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死生逆转 一
千古残念怨中存,怎奈枯骨散作石。
飞血魂断恶鬼出,四灵魄散僵魃成。
这一处尸骸端坐,死相恐怖之地,何傲东静默叹息,不忍直视,微以抬头看向空中,不由握紧双拳,眼中尽显怒火,虽然其不知这里究竟是何地,过去又发生过什么,但,究其根本,毕竟皆是苍云子弟,曾经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禁生出一股透骨的恨意。咬牙切齿,崩碎钢牙,最终还是化作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
缓缓走上前去,伸出右手,轻轻搭在黑袍人肩上,欲言又止,犹犹豫豫,正值何傲东准备说上几句安慰的话时,天空之上猛然传来剧烈的轰鸣声,伴随着如若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威势。何傲东与黑袍人受那威势压迫,不禁咳出数口逆血,然而,不同于瘫软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脑袋,青筋暴露,痛苦嘶吼着的何傲东,那黑袍人依旧那般面无表情,如同枯木静静耸立在这苍莽群尸之中,缓缓抬头,狂风卷起乱发,掀起兜帽,露出血红,遍布杀意的悲戚双瞳。其紧紧抿着嘴唇,一丝血线不断从嘴角流出,面色尤为苍白,透露着已入膏肓的病态。
那种摧残肉体,挤压灵魂,如若大山重重压在肩头般的威压,让何傲东只觉自己仿佛大海之上的一叶孤舟,风中之残烛,漂泊无迹,不知生死时刻。胀痛将裂的脑袋,浑身奔涌而出的血液,疼痛难忍,何傲东只得双手撑地,十指死死抠入岩石,裂开指甲,血肉模糊。缓缓将脑袋靠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之上,汗如泉涌,剧烈喘息,努力积聚全身的灵力以抵抗这股如海般深重,又如熔岩般爆裂的威压。
一滴滴殷红的血液从嘴角滴落在岩石地面之上的沟壑之中,陡然,一丝黑红的光芒一闪即逝,同时原本滴落在其中的血液便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可惜,因这般苦楚而眼神模糊的何傲东并未曾发现,即使是曾经在这里生活千年之久的黑袍人,也亦只顾沉浸在远比这压迫更痛苦的回忆之中,而丝毫不去理会周边所发生的情况。
直到,整个黑色地面,陡然爆发出一股血红色的光芒,将二人紧紧包裹住,不断吞食着何傲东和黑袍人的鲜血,二人方才皆知此刻情形之不妙。可是,此刻醒悟却是已然迟了,更何况,他们还受制于空中那无处不在的威压,正在无力而痛苦地挣扎。
血液仿佛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所牵引,不断从身体各处被生生扯出,而后滴落在黑色地面的沟壑处,顺着那一道道黑红的凹槽不断流向远方,最终会聚一处,从那有着狰狞血色的龙口,虎嘴,朱雀喙以及龟蛇交缠的双口处滴落那个如若血红地狱,依旧还未干涸的血池之中。溅起半点轻微的涟漪,波纹不断四处逸开,缓缓触动血池中心端坐着的那个有着血红发色的俊美男子,其裸露着身子,露出白皙而如若新生的肌肤,肌肉甚是凸出,却拥有着如海豚般的流线感。在他那刚毅的面庞之上,额眉中心,刻印着如今已经被染成血色的龙影。他紧紧闭着双眸,似乎还在沉睡之中,然而,一股若有若无的恐怖气势不断从他的身上溢出,周边的元气怨力皆由之所控,微微一动,仿佛虚空也为之崩开。
二人被封锁在此,难以移动丝毫,血液不断涌出,而肉体精华,乃至体内多年苦修的灵力也不由随着血液一起被这莫名的红光吞噬。失血过多,体内精华不断流失,又有那般恐怖地威压,何傲东早已无力支撑,瘫软倒地,强行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终于明白眼前这些干尸究竟是为何死去了的,又为何这般痛苦地咆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精华流失殆尽,承受肉体乃至灵魂地煎熬,逐渐步入死亡的恐惧,以及,意料到自己的灵魂将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承受无穷无尽的折磨,永生永世难以超生,直到最后连最后一丝的魂魄也消散一空,却始终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何傲东很是不甘,眼中尽是求生的欲望,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虽然只是如若蚊虫般的嗡细声,却给予他无穷的勇气去正视眼前的死局。费尽全身仅剩下的气力,缓缓撑着身子站起,却还是最终无力倒下,可是在他昏迷之际,余光仿佛见到一丝黑影席卷而来,拖动着自己颓软的躯体,缓缓向着阵外移去,将地面染成一片血色残痕。
红光凶猛地吞食着黑袍人的血液,将他从久远而极为沉痛的回忆之中惊醒,看着眼前如同饿虎扑食般的红芒,自然知晓眼前这些师兄弟究竟因何而死,冰霜的脸庞之上,不由露出咬牙切齿般的愤怒表情,却忽见,此刻正在极力挣扎的何傲东已然无力再去挣扎,不禁按捺下心中火气,板着脸,缓缓在血液不断流失之中,来到何傲东身边,扯住他的左臂,缓慢而坚定的将他向着阵外拖去。
虽然黑袍人同何傲东一般,皆被吞噬了许多鲜血和肉体精华,然而,他却不同于一般人,盖因,黑怕人却是早已死去,现在,只是一介附在一具还未被腐化的尸体之上的一缕残魂罢了。固然,他的血是死的,肉体也是残缺的,然而,他的心却依旧在跳动,以着另一种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方式活着,如若游魂野鬼,在这黑漆漆的地狱里孤独地活着。
骤然,天地这片阴沉沉黑暗,那如若墨漆一般的颜色,倏忽之间,被一缕直落而下灼裂光华刺破,气浪狂躁的涌动,飞沙走石,吹散诸般寒气,然而正是这一缕破晓一般的炽热光华,让整个洞窟为之震颤,为之而轰鸣,红芒顿时一滞,被一股清冷而浩瀚的剑意划破,此处阵势顿时瓦解,众多干枯的尸体同黑袍人与处于昏迷之中的何傲东一齐被狂风卷起,冲上洞顶,砸碎岩石,翻滚着,远远离开了这里,砸落在远处茫茫的枯骸之中。
空气中所弥漫的气氛,愈发急迫,可是那令人遍体生寒的黑色却是有着意识的隐去,留下玄清与血池之中的男子,仿佛隔着遍地的残骨对视,静默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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