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纷争
大年初一。
昨晚除夕谢迎修回老宅吃饭，后来看天色太晚了，干脆就住了下来。
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李兰香低声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回来过年。”
闻言，谢迎修夹菜的筷子一顿。
沉默了许久，他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他之前回来过？”
李兰香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她才道：“是回来看过我几次。”
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谢迎修喉头一哽，顿时没了食欲。
见他神色不对，李兰香忙岔开话题，道：“迎修，我比刘姨还年长几岁，你看，她的曾孙都这么大了，你也该抓点紧，什么时候让我抱曾外孙？”
谢迎修目光低垂，把筷子放下了，道：“外婆，我从前就说过，我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沉默了半晌，李兰香道：“既然你不喜欢……这么久了我也想开了。”
“其实男的也不是没有，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去问问——”
谢迎修打断道：“我又不喜欢男的。”
“那当初你和他又……”李兰香看着他，欲言又止。
谢迎修垂眸，淡声道：“他是例外。”
李兰香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和他……你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谢迎修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道：“没有。”
“哦。”李兰香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了。
谢迎修拿起筷子，一点一点收起眼中的失望，道：“听说他交了个女朋友。”
闻言，李兰香把碗放下，吃惊道：“女朋友？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去年吧，我也不太清楚。”谢迎修含糊不清道。
自从去年知道游周一有女朋友了，谢迎修就再也没去找过他了。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放弃这段卑劣的感情，自己还去打扰他做什么。谢迎修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觑着谢迎修的神色，李兰香犹豫道：“迎修，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没有女朋友，你还会去找他吗？”
谢迎修的眸色倏然一变，没有回答。
静默了许久，他动了动唇，几次开口，却又咽了下去。
如果从来都是假设，没有用的。
看着谢迎修脸上的失落，李兰香叹了一口气，眼中带了些怒其不争，道：“他是男的，你也是男的，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闻言，谢迎修抬眸看着她，一字一顿道：“难道男的和男的就不能相爱吗？我喜欢他什么？大概是……全天下只有他会用那种让我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目光看着我。”
可惜，现在不是了。谢迎修脸色沉了又沉，眼中都是失落。
“你——”李兰香刚想说什么来反驳他，但觑着谢迎修脸色不好，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
她还记得，游周一走的第三天凌晨，睡梦中她被电话吵醒了，说谢迎修发高烧进了icu。
等她赶去时，谢迎修正躺在病床上，瘦得可见青筋的手背正插着点滴。液体一滴一滴落下，他唇色惨白得不像个人。
看见她来了，他道歉道：“外婆，对不起，这么晚还让你跑过来。”
他从来都是半吊子的流氓大少爷藏着一颗镇定自若的心，她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谢迎修。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刘姨带着一个小孩进来了。
“迎修哥哥，我来啦。”
小孩叫徐志安，是刘姨的曾孙子，今年五岁了。
对李兰香叫了声奶奶好，徐志安就扑到了谢迎修面前。
“哥哥，给你吃糖。”他把手中包装漂亮的水果糖一颗一颗的放到谢迎修手上。
谢迎修掩去眼中的情绪，勾了勾唇，恢复了从前的散漫大少爷模样，道：“可以啊，还知道孝敬我，等我吃完饭就带你去玩。”
闻言，徐志安眉眼弯弯，跳着一把抱住他胳膊，道：“那哥哥你快吃，吃完了后，我们就去坐摇摇车。”
看着开心的徐志安，谢迎修一怔。
他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像极了小时候的某个人。
两人正准备出门，玄关处。
“那个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徐志安拉了拉谢迎修的裤腿，仰头看着他。
谢迎修正低头整理袖口，漫不经心道：“哪个哥哥？”
徐志安道：“就是我上次去你家里，你不许我进他房间的那个哥哥。”
闻言，谢迎修的手一顿。
沉默了许久，他道：“……他离家出走了，可能不会回来了。”
徐志安不解道：“为什么呀？”
谢迎修抿了抿唇，道：“因为他快要有新家了。”
两人停在卖炒板栗的小摊面前。
刚出锅的板栗在寒风中冒着热气，放进纸袋中又可吃又可暖手。
谢迎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吃炒板栗吗？买两份吧。”
徐志安哇了一声，道：“嗯嗯，谢谢迎修哥哥。”
就在谢迎修准备付钱时——
“大妈，来两袋板栗。”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滴滴鸣笛声。
听到声音，谢迎修转头望了过去——
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中年大叔骑在小电瓶上，把车停在他们身后，正在招呼摊主。
大叔的身旁，站着一个身形高瘦、穿着黑色羽绒服青年。
青年正盯着这边，倏然撞到谢迎修的目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见到人的那刻，谢迎修神色一顿。他怔在原地，哑了许久才喊出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
“周一？”
自从上次见到谢迎修牵着徐志安，游周一就生了许久的闷气，更是偷偷在被窝里红过几次眼睛。
这次回来，他本来只是想看一下李兰香。谁知，刚到门口，却又看见谢迎修牵着徐志安出来了。
沉默了片刻，他眼酸心酸，丢了魂似的跟上去了。
本以为不会被发现。
没想到，大叔那几声鸣笛把他暴露了。在看到谢迎修的那刻，他慌了。
饭桌上，谢迎修和徐志安坐在一边，游周一坐在另一边。
两个成年人没说话，失神的吃着手中的饭，不明所以的徐志安大快朵颐。
见葱花覆在一节一节的椒盐排骨上面，颜色好看极了。
不会用筷子的徐志安拉了拉谢迎修的衣服，道：“迎修哥哥，我想吃那个排骨。”
谢迎修正走着神，闻言，他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夹了两块排骨到他碗里。
听到那声“哥哥”，游周一一下气闷。
一抬眼看见谢迎修夹排骨给徐志安，他的心里更是酸得发涩。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游周一眼底浮上深浓的醋意。
鼓着腮子吃完了排骨，徐志摩又道：“迎修哥哥，我想吃螃蟹。”
“好。”
谢迎修正准备去拿，却听到游周一幽幽道：“我在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会自己用筷子了。”
谢迎修：“……”
觑了一眼游周一的神色以及他那没动过的白饭，谢迎修顿了顿，伸手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螃蟹，认真的剥了起来。
见谢迎修不说话，竟然还剥螃蟹，游周一眼神一伤，自嘲道：“不过也对，没人疼的孩子向来如此，如果那时候我不学会用筷子，搞不好就是被罚几天不许吃，又或者是挨一顿打。”
谢迎修眸色一闪，剥蟹的手一僵。
沉默了片刻，他把碗里剥好的螃蟹肉一块一块夹到了游周一碗里。
看着碗里满满的蟹肉，游周一那盛着委屈受伤的眼睛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心情有了一点点回温。
又盯着蟹肉看了小半会，他才嘴硬道：“我自己会剥。”
闻言，谢迎修淡声道：“吃就吃，别那么多废话。”
“哦。”游周一委屈的应了一声，夹起蟹肉，看了一眼对面的徐志安，把它放进嘴里。
眼睁睁的看着螃蟹进了游周一的碗里，徐志安道：“迎修哥哥，我也要螃蟹。”
谢迎修刚想说好，谁知，游周一眼疾手快的夹了一只螃蟹到徐志安碗里。
“要就自己剥，这么大人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徐志安：？
谢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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