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省了一碗避子汤

自古，乃以帝王最为尊贵，万人敬仰，无人可比。
  天赐皇帝，为天下主。天锡皇帝，多麦与黍。
  天锡皇帝，厖臣硕辅。天锡皇帝，与天齐寿。
  洛宛于笔下创造过无数个帝王，用文字描绘出帝王之姿，但要说亲自见到这种早已消失世间的人物，那倒没有。
  且不说现代思想先进，就是有人想称帝都是白日做梦，无稽之谈，至多也不过从书中亦或是电视屏幕里隐约见着所谓的帝王。
  是以无论前世亦或今生，洛宛第一回见到康文帝洛恂时，发愣了许久。
  彼时洛宛不过五个月大，被她血缘上的父亲竖着抱在怀中，天儿凉，正值春寒料峭，故她戴着一顶粉红彩蝶锦丝雪帽，出行前浑身上下都被嬷嬷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露出一双懵懂的大眼。
  【也不知是否会冷着宛宛？可需吩咐下人再收拾一些棉袄出来？】
  已经臃肿成一个大粽子的洛宛：······亲爹，求你，别这样！
  “陛下一直念叨着想见你这丫头，一会可别哭鼻子给父王难堪，可明白？”洛慎轻笑着不受控般亲了亲洛宛清澈如水的眸子，好似是在自言自语，也不求洛宛能懂他的意思。
  “@#￥#！@&*！”
  放心吧你，我懂得！
  也正是因为被洛慎抱了一路，洛宛才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一颠一晃的，瞧着宫墙在自己眼前轻晃，最终她才将视线落在了石砖地面。
  即便她看不到洛慎的腿。
  但是她知晓，她的父亲洛慎是跛脚，感受着自己时常往右边晃去，想来应该是右脚跛了。
  是的，这也是她用文笔三言两语讲述了洛慎跛脚的事实。
  洛宛讲不出话来，只能将自己圆圆小小的脑袋埋进洛慎的脖颈里。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会这样写你了。
  洛慎跟在御前大总监公公身后，无声的拍了拍洛宛的背，是安慰。
  【莫非是因为陌生的环境，宛宛怕了？】
  洛宛：不听！
  顷刻，心声皆消散，只能听见微微的脚步声。
  没有一刻如此厌恶读心术，叫她能这么明白洛慎与陆氏对她的爱，以至于心中那份不为人知的愧疚在无限的放大，险些淹没了自己。
  洛慎走得很轻很慢，一晃一晃的，洛宛困了，顺从心意，直接闭眼酣睡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康文帝洛恂的怀中了。
  洛恂捏了捏洛宛软软的小脸，“果真是有个有福气的。该是多吃一点，有肉一些更好。”
  【可算醒了。只是，这姑娘看着不甚聪慧，一愣一愣的。也罢，总归是皇家郡主，总不会少了她的荣华富贵。】
  洛宛：······？
  你······就是康文帝？
  眼前的男人，瞧着还不过而立之年，相貌堂堂，面容刚毅，浓眉锐眼，尤其那双凤眼微弯，似乎总是含笑。
  跟洛慎有五六分相像，不愧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没有惊天动地的俊朗，没有文笔难绘的神采，亦没有无人能及的霸王之气。
  是睿智深沉的眼，是永远上挑的嘴角，是后来将元颂带上一个全新鼎盛时代的傲气自信。
  洛恂挑挑眉，与两手间的小婴孩四目相对。
  【怎么？小儿也被朕吓到了不成？唉，此次定会将你护好。】
  洛宛：“······%￥@！*&*！￥@！”
  ？这个康文帝有些怪异。
  嘿嘿嘿！顺带一提，我是你妈！
  她边张口说，边两手张牙舞爪的去抓洛恂的手，温热的手，让她有些泪流满面的激动。
  是活的皇帝，更是自己创造出来的皇帝。
  这些举动落在洛恂眼中，就是五个月大的奶娃娃太过喜爱自己抓着自己不放，难免感到了一丝触动。
  “宛宛，唤你宛宛如何？”
  【莫非这便是所谓的骨肉血亲？然，此次朕定会护你周全！】
  较之淮南王洛慎的平静谦和，身为帝王的洛恂更多的是笑容满面，叫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至于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想法，也许也只有洛恂本人以及有读心术的洛宛知晓了。
  与洛慎洛恂两人嬉闹了许久后，洛宛才沉沉睡去。
  临睡前，意识迷糊，尚未听懂康文帝心中话语的意思。
  朦胧幻境，意识迷离，却仿佛置身于炎炎火海，疼痛难忍。
  目之所及，是熊熊大火，有着烧毁一切的力量，非人力可浇灭，偏巧又正值新春佳节，众人欢饮欢庆之际，等反应过来时，大火早已扑灭不成。
  奴仆逃逸，而府内的人叫声凄厉，竟是被活生生烧死的。
  等尘埃落定后，便是次日清晨重兵把守，一具具盖上白布的尸体抬出。
  最为可笑的是，府上主子齐齐身亡，竟无人逃生。
  洛宛的心如入冰窟，指尖发凉。
  不行，她们还在里面，陆氏还在里面。
  谁都可以去死，唯独陆氏不能死，那时她才不过四十，甚至还未吃到儿媳茶，还未抱过孙儿，她太过年轻，她不能死！
  谁是主谋？！
  这个问题似乎耗尽了洛宛尽数的精力，绞尽脑汁，蛛丝马迹也不放过，终是在最后一刻隐隐记起一件事。
  太子、是太子被嘠的第二年！
  太子、吗？
  淮南王府一直以来皆是保皇党，难道在未来也会被卷入皇子党派之争吗？
  五个月大的婴儿紧蹙眉，殷桃小嘴紧紧抿着，肉乎乎的双颊绷紧，看得陆氏好奇的挑挑眉，然后伸出手帮她抚平皱在一起的秀眉。
  “莫不是你有烦恼？可是今日累着了？”陆氏自言自语，从洛恂手中接过女儿便直往锦绣堂内室而去。
  【我的女儿，无需有烦恼。】
  拨雪、寻春两名丫鬟紧紧跟在陆氏身后，待安置好洛宛后，伺候的丫鬟便着手收拾陆氏发饰上的珠宝钗环。
  没多久就有丫鬟掀开大红撒花软帘，低头弯腰道：“王妃，王爷今夜在月怡园歇息。”
  月怡园则是王府上柳侧妃的住所。
  陆氏神情不变，淡然挥挥手，随即也歇下了。
  省了一碗避子汤，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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