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剑中梦
璟淮轻声叹息，他担忧地盯着司桐说：“清溟山雪冷，如此天寒地冻，你的伤情怕是会恶化。好不容易才好转些，有了力气出门，此番这样冻着，怕是又要再多休养许久，我担心你的伤。”
“外面也没有很冷。”司桐嘴硬说，心却有些动摇了。
并不是为了和他吵架，故意找茬，是担心他么？
若是早些这么说，他，他也不会吵了。
“还在生气么？”璟淮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司桐面前，介绍说，“这琉光瓶是我方才新炼成的法器。”
司桐看过去，璟淮手里拿了一个精致的瓷瓶，上印蓝白间色花纹，大约有司桐手臂的一半至指尖那么高，瓶身宽，瓶口窄，乍一看平平无奇，但还算好看。
“送我？”司桐蹙着眉问。
他将瓶子拿在手中，的确能感受到仙器自身的清气，貌似是一样灵力强大的珍宝，毕竟是璟淮炼的器。
“谢谢，挺好看的。”他稍有些敷衍的回应。
璟淮浅浅勾唇，温柔的哄着说：“你喜欢便好，别生气了。”
“？你凶我！这是一个仙器就能好的事儿？”司桐疑惑。
他当即将瓶子塞到璟淮手里，不打算接了。
“……此物是旁人求不得的珍宝，我以为赠于你，你会喜欢，会高兴些。”璟淮说。
这番说辞……还真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司桐眯着眼睛盯着面前人。
珍奇的仙器，或许换个潜心修道者赠予，定会如获至宝般珍藏。
但司桐这样的完全没有修炼意志，整日里懒散度日的人，仙器这类的至宝，实在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仙器不能令他心动，但眼下却有一物，特别令他动心。
他的视线里，落下了璟淮眼中的纠结与疑惑。
他故意撇撇嘴，怨声道：“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旁人？你骗别人那套也不改改就直接拿来骗我？”
“……并非如此。琉光瓶是静心净气的法器，将它置于床边，可助你净化体内魔气，你先收好。至于……”他沉眸，认真的看着司桐说，“我并非故意凶你，抱歉。你想要什么？我去寻来给你。”
“我要什么你都给啊？”司桐顺口接话。
“你说，我去找，寻到，都给你。”仍是，没有半分玩笑意欲，极认真的话。
司桐愣了下，他撑不下去情绪了，
“啊这……我，就随便说说。”
他干笑了声。
璟淮没有笑，接着话严肃道：“我不是随便说说。你若想要，我会想尽办法寻来给你。我只希望，你能养好身子，健康长寿，永远开心。”
他藏着情绪，终是藏不住，又沉声补了句，似是祈求。
“若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盯着他，那双眼眸里写满了情绪。
司桐垂下眼眸，忽然莫名的心虚。
这话着实耳熟。
他前两天，才在东泽仙山宴会上，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但不同的是，他那时是开玩笑，可璟淮的语气与神情，却是煞有其事，彷如这就是他内心最恳切的愿想和希冀。
司桐知道，他希冀的人，是他的先生。
他忽然明白了那日璟淮听到这话时，那神情的含义。
他似乎无意识的，顶着这张相似的脸，说了伤人的话。
“璟淮……”
司桐犹豫着开口，眼睛不敢看他，四下里瞟着，却又在落点时，偷偷对准了他，看一眼，又迅速转走了。
司桐脸颊红了，清了清嗓子，不再躲了，视线落在他身上紧盯着，直言说：“我出来是想寻你，我不想一个人，我想你了。你一直不回来，我只好来出来找……”
他轻轻攥着璟淮的衣角，手指慌乱的卷啊卷啊，缠着圈轻轻晃着，他那尾音越来越小，却足以入耳。
璟淮惊了一瞬，眸光流转过温柔。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停至司桐面前，似是邀请。
“干嘛？”司桐奇怪的看着他，抽出手指戳了戳他手背。
璟淮反应极快的握住了他的手指，又延至其上，将整个手扣住。
他弯起眉眼，从未如此开怀笑过。
他说：“找到了，我们回去吧？”
好幼稚！
司桐抿着嘴忍笑。
“嗯。”
他应下声，璟淮突然凑近了，一下子将他横抱起来。
“雪这么冷，鞋都不穿……”
璟淮那眉又蹙了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这该做的事都做的差不多了，况且放肆多了，次次有璟淮宠着，司桐是完全不认生，也不客气了。
他勾住璟淮的脖子，凑近了捏着他脸上的皮肉，威胁道：“你又想凶我？”
