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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堂亲


幸好舒舒还晓得轻重,低头拭了眼泪,带了轻快道:“阿玛,咱们快走,早点到家……想家里的冷调面鱼儿……”
    齐锡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对九阿哥拱拱手:“九阿哥请上车……”

    董鄂家过来接“新姑奶奶”首次“归宁”的马车总共四辆,都是挂彩的四轮马车。

    舒舒与九阿哥这小两口上了头车,齐嬷嬷带着四个丫头坐了第二辆,何玉柱领着几个内侍是第三辆,第四辆装礼盒。

    来的除了齐锡,还有福松与珠亮表兄弟两个。

    爷们几个都带了长随,骑马随行,外加上内务府的二十护军,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了地安门。

    “一会儿可千万别再掉眼泪,倒像是爷委屈了你……”

    九阿哥气鼓鼓的,小声在舒舒耳边念叨着:“瞧瞧岳父刚才模样,恨不得吃了爷……爷还想要讨好岳父,你可别给爷扯后腿……”

    舒舒白了九阿哥一眼,这就是娶亲与出嫁的区别。

    娶媳妇当然心安,地盘是他的地盘,媳妇是外来的。

    可是嫁女的人家,哪家不是提心吊胆?

    舒舒亲证了区别,倒是熄了生女儿的心。

    之前想着宗女自在,只要讨了恩典不抚蒙,日子就不会差。

    眼下想想,要是九阿哥能熬过去“夺嫡风波”还好,要是熬不过去,一个问罪的阿玛就算不得靠山。

    不说别人,就是自己那位行五的曾伯祖,娶了就是亲舅广略贝勒褚英嫡女,姑表为亲。

    结果呢?
    宠爱妾室,嫡妻拦着时踢死嫡妻,最后被亲外祖父太祖皇帝下令处死,名字也成了董鄂一族的禁忌。

    要是褚英还在继承人位置,他敢这么猖獗?

    这还是姑表姻亲,血脉相依,都如此势利凉薄,要是寻常人家,丧妻再娶想来也不是稀罕事。

    一路先向西再向南,路程并不远,约莫两刻钟多的车程,四、五里左右距离。

    刚进了正红旗地界,就有人小跑着往董鄂家送信。

    董鄂家上下人等早就在前院候着,得了消息,立时出门恭迎。

    舒舒见到齐锡时落泪,见到觉罗氏与伯夫人时反而笑了。

    不说这一路上九阿哥千叮万嘱的,就是舒舒自己也晓得之前失态。

    她本来就好好的,不用父母担心,为什么还要因一时真情流露让家人不安?

    国礼在家礼前,觉罗氏与伯夫人要行国礼,让舒舒一把给拖住,一手拉了一个,带了急迫撒娇道:“快家去,起了大早,早饿了不行……”

    至于旁边凑上的几个弟弟,站在旁边的堂兄堂嫂,舒舒都是颔首示意,暂时顾不上。

    她眼中,只有眼前这两个天下最爱她的女人。

    妯娌两个立时心疼,顾不得说教,一人牵着左手,一人牵着右手,就急匆匆的往里去。

    九阿哥被丢在门口,看着妻子的背影直咬牙,跟着齐锡身边被一干宗亲簇拥着去了前院客厅。

    小夫妻俩就此分开。

    舒舒看看左边的伯夫人,又看看右边的觉罗氏,明明是面上带笑,可笑容去渐渐凝结。

    “阿牟都有白头发,额涅也清减了……”

    舒舒明明提醒自己不要失态,可还是带了哭腔。

    伯夫人只看着她没有说话,觉罗氏却白了她一眼:“这不是日夜担心,怕你不服顺,被退回来……”

    “怎么会?”

    舒舒低头,示意两位长辈看自己的压襟:“这是‘朝见礼’时太后娘娘另赐的,是太后日常把玩的……”说着,又抬了抬两个胳膊,手腕上戴着一对羊脂玉手镯:“这是娘娘赐的,总共是两套首饰,一套羊脂玉的,一套点翠的……”

    而后她回头,指着小椿怀里抱着的几个锦匣,语气带了得意:“这些是早上跟娘娘辞行时娘娘赏的,说是让额涅赏人使……我在马车上看了,是两串佛珠,一对金镶红宝石石榴簪……哪里是随便给的,明明就是专门找出来的,佛珠是给阿牟与额涅,石榴簪是给嫂子的……这肯定是喜欢我,才会这么体恤……”

    从大门到正房这一路,就听到舒舒一个人叽叽喳喳。

    伯夫人与觉罗氏妯娌俩都笑了。

    即便舒舒不说话,只凭着这红扑扑的小脸、明显圆润了些的脸颊,还有齐嬷嬷、小椿等人的气定神闲,无不展现出她在宫里确实过的不错。

    觉罗氏与伯夫人便也放下心头的焦躁,开始招呼舒舒见宗亲女眷。

    公夫人觉罗氏是早就熟的,舒舒也客客气气的行了蹲礼,郑重道谢:“大婚当日,劳烦大伯母受累……”

