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皇后与梁国
此刻,在天边升起的朝阳映衬下,方形的洁净食案上摆放着各样好看的餐具。而那形状各异的盘子里,每一样食物都是那么秀美雅致,玲珑精巧,就像是姹紫嫣红,百花丽质的春日又重返人间。
其中一道菜最令人瞩目,那轻薄剔透的淡青色琉璃碗中,盈盈浮落着几朵素白的小小花瓣,一株像是由碗中生长出的纯洁水仙正从中绝美地绽放。浅绿淡青的汤看似盛满了颜色,实则是清澈见底,毫无波澜。
“这么美的东西,是谁做的?”
曲一映惊叹着,她不可思议地走上前去,伸手拿起筷子准备尝尝那道菜。而当筷子正要触碰到水仙时,从门外射入的火红朝阳开始慢慢浸染上纯白,一霎时,就仿佛是银装素裹的雪地,缓缓开放出漫天的红花。
睁大美眸,她不禁抿了抿嘴,疑惑地转头问道,“这能吃吗?那花儿不会是真的吧?”
闻言,碧螺笑道,“自然是能吃的。孟大娘说,夫人的容颜,美艳似初生朝阳,又纯净若莹润水仙,这才选好了时辰,特意做的这道菜。”
曲一映开心地笑了起来,她露出白牙,又想着要淑女温柔一些,便伸出素白的手轻掩红唇,微微遮住皓齿,“孟大娘就是孟锦吧?这食物这么好看,一定花了不少心思,等会儿吃完饭,我一定要亲自去谢谢她。”
品尝过佳肴美食,曲一映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逛了逛,她发现,竹宅各处各院都取了名字,唯独她住的这个院子没有名字。
“影荷,为何这个地方没有匾额?”她望着院子的大门,看见门的上方空空的,不似荷花屋的院门有镌刻着“荷花屋”几个大字的匾额。
闻言,影荷埋下头,柔和的脸上闪过几丝惆怅与忧伤,细语道,“主人说,等夫人将名字取好,他就亲自刻字上去。”
“他刻字?”曲一映只觉得不可置信,没有注意到影荷脸上的怅惘。
午时,她在后院的梧桐树下坐着,太阳正明晃晃地照在她润白的脸上,树影摇曳,掩映生辉,她异常精致的五官沉浸在阳光中,仿佛是一副绝美明艳的水彩画。
本来她想要去看看孟锦,顺便答谢一番,这时,钟离粗哑中带着些许着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亦步亦趋地走进后院,一边走一边喊着,“夫人!”
“何事这么慌张?”曲一映望向钟离,见他黑脸上额头浸着汗珠,显然是有要紧事。
钟离停住脚步,伸手抱拳,十分严肃地道,“院外刚刚来了一辆马车,有一婢女下车后,说是皇后来临,要夫人前去接驾。”
他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愣愣地道,“属下从未见过皇后,又想着,皇后亲临竹宅,又是简装便行,估摸着有什么要事与夫人相商。属下怕耽搁夫人的要紧事,这才显得匆匆忙忙。”
“皇后?她来做什么?”曲一映诧异地问。
突然,一个听起来无比雍容沉稳的声音响起,好似是在庄严地宣告什么,“怎么,本宫还不能来?因为端宜的事,你要与本宫决裂不成?”
曲一映望向声音的来源处,见一面容端庄,凤眸含着丝丝凉意与锐利的女子正盯着自己。她长发高挽,一根饰以合欢花的金簪直入云髻。
恍眼望去,只觉她罗衣翩翩,轻裾随风。再仔细观看,见她里着一件浅白色,绣有孔雀翎图案的罗裙,外穿一身大红流云披风。白似柔云,红若明火,仿佛有流云在火红的晚霞中燃烧,十分华贵耀眼,明亮夺目。
她身后跟着两名婢女,婢女们虽然衣着华丽,气质尚佳,可却相貌平平,不易引人注目。这样一来,就显得她更加贵气逼人与张扬傲世。
仰着脸,她凤眸里微带轻蔑,腰间流苏晃动,一步一步朝着这边从容而行。
钟离在一侧,不知这举止端容,语气逼人的女子究竟是不是本国的皇后,他望向曲一映,想要看她怎么做。
而曲一映则是从未见过皇后,她本来是坐在梧桐树下的木几旁,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将先前随意放置的双腿摆正,跪坐在原地。
曲一映微微笑着,思量着,此刻应静观其变才对。她看向皇后,伸出手示意她坐下,温和地道,“来者是客,岂有不欢迎的理?”
皇后以一种骄矜的目光望向梧桐树下,见兰芝静静地坐在那儿,虽是在日光里,她绝美容颜依旧无瑕诱人,看着看着,她的心里不禁生出几丝嫉妒。
不过她接着又想到,兰芝再怎么美丽,终究也只是低贱的孤女,任由自己摆弄。她稍微掩盖住自己的不屑,走上前去,一拂衣袍,端坐于曲一映的对面。
过了几息,皇后注视着曲一映,像是劝勉一般的说了起来,“君意虽然娶了端宜公主,却依旧不会影响你日后的荣华。可如今你这样不知礼节,本宫与你相识已久,自是不在意,但若是那些皇子见了,怎么也会心生不悦。”
自从沈君意娶了端宜公主,兰芝便对皇后的命令置若罔闻。皇后几次想与她见面,她皆直言拒绝,不来相见。因此,皇后这才微服出宫,亲自来见她。
平静心绪,皇后凝望向曲一映。
“不知你可还记得梁国太子?”她缓缓说着,面上虽波澜不惊,心中却百转千回。
她可不相信,兰芝会忘记梁国太子。
曲一映低下头,沉吟几许道,“自是记得。”她只是在猜测,想要一步一步从皇后口里得知兰芝的身世。
闻言,皇后了然一笑,这笑容里含着三分凉意与七分嘲讽,“也是啊,你忘了谁也不能忘记他,他可是你的第一个主顾。”
这时曲一映没有听懂她话里的含义,她诧异地看向皇后,又见皇后忽然转头,朝身后的两名婢女看了一眼,两名婢女便恭敬地离开了。
而一旁的钟离见此,大眼望向曲一映,显然是想知道他是否也需要离去。
曲一映思量着“主顾”二字,觉得接下来皇后要说的话,多半会有些不堪入耳,便冲钟离点了点头,示意他也离开。
他们走后,只剩皇后与曲一映在梧桐树下静坐。
皇后面色端严,语气平缓地道,“本宫听闻,梁王原本即将要传位于梁太子皇位,可却因梁国太子妃突然失踪而推迟了冠冕的大礼,说要太子梁惜将太子妃找回,才放心将皇位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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