“……没有凶，随口说说，别放在心上。”
·
璟淮抱着司桐，迎着风雪，从清溟山殿前，又回到了藏春。
这一路上，司桐一如去时，四下里张望的更勤。
到藏春内，他收了视线，安心窝在璟淮怀里。
“什么有趣的，看了一路？”璟淮问。
“我是在看有没有人！璟淮上神，你是一点都不担心你与我这般模样碰到什么人吗？”司桐问。
“担心什么？”璟淮反问。
司桐笑着凑近说：“你可是传闻中的远古上神中从未有过流言的一位，世人皆讲说你不近美色，不解风情。可你抱我回藏春这景象被他人看了去，岂不是要打破你在旁人心中这一印象了？”
“事实如此，传又如何。”璟淮平静地说。
“你还真不在乎流言？”司桐问。
“流言不过好事者消遣的闲话，他人印象如何我亦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如何看我。”璟淮说。
“我如何看你？”司桐轻哼一声别过脸，“哼，我可不看你，你长得比我好看，看多了自闭。”
璟淮再一次忍不住表情，弯起唇笑了。
“你最好看。”他说。
“你安慰我？”司桐问。
“并非安慰。我第一次见你，与你分别后，这颗心便总是惦念，再装不下旁物。”
司桐盯着璟淮看。
他说这话时，眼睛只看向他，温柔如他掠过苇荡，飞起的萤火。
司桐垂下眼眸。
第一次见……
兄长告诉他，他在小的时候，与璟淮见过一次，是他仰慕璟淮多年，听闻璟淮一战方捷，痴痴追着人去了北界。
可那一面，却一点也不愉快，完全不值得惦念。
璟淮所说的，必然是他与他的先生初次相见了。
他转过头，生硬转了话题。
“这萤火真好看，我刚见到时就想着问你，这里居然有萤火吗？”
“不是萤火，是术法。”璟淮也跟着他的话说。
他并不介意他生硬的转话题，他说什么，他便跟着回应，总是宠着。
“是你的术？”司桐问。
“来到清溟山后，你一人独居此处，夜里总睡不安稳，常常梦醒。清溟山事繁，我不能常来陪你，便洒下了这些萤火，整夜有光陪着，即便不能助你好眠，梦醒时，也不至于害怕。”璟淮解释说。
本想着能够转移话题，可三绕两绕的，又绕回了他的先生。
他的整夜温柔，全给了他的先生。
内心有些难过，说不出的难过。
司桐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堵着，缓慢的疼。
“你真好啊。”
他说。
是感慨，是艳羡。
璟淮忽然笑了。
“从前总不见你这样说，怎么这次失忆后，总是如此？”
“这次失忆怎么了？”
司桐问，吵架的力气没有了，语气平淡。
璟淮思索着用词说：“更爱闹了。”
“哦。”司桐冷漠应了声。
“这样很好，从前总不见你闹，我还担心，现在这样很好。”璟淮补充说。
司桐攥着璟淮的衣角，心里忽然起了个卑劣的念头。
他沉声问：“那你更喜欢从前还是现在？”
“都喜欢。”璟淮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司桐又轻哼一声不搭理他了。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小屋内，璟淮将他放置床上。
藏春很暖，可正是这暖意让司桐觉得更冷了。
他原本置身于风雪中，还未有察觉，他一直踩在雪地里的脚冷冰冰的，脚上的血管都冻住了一般，碰到温热便麻木，没有知觉了，可连接着的腿却能感觉到寒，尤其是不小心碰一下小腿的肉，冷的他自己都嫌弃不已。
被子没有用，一时半会儿根本捂不热，他将腿用棉被包了个圈，打算压着，璟淮却已坐躺在他身侧，轻巧一个拉扯，将他拉到他怀里。
内心十分清楚自己此刻身子有多冰，司桐连忙挪动着躲开了。
“一会儿再抱吧，好冷……”
他此时身子的温度，是自己都嫌弃自己的程度。
可璟淮又一次将他捞起来，身体接触，他的腿蜷着落在他肚子上，司桐看到，璟淮那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
但变过后，他伸出手抓住了司桐的脚踝，按下了，将他抱紧了。
“你不冷吗？”司桐小心的问。
他此刻这身体的温度，是若是两人互换，他绝对一脚将对方踹开，毫不犹豫的程度。
故而没办法心安理得赖在璟淮身上。
“知道冷下次就别这样。”璟淮说。
司桐内心的歉疚，随着这一句话烟消云散，他又一次，脾气被点着了。
好家伙，这又开始凶他了！
司桐咬咬牙，直接搂住了璟淮，带着一身寒气，直往他衣服里钻。
又凶！真是凶成瘾了！呵！冻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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