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等一下。”
秦明睿搓搓胳膊,是夜深了所以天凉了吗?
秦时雨却在瞬间挺直背脊,“先生?”她低眉顺眼的恭敬态度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误。
萧景晤只觉得一股郁气涌上心头,指指桌上的银子,“拿走。”
秦时雨忙陪着笑脸推辞:“先生,不用了。钱小姐提前给了我工钱,就我和睿儿两个人的花用尽够的。”
“带走。”萧景晤重复道,语气带了丝不耐。
秦时雨愣了一下,“先生,您平日里悉心教导我和睿儿,我们姐弟二人不能孝敬您回报您已经很惭愧了,怎么能”
就这么迫不及待和他生分么?本来安静下来的胃又开始躁动,萧景晤闭了闭眼:“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怎么,现下又不愿当我的弟子了?”
秦时雨张了张嘴,不是她矫情,一百两真不是个小数目,都够在镇上买个不错的宅子了。
见说不动她,萧景晤看向秦明睿:“睿儿,长者赐,不敢辞。你阿姐不懂这个道理,你也不明白么?”
秦明睿看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姐姐,再看看神色冷硬的先生,本能的张口想拒绝。
萧景晤见状冷笑道:“好,你们果然姐弟同心,血浓于水。左右这东西没人想要,想也不是什么好的,过会我扔出去便是了。”
秦时雨看出他不是在虚张声势,忙转了语气,“哪至于这样呢?我没念过什么书,不懂礼数得很,先生别和我计较。睿儿,快谢过先生。”
瞅了瞅对方紧紧抿起的嘴唇,她心中打鼓:“先生,若无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带睿儿回去了。”
萧景晤神色不辨,颔首道:“去吧。睿儿,即今天起,除每日功课之外,每隔两日上交一篇诗赋给我。若有敷衍搪塞,也不必再叫我先生了。”
秦明睿一个激灵,扶了把自己身后沉甸甸的背篓,拉拉秦时雨的袖子忙不迭道:“阿姐,我们快回家去吧。”
姐弟二人各怀心事,秦时雨刚理出个头绪,撇头就看到旁边的巨型儿童一边抬头一边念念有词,她没好气的扯了对方一把:“傻子,也不看着点路。”
“谢谢阿姐。”秦明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马上又想抬头看向星空。
“有这么好看吗?回家再看行不行?”
秦明睿好看的小脸皱成一团:“阿姐,先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若我做不到他的要求,他真的会把我逐出师门的。我不能让你的心血白费了。再者说,杂文本就是我的弱项,为了明年的科考,合该加紧用功了。”
身量已长高许多的孩子认真承诺道:“阿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等我考上秀才就能领俸米了,到时候家里收的粮食就可以卖了给你攒嫁妆。”
“你这臭小子,就这么巴不得我嫁出去?别想了,我还想在你家作威作福呢。”秦时雨清了清嗓子,尖声尖气道:“那秦家小郎君啊,模样生的好,学问更好,前途远大。哎哟哟,只可惜有个不肯出嫁的姐姐,厉害着呢,算了算了不嫁他了,万一嫁过去受气可怎么办?”
秦明睿羞恼的扯了她一下:“阿姐!阿姐才不会给别人气受呢。若那个人这么误会阿姐,我不要她做我媳妇儿!”
“好小子,你想媳妇了呀,哎呀呀呀,男大不中留啊~”
“阿姐!”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秦明睿低头思考一下,叹了口气道:“私心里讲,我想阿姐长长久久同我一处,才不想着阿姐嫁人呢。可是,可是,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
“谁说的?不嫁不嫁就是不嫁!”
“阿姐!”秦明睿瞪她一眼:“你又没个正形。”
秦时雨对他做了个丑丑的鬼脸。
“要是我明年能把童生试和秀才一起拿下就好了,这样姓崔的,崔大哥,就也不如我了。”他扁了扁嘴,带了点郁郁说道:“可惜先生说我的杂文匠气太过,若不改改定是不能像他一样拿个魁首。”
“睿儿,那姓崔的比你多吃好几年饭,你和他比个什么劲儿?再说,太公古稀尚在垂钓,武侯廿六就出山了,个人跟个人要走的路本身就不一样。”
秦时雨踮着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听好,阿姐让你勤学苦读,当然是希望你超过那个渣滓,却也不只为超过那个渣滓。”
“你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班超、贾生、张骞才是你要成为的人。”她带了些诱导说道。
“阿姐?”
