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波
趁着家里混乱，徐向晚在五郎和徐秋怡的掩护下偷偷溜出了门。
出了徐家大门，徐向晚直奔村西官道旁的徐家大院去了。
徐家大院被村里人称为村西徐家，而徐老爷子家被称为村东徐家，要算起来，徐家大院才是徐家一族的正宗老宅。
徐家大院里住着徐家的四位族老和里正几支，与徐老爷子一家是同宗。徐老爷子与里正系同一曾祖父，由于长辈的恩怨，徐老爷子祖父时期便分出来单过，在村东北单独修了一间宅子，便是如今徐向晚所在的村东徐家。
徐老爷子这一辈只有两兄弟，徐老爷子父亲在世时分的家。分家后，徐老爷子的父亲出钱在老宅里买了一处宅院给徐老爷子的大哥，因此如今徐老爷子的大哥一家也住在老宅里。
徐家大院北靠银龙山，西邻官道，占地面积很大，大概有四五十亩，只宅院便有十来处。
老宅共有四进，第一进如今作了私塾。其余三进分别住着二族老、三族老、四族老三家。每进都设有东西厢房、跨院、侧院和正房，侧院如今被隔开，均单独成了一处宅院，共有八个院落。每进宅子分别有正房三间，耳房两间，东西跨院以及东西厢房各五间。正门是金柱大门，开在东南角，每进院落如今都开了角门，形成了相对**的院子。
里正徐文山是族长徐功旺的长子，如今与族长一起住在老宅最大的第三进东侧院里。
而徐老爷子的兄长徐文福如今则住在第一进院子的西侧院。
徐向晚先去了徐文福的家中。
庄户人家的院门在白日里一般都敞开着。
徐文福家人口单薄，仅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已经出嫁，儿子徐志申如今也只生育了一子一女。
从敞开的大门往里看，正好看见徐文福带着儿孙在院子里晾晒稻子，其妻冯氏则与儿媳、孙女在一块摘菜。
徐向晚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脆生生地喊道：“大阿公，大阿婆好！大伯、大娘好！招娣姐、成实哥好！”
“哟，是晚儿来了！快进来坐！”徐志申的妻子许氏是个热情利落的中年妇人，见徐向晚来了，赶紧招呼着进了客厅，并且给她倒了一碗糖水。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糖水算是招待客人的较高礼节了。
一家人见到徐向晚都是笑容满面，冯氏高兴地招呼徐向晚屋里坐，徐招娣也洗了手来拉徐向晚。
对于大阿公一家的热情徐向晚很是暖心。
“大阿公、大阿婆，大伯、大娘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徐向晚笑眯眯地说道。
“你阿公身体可好？最近都忙，也没空过去看看。”徐文福一边晾晒稻子，一边朝着徐向晚问候道。
“劳大阿公挂心，我阿公身体很好，昨天还带着我哥他们一起下地割稻子呢！”徐向晚回道。
相互寒暄了几句，徐向晚便道明了今日的来意。
“我这弟弟一向都是个爱脸面的人，应该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徐文福皱起了眉头，红黑的面堂上满是不解，“这件事涉及到咱徐家的脸面，我得过去看看。”
“大阿公，我娘还没醒，我不想被卖掉，更不想我姐被卖掉……”说着，徐向晚便红了眼。
徐向晚虽然因为营养极端不良而显得面黄肌瘦，但徐家的人都长得好，徐向晚更是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五官很是精致，这一垂泪，更显出其可怜来。
徐文福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下暗道，妻贤夫祸少，他名下虽然子息单薄，但到底家宅和睦，没有发生过这么多的糟心事。
“晚儿别怕，咱们徐家没有卖儿卖女的家风！谁敢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徐文福是徐老爷子这一支的长子，虽然已经分家单过了，但是毕竟还承担着支应门庭的责任，若是徐老爷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是能够代替家族作出一定的惩罚措施的。
徐文福回房换了身干净的布衫，带着徐志申和徐向晚一起回了徐家。
由徐文福出面，徐向晚便也没再去劳动里正，准备先看看情况再说。
此时正是午饭时分，不少乡亲端着碗一边吃一边凑在徐家门口看热闹。
围观的村民看见来人，赶紧让出了一条路来。
“文洪啊，这是出了啥事儿啦？”徐老爷子已经带着大家回了正房，不过徐文福一进门徐老爷子便看见了。
徐老爷子有些不敢看徐文福，不过还是十分热情地将徐文福让到了客厅的主位上，将徐志申安置在了左手边的首位上：“大哥快坐！阿申也坐！”
随即自己坐在了右侧的太师椅上，啪嗒啪嗒深吸了两口烟，才开口道：“没啥事儿，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传出来的谣言污蔑我徐家！没想到还惊动了大哥你。”
对于徐老爷子的话，徐文福显然是不置可否的。
虽然刚才徐向晚没怎么仔细说，但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是听明白了。
