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福星
宁静雅致的宫帐之内,从未有过这么多人。
乌泱泱的一堆人聚集在一起,气氛格外的怪异。
蒲布淑看这个眼前这个女人,满心满眼只觉得晦气,顺顺利利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熬死了先王,坐上了大妃娘娘的位置,顺心日子还没过够呢,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玩意。
“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在你的帐子中。”蒲布淑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保持冷静,从而捉住把柄而占据上风。
“许是天干物燥,那屋子突然走水,儿媳匆匆将人救出,才发现她们身上都有伤,这才让人来救治,娘娘不信的话,大可以拉人来问。”轻声细语的回答,真真是做到了滴水不漏。
扶锦的话打着旋进入蒲布淑耳中,一时间蒲布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好的话,在蒲布淑耳中便变了味道。
“这些人都是被家人送进去的,即便被火烧死也是天意,有你什么事?”蒲布淑不断的抬高音量,为的就是不被扶锦压制住。
宫帐中受伤的女人们,听着蒲布淑的话,心都凉了半截,有些性子软的,泪花已经止不住的往外冒了
“砰”的一声,扶锦重重将茶盏放置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胆战心惊的观望着一切,一时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扶锦站起直面蒲布淑,一步一步上前走至蒲布淑面前,随即不动,冷漠中掺杂着丝凶狠看着她。
“因为我是人,她们是人,不是东西也不物件,她们是人那就有活着的权利,谁都不能剥夺,我也是人,所以不能见死不救。”扶锦一字一句将话说出口,为防止旁人听不清,个个字的发音都字正腔圆。
原本寂静到要结冰的屋子中,因为扶锦的几句话,气氛已然有些剑拔弩张了。
蒲布淑的脸色已然从青色转为阴沉了,昨日看到满车陪嫁的高兴情绪,已经被气愤给完全顶替掉。
“好好啊真是个好媳妇好王妃啊,你眼中除了这些贱婢,就没有其他人了吗,你便是这般对你的婆母!”
扶锦眼中飞速闪过一丝讥笑,平时不把自己当做长辈,遇到事情了倒是把架子端起来了。
“我只是做了自己应做的,婆母的想法我确实是一概不知。”
便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蒲布淑,此时的她什么脸面也不要了,在蒲布淑心中,她引以为傲的所有,依然被扶锦搓揉在脚下了。
脸上精心涂抹的脂粉,因为气愤所产生的过于夸张的表情,而变得斑驳丑陋,瞳仁发红,后槽牙不断发出咯吱的声音。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缓缓举起右手。
越桃同越桃像是小牛犊一般,一左一右站在扶锦身前,两人知晓自己不能对蒲布淑动手,可这老女人若是真的发起疯了,说不定能为姐姐挡上一挡。
右手高高扬起,下一刻便要挥下,此时屋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这双手上。
扶锦看着不断抬高的手,思绪不断远走,这个场景和幼时没有差别,一样的右手,眼前人一样的凶恶的表情。想要躲闪可加下如同被钉子定住了一般,死死的站在原地,
那双手狠狠的挥下,扶锦慌张的闭上双眼,却在中途被人拦下。
“大嫂你这是作何?”
浑厚的声音将扶锦拉回现实。
从外面闯进的男子,紧紧牵制着蒲布淑的手腕,这才是那巴掌没有落下。
这人身量极高,梳着顶高发髻的蒲布淑,都要抬着额头才能勉强够到那人的脖颈处,浓密的胡子坠在下巴,以及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一看便是土生土长的大邬人。
“你怎么来了?”蒲布淑眼含厌恶的看着男子。
“我若是再不来,还不知你要惹出什么事情来。”男子瞥了一眼蒲布淑,淡漠的说着话,一边说着话,略带嫌弃的松开手。
与此同时扶锦也对男子的身份开始了猜忌,蒲布淑已然是大邬权势的顶端了,性格孤僻如呼廷元,名义也要称她一句母亲,可这人却能如此对蒲布淑不敬,着实是引起扶锦猜测。
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可一时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男子缓步上前,走至扶锦面前,轻含下颌算是打招呼:“吾乃祭司主,见过王妃。”
提到祭司扶锦便有印象了,此人便是大祭司的师父,婚礼时的圣水便是此人准备的,可不知为何婚礼确实他徒弟主持的。
呼廷元曾侧面提到过,有个他父亲有个弟弟,算是呼廷元和呼廷翼的叔叔,不爱权势唯爱祭祀和法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能够活到现在。
“见过祭司。”
扶锦话音刚落,蒲布淑便急忙跟上:“她是阿翼的妻子,便是我的儿媳,我的家事也轮得到你管。”
“整个草原上你想动谁都行,唯独她不可。”浑厚的声音掷地有声。
蒲布淑脸色涨红,此女莫不是真的克自己,这人来了之后,便没有一件好事,蒲布淑不断在心中思索着。
“她是灾星!她来了之后整个大邬就没一件好事。多少年了玄屋一直好好的,怎的她一来,莫名其妙就失火了?”