    公夫人当时充当送亲太太,跟着操劳一天。

    公夫人哪里敢受全礼,早早起身扶住:“都是至亲,福晋不必客气。”

    舒舒高祖何和礼总共六子,其中与公主生下三子,就是行四、行五、行六的三个儿子,其中行四的和硕图(舒舒曾祖父)、行六的儿子都类(舒舒嗣曾祖父)都迎娶亲舅礼烈亲王的嫡女为妻,只是都类无子,过继胞兄子为子。

    两房名义上为两房,实际上都是何硕图的子孙,血脉亲近的堂兄弟。

    行五的扎阿岱,就是踢死发妻表妹被处死的那个,没有血脉传承。

    至于何和礼与侧福晋(发妻塞堪)所生三子,因塞堪曾反对联姻,举兵与丈夫兵戎相见,不仅差点分裂董鄂部,还差点破坏建州统一大业,被太祖皇帝厌恶。

    太祖曾下令,不许塞堪之子继承何和礼的财产与爵位。

    因此大长房与大三房早早沉寂下去,比寻常旗人强不到那里去,也鲜少登其他几房的门。

    只有大二房的始祖多积礼事太宗皇帝征战,屡立战功,官至梅勒额真(汉称为副都统)。

    等到康熙朝,皇帝亲政,加恩兄弟,大二房算是彻底起来。

    因为皇兄裕亲王生母宁悫妃就是出自大二房,宁悫妃的嫂子,大二房的主母博尔济吉特氏不仅是太后的族妹,还曾做过皇帝乳母。

    当初舒舒出嫁,大二房就添了嫁产,今日都统府摆“回门酒”,大二房也来了客人。

    博尔济吉特氏亲至,年将六旬,可论起辈分来却是与觉罗氏、伯夫人平辈,舒舒亦是称“伯母”,态度十分恭敬,比照着公夫人也不差。

    倒是没人觉得奇怪,毕竟博尔济吉特氏年岁在这里。

    舒舒心里却是咬牙,这该死的辈分!
    这催命的亲戚!

    满人重名的多,之前舒舒就晓得有个隔房从堂兄叫噶礼,可也没有想到会与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大贪官两江总督噶礼是同一人!
    这个从堂兄前几年名不见经传,因是皇帝的乳兄弟得了恩赏,补了吏部主事,后升迁为吏部郎中。

    董鄂家本就是军功晋身,军功传家。

    文官不是主流,而且还是个正五品郎中,品级太低,自然也在家族中没有什么份量。

    没想到等到康熙三十五年,圣驾亲征,带了噶礼随行,因督粮草有功,一年三迁,晋身从二品内阁学士。

    不过随着康熙恩宠,弹劾噶礼贪污的折子也是从来没有断过。

    齐锡还专门在家里抱怨过,只因为那些弹劾折子不是空穴来风。

    眼下圣宠在,自是无人真正追究,等到什么时候失了圣宠,这些都是罪过。

    不过在世人眼中,大二房有亲王表兄,有皇帝乳兄,与皇家渊源深,还轮不到齐锡这个从堂叔去充大辈管教,也就是在家啰嗦几句。

    因这个缘故,舒舒将这个噶礼与那个历史上记载的“董鄂噶礼”对上。

    当时还诧异过,为什么噶礼会是太子党。

    毕竟裕亲王看好的是八阿哥,临终前还在御前盛赞。

    怎么他的嫡亲表弟不是八爷党,反而是个太子党?

    等到知晓噶礼与太子大舅是连襟后,舒舒差不多明白了。

    都是亲戚闹的。

    九龙夺嫡,上头是皇帝的几个儿子折腾,下头就是八旗各个亲戚站队,大乱斗!

    这一位从堂伯母,也在历史上留了一笔,却是被口伐笔诛,被称为“为祸之祖”。

    毕竟世人讲究“亲亲相隐”,像这位老夫人这样打官司打到御前,就为了告死儿孙的,还真是独一份。

    这宗亲女眷相见,愣是化解了舒舒的感伤,使得她紧张起来。

    危机无处不在……

    除了九阿哥那里要盯着,这亲戚之间也要小心,省的到时候被拖下水!
    真真是令人无语了!

    董鄂家顶梁柱这三个房头,竟然没有一房是清白的,都跟着下场了!
    囊括了“太子党”、“三爷党”、“八爷党”,完美的规避的最后的胜利者四爷!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盛极而衰?

    *
    前院客房,九阿哥随着岳父进了客厅。

    伯爷新达礼因有些中暑的征兆,没有出门迎接,而是等在客厅。

    要是寻常姑爷,这陪着妻子首次归宁,少不得要一路磕下去,从董鄂家宗亲三代牌位,再到岳父母等亲族长辈,都不能落下。

    不过因是皇子,这些都略过,九阿哥就是由岳父与一干宗亲陪着说话,等着开席。

    九阿哥也留心董鄂亲族中的几位显赫人物,老牌国公彭春与新贵噶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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