徐家村的民风都很淳朴，虽然也有一些喜欢嚼舌根的长舌妇人，不过却也不会出现平白的冤案。
“咱这一支就只有咱们两兄弟。虽然我们已经分家了，你也已经是当阿公的人了。不过这俗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咱们是亲亲的两兄弟，就应该互相帮衬着。你这里要有啥不好，我心里也不好受。”徐文福叹了一口气，与徐老爷子相似的红黑脸堂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这话说得徐老爷子头埋得更低了。
“文洪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外面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徐文福声音严厉了一些，但到底顾忌着徐老爷子的脸面，态度并不算太强硬。
徐志立、徐志宝以及大郎、二郎、五郎都在，徐向晚也拉着小九站在五郎的身后。
徐老爷子状似无意地看了徐志立一眼，叹了口气：“大哥，咱们两兄弟你还不了解我？我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徐家颜面的事情。”
徐文福见徐老爷子咬紧了牙不松口，便也只能劝诫道：“咱家曾经也是名门望族。如今虽然败落了，但到底是耕读传家，这要是有人为了眼前的利益不顾家风名声，恐怕就算族长、族老都不会坐视不理。”
徐老爷子独门独院地过惯了，在这宅子里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很多时候便忘了自己也不过是徐家的一小支，如今被徐文福一点才开始心惊，要是真按照徐志立所说的去做，在村里丢脸还是小事，恐怕他们这一支还真无法在族里立足了，这要他百年之后如何去面对祖宗？
徐文福的话将徐老爷子惊出了一身冷汗，于是连连向徐文福表示自己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
徐向晚在一旁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也暗自庆幸徐老爷子还受着大家族的约束。
如此看来，徐向晚算是逃脱了被卖的命运了。
徐志立在一旁咬牙切齿，这件事他本是打算悄悄做的，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风声，坏了他的好事。
说到最后，徐文福还顺便提了一句：“你子嗣多，不像我子息单薄，有的事情不需要在意，毕竟我所有的东西都是阿申的，家里就和和睦睦，少有争端。而文洪你儿孙众多，有的时候做事就得考虑一个公平，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毕竟是分了家的，徐文福的话也不好说得太过露骨，便也只是在旁稍加提点而已。
说完，徐文福便叫上徐志申准备回家。
这都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徐老爷子自然不可能让徐文福就这样走了，赶紧招呼着崔氏摆饭，将徐文福父子留了下来。
徐文福推辞了一番没能推辞掉，便与徐老爷子一道来到了大门口，嘴里说道：“各位乡亲，今日的事情就是一场误会。都是孩子们不懂事，也不知道被哪个不安好心的人鼓动着跑到我老弟门前闹。我老弟平日为人如何，乡亲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定然不会做出有损家风的事情来。各位乡亲们都是热心肠，烦劳大家费心了！”
“各位乡亲，都是我平时做得不够好，也不知道暗地里得罪了哪家了，在此我给人道个歉。今儿个这事儿过了也就过了，这就是不可能的事儿。劳烦大家伙担忧一场，都晌午了，就都进来吃顿便饭吧？”说着还招呼崔氏加饭加菜。
门口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都是些淳朴的村民，见主事人出来澄清了，便也猜测这事儿多半就是个误会，自然不好留下来吃饭。庄户人家谁家都不富裕，除了帮忙之外，一般无缘无故是不会在别人家吃饭的。
于是便纷纷作鸟兽散了。
徐家重归平静，徐老爷子总算松了口气。
饭摆好后，便分宾主一起上了桌。
除了平时的几样菜之外，徐老爷子特意吩咐崔氏加了一份黄豆红烧肉。
上席的黄豆烧肉还能看到不少红烧肉，下席却只能看到黄豆了。
徐文福见菜多，还有肉菜，便开口道：“我们也不是啥外人，就将就着吃了，你还让加什么菜？你这家里的情况我也不是不清楚，这就是外道了。你下回再这样，我可不敢过来了。”
徐老爷子连忙赔着笑，安排徐文福和徐志申坐了，便招呼着吃了午饭。
可能是由于有徐文福父子在，徐家的这一顿饭吃得异常平静，甚至连徐向晚多添了一碗饭，崔氏也只是瞪了她一眼，并未开口斥责。
饭后，徐文福刚准备起身，徐秋怡却来上房告知徐老爷子等人，张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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