秦时雨笑笑:“阿姐是没什么大学问,可说书先生现在还经常讲他们呢。睿儿,阿姐不想让你当转瞬即逝的烟火,看到没?你应该是这天上的星斗。”
秦明睿未答话,而是又看了一眼那亘古就挂在天上的宝石。
——
回到家提笔欲写个一年计划,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把油灯撵亮几分,秦时雨唉声叹气:“睿儿,我还有些事想请教先生,你待在家好好念书。”
秦明睿忙放下笔,“阿姐,我陪你一起去吧。先生,看着不怎么开心。况且都晚上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儿没事儿,有月亮星星陪着我,还亮堂着呢。”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忙你的,省的功课写不出明天挨罚。”
保险起见,她还是拎了个擀面杖在手上。
两家的路不算近,可秦时雨心中有事,到了最后几乎是跑过去的。
“先生!”
推门而入她才觉得自己鲁莽。平复了下心跳,她又喊了声“先生”,却仍旧不见人答。
他应当不至于睡得这么快,秦时雨不再犹豫,直接朝屋里走去。
入门看到的就是那个单薄的人影捂着胸口倚在桌上。
“有事?”他直起身哑声道。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先生,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萧景晤别过头,淡淡道:“无妨。若无事的话,天色已晚,你回家去吧。”话才说一半,他就干呕一声,说完后嘴唇已抹上一层霜白。细看他整张脸发青,光洁的额头上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都这样了还逞强!
“先生!”秦时雨快步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半是恼火半是心疼。“是不是想吐?”
萧景晤不答,却又是干呕一声。
“先生,就算恼我,好歹也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秦时雨有些慌,他该不是食物中毒了吧。
“胸口,压得慌。”冰凉的手指轻轻抹去她因为奔跑溢出的汗珠,萧景晤喘了口气:“莫怕。”
“等我一下!”
拿来一只筷子,她狠狠心道:“先生,现下这情况,吐出来反倒安稳些。我可能会有些冒犯你。”
她轻轻抬起对方的头,“张嘴。”又用筷子压迫对方的咽喉。
看他冷汗涔涔呼吸也断断续续,她虽不好受,却还是狠心加了些力度。
手被拨开,虚弱的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偏过身子便呕了起来。
秦时雨压根没想着躲,只专心的轻抚着他的后背,口中安抚着:“先生别慌,吐出来就不难受了。”
萧景晤晚上本就吃的不多,基本是在呕酸水,好一番折腾才平静下来。
“慢点,仔细头昏。”秦时雨怕他起得太急添了别的症候,真跟呵护个玻璃人似的。
看他闭目不语,她忙倒了碗水给他漱口,又用帕子去接。
“先生,进屋歇歇吧,身子也该乏了。”
对方起身她刚想伸手去扶就被推开,只得跟在后头亦趋亦步地护着。他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她先松了口气。
万能的鸡蛋粟米粥煮上之后,秦时雨递了条热帕子给了躺在床上装睡的人。
“明明是先生,到跟小孩子似的。身子不舒服还赌哪门子的气?现下是不是胃还疼?先热敷一会,我煮了些粥。”
萧景晤睁眼,少女眉眼含笑,虽带了嗔怪,却并没有恼他的意思。要怪她一个女儿家这么晚不放心还跑过来看他?还是故作不知她突如其来的生分把一切粉饰太平?心绪太过复杂,他接过帕子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去。
秦时雨耸耸肩,知趣的去了外间。
把屋中的秽物清理好后,她顺手拿起笔继续写写画画:先花三四两银子帮他把这边修整一下置办点衣服;再托钱秋心帮着寻摸个五六十两的小宅子;剩下的钱
“咳。”
向来清冷端肃衣服穿的一丝不苟的人这回只在肩头披了件外裳,颇有弱不胜衣之态。
只不过他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弱,完全是班主任老师看到孩子不好好学习的样子。
“先生,您快坐。”秦时雨热情地招呼道。
萧景晤坐在她旁边,脸色比刚出来还难看些,不过这回应该是气的。
“这便是你的字?”他挑剔的扫了好几眼。
“啊,是。”秦时雨有些心虚,据说原主以才女自居,可她在现代都是一□□爬字。
“睿儿说你和他同时被令尊开蒙,怎么就,简直荒谬!”
“先生息怒,息怒。”怕把他再气出个好歹,秦时雨低头领训。
“若只是字迹难看还罢了,你自己瞧瞧,写的还都是白字。”
“哎呀,我会认就可以了,一笔一划写下来太复杂啦,还浪费时间。反正你也得出来是什么字,那么挑剔干嘛。”她忍不住为自己的简体字辩解道。
“你!”
“我错了我错了。”看他噎了一下,脸上更是没点血色了,秦时雨忙帮他抚着胸口。
好不容易嗳出一口气的人却一点都不领情,推开她道:“凡事欲走捷径,成不成两说,先坏了自己的心性。你既尊我为师,我便要扭过你这毛病。你服是不服?”
你真的不是挟私报复吗?秦时雨欲哭无泪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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