负责看小狗的丫鬟在走廊的屋檐下站着笑。
“这是我侄女养的小狗。”
顾盈随口称赞：“很可爱。”
“雪球，过来。”他喊了一声，小狗在的耳朵竖了起来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之后冲着他狂奔过来，他俯身抱起小狗，轻轻的抬手拂去了小狗身上的雪花将它递给了顾盈。
顾盈接过来，小狗欢快的舔她的脸，那是十几年从未经历过的亲密，顾盈脸上还是笑着的，眼中却有了泪水。
“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只。”苏彦清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又一死异样的柔情。
顾盈摇了摇头。伸手挠了挠小狗的下巴，然后递回给了他。他沉默的接过，将雪球放到了地上。他继续带着顾盈往前走，每一步的距离都是那样的精准。只不过顾盈觉得她的步子变得快了一些。
这孩子很瘦，他走的快了几步之后顾盈稍微落后了一点，总感觉他前方的背影给人的那种感觉似曾相识，也许曾几何时有那样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走过，宽大的衣袖翻动。那是风骨。
“苏公子是读书人？”顾盈 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我与阿景资质不佳，无法修习家传武艺，所以转而读书习字。”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分不甘，但是却是十分庆幸的样子。
“苏公子不觉得遗憾吗？”顾盈奇怪。
“没什么遗憾不遗憾的，像现在这样不用为江湖上的事情烦恼，也不用为了武艺的高低忧愁，也挺好的。”
“就算是读书人也有自己的烦恼吧？”
顾盈看见他嘴角轻轻的牵起来，那抹笑虽然淡雅，但是却十分真实：“我不入仕，倒是也没有读书人的烦恼。却是再好不过了。”
这是一个淡泊的人，真正的无欲无求。
有些事情顾盈是穿越后才知道的，比如小说中小姐总是住在家里的某某院这件事，实际上正常人家压根就不会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单独的封闭院落，像是红楼梦中的大观园和皇宫里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正常的小姐就是住在内宅的西厢的，就像里的崔莺莺一样，在这一点上，苏家也没有例外。
苏家的下人很少，加上冬天天冷。顾盈一路走来几乎没怎么看见有下人在外面，苏家的这位小公子亲手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小丫鬟，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看着他，还带着几分雀跃。看见他家少爷之后丫鬟并不搭理，只是回头向着屋里喊道：“小姐，还真是小少爷。”
屋里传出苏家二小姐的声音：“除了彦清，咱家再没有一个人像这孩子一样无趣了，走个路哪来这么多讲究。”
他叫苏彦清，这个名字很适合他。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少爷快进来吧，外面下着雪也不知道加件衣服，二太太知道又要心疼了。”小丫鬟立刻侧身让开路。
苏彦清冲顾盈安抚性的笑了笑，抬腿向里面走去，顾盈跟在他后面，若即若离。
苏家二小姐穿着红色的衣服，容貌虽然不是绝美却也大气，不过十**岁的年纪，不过看打扮应该已经成婚了。
苏二小姐在看见苏彦清的时候眼里迅速的堆起了笑意，着应该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姐弟，但是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她眼睛的余光却扫到了顾盈。她的惊讶表现的太明显，顾盈想不注意都做不到。
苏二小姐没有听见顾盈的脚步声，江湖中人即使是功夫再好，在这样的雪天里也是会发出声音的，但是顾盈没有，因为她的每一步虽然缓慢，但都没有将脚下的雪踩实，这就是逍遥派的轻功凌波微步的实力。
先开口的是苏彦清：“这几日家里一直在准备祖父的寿宴，二姐回来也没来得及过来看看，...”
苏彦清的话还没说完，他家二姐就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说人话！”
顾盈：“......”
苏彦清说的话只是稍微顿了片刻，面色却不变，连蹙一蹙眉都没有：“二姐想必自己在家也有些烦闷，前院鱼龙混杂....”
“的确是鱼龙混杂”苏二小姐打断自家弟弟之后端起了手中的茶杯，眼睛看向顾盈，顾盈知道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她不欢迎自己。
苏彦清却是旁若无人的照着自己想说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刚好阿碧姑娘需要在内宅住些日子，不如让她住在二姐这里好了。”
苏二小姐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彦清难得求我这个做姐姐的，姐姐自然不能拒绝。”
顾盈抿了抿嘴，没有开口，她虽然看出苏二小姐有些排斥自己，但是苏彦清都开口了，二小姐也答应了，她也不能因为觉得苏二小姐不喜欢自己而开口拒绝。
苏彦清对着顾盈安抚性的笑了笑，开口安抚道：“我二姐人很好，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二姐。”
顾盈乖巧的点头。
苏彦清这才放心似得对苏二小姐说道：“那弟弟就把人交给二姐了，我还要盯着阿景，先走了。”
“彦景又怎么了？”苏二小姐皱了皱眉。
“最近来的江湖人士很多，他有点兴奋了。”苏彦清无奈的笑。
“那你快去吧。”
苏彦清走的时候对顾盈点了点头。他的身影消失后苏二小姐立刻招呼顾盈坐下了，语气并不热络，和刚才判若两人，之后就再也没跟顾盈说过话。
顾盈可以想象自己如果是从末世回来第一次就看见苏小姐的话，她一定会死的干净利落，而且如果这里不是苏家，她不是苏家小姐的话自己也会让她很好看。顾盈现在看起来是比之前温婉体贴了很多，实际上压迫就有反弹，她的思想比之前更黑暗，她原本的脾气也还是在的。
苏二小姐慢条斯理的喝茶，细致的看书，顾盈百无聊赖的坐在她跟前，她知道苏二小姐是在干什么，无非是下马威，只是顾盈不是下人，她的方法也就是晾着顾盈。
然而一个十**岁的姑娘是比不过顾盈这种过了几辈子的人的，苏二小姐先开口了“还不知道阿碧姑娘师从哪位高人？”
“师傅的名号从不外传，还请苏小见谅。”顾盈乖巧的据实回答，说起来苏二小姐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顾盈觉得自己是挺无辜的。
苏二小姐快速的皱了皱眉，接着就笑着圆场：“姑娘不愿意说就罢了，原本也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情。”
顾盈不耐的抿嘴，开口：“师傅的名号虽然不能说，但是别的还是可以的，我是代表姑苏慕容家来祝寿的。”
“听说慕容公子来了有半个月了，姑娘怎么来得这么晚？”苏二小姐一副和顾盈相谈甚欢的样子，虽然是套话，但是却让人不能不开口。
“月前我在大理有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完已经不早了，料想我家...师兄应该在这里，这才赶了过来。”顾盈本来想说是我家公子，但是看着苏家这位小姐的表情，果断的说了师兄两个字。
“那你同我弟弟是怎么认识的？”苏二小姐眼中明显的表现出了一丝兴味。
顾盈老老实实的还原了这一个时内发生的事情。
苏二小姐若有所思的点头，态度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恶劣，只是开口的时候还带着警告：“彦景和彦清自小体质就不适合习武，祖父从来不让他们参与江湖中的事情的，将来他们两个也是不会娶江湖上的人的。”
所以这位苏小姐得脑洞开的是有多大？！顾盈觉得苏家自我感觉很好，她很想回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给苏小姐。
顾盈现在真的想不到几天后苏二小姐担心的事情就会成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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