扶锦唇角一扯,看来真是没辙了,此时什么鬼话都能扯出来了,自己来到大邬满打满算都没到三天。
连王妃位置都没暖热呢,先把灾星的帽子给扣上了?
“此言差矣。”祭司一口回绝蒲布淑的胡言乱语,没有丝毫的情面可言:“嫂嫂或是年纪大了,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此女神静色安着,鼻柱圆滑眼位下垂,眼下三寸处有一红痣,皆是大福之相,非但不是灾星,更是福星啊。”
扶锦浑身一震,假意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头发,用手掌将自己的表情掩盖的结结实实。如果人可以看到旁人的内心,一定可以看出扶锦内心同羊圈一般,嘈杂且混乱。
莫不是因为地方差异,大邬人说话都是这般不着调的吗?蒲布淑的话已然很荒谬了,可这些在祭司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扶锦极力控制住自己不断颤抖的眼皮,前面的一堆话都听的云里雾里,唯独这局眼下三寸有红痣,听的最为真切,可荒谬的地方就在这里。
活了十几年,扶锦根本不知晓自己有颗红痣,莫须有的东西是怎么说出口的。
猛然间,扶锦回想起,自己离开呼廷元屋子时,那极为怪异的摸头,若是那时呼廷元下手,“送”了自己一颗痣,连带着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也说的通了。
蒲布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转变着颜色,如同变戏法一般,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像极了秋日里瑟瑟发抖的杏叶。
蒲布淑便是捏定扶锦年少,才敢信口胡诌,可没想到来了个比自己还能瞎说的,偏偏一屋子的人都相信那人的话,着实是气死个人。
涂满口脂的唇瓣,来回张开又闭上,最终在身旁心腹的劝说下,蒲布淑恶狠狠的剜了扶锦和祭司一眼,随即在心腹的搀扶下,颤颤悠悠的出了屋子。
“大妃娘娘宽厚大量,说了让你们安心养伤,还不谢过娘娘。”越桃抓住空子,趁着蒲布淑还未走远,大声的说道。
注意到越桃的动作,扶锦眼中发光冲着越桃挑了个眉,真是奇怪,换了个地方生活,小姑娘的脑子都好用了,真是神奇。
接受到扶锦的笑,越桃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倒是率先红了,这样的效果是涂数十层胭脂都出不来的效果,连带着耳垂都是娇艳欲滴的。
虽看不到蒲布淑的表情,但仅凭着方才的场景,那个嘴脸已然出现在众人脑海中了。
“多谢祭司。”
蒲布淑的离去,总算是给了扶锦道谢的机会。
到底是女子的宫帐,扶锦边同祭司道谢,一边指引着祭司走出门外。
听到扶锦的话,祭司口中发出爽朗的笑声:“王妃娘娘,咱们素昧相识,只是草草一面,你要谢也不是谢我啊,我就是个走过场的。”
话都说到这般程度了,扶锦也清楚了,眼前这人便是呼廷元为自己搬来的救兵。
“小元托人给我带话,我紧赶慢赶便来了,幸好那人没动手,不过能和那人直面相对,你的胆子也真是大啊。”
“您的意思我明白,可还是要谢您。”扶锦轻声细语的说道:“他,也是要谢的。”
“好了不同你说了,我屋子里还做着法事呢,咱们有时间再聊。”匆匆撂下几句话,祭司便小跑着走了。
扶锦怀揣着疑虑,再次返回到帐子里,经过许久的唇枪舌战,在此期间姜叔的都便没有歇着的时候,此时屋子中的女人们都包扎好了。
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棉帕,细细擦拭着头上的汗水,姜叔缓缓说道:“这些人伤口都上过药了,她们的伤位置虽不同,但大致都是一致的,有些是被烟斗给烫的,更多的是被沾了盐水的鞭子给抽的,伤口不怎么严重,更多的皆是不给医治,伤口都是被拖久了,才这般严重。”
记好姜叔的叮嘱,送走了姜叔后,众人才算轻松了一阵。
扶锦用手扶着自己的脖颈,不过才半天事情便这般多,忙活到这么晚,脖子都要断掉了。
不等扶锦多喘口气,屋子中躺着修养的女子,一个个都强撑着身子起来,各个都瘦的皮包骨,可想先前的日子是何等生活。
人堆中有人想要讲话,却因许久未进水,丝毫的声音都发不出。
“多谢娘娘救命之恩,我们必定报答。”躺在床榻上为首的女子,小心翼翼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说这话时,众人内心也是极为没底的,毕竟都是些女人,老的老小的小,能够帮到王妃什么呢?
躺在床榻上时,也是极为小心谨慎,生怕将床榻和屋子给搞乱了。
扶锦拿出丝帕,从桌案上拿起茶盏,用茶盏中的水将丝帕湿润,提着裙摆走至床榻前,轻抬起女子的下颌,小心将丝帕敷在唇瓣上,好让嘴巴得到湿润,不会过于难受。
“你叫什么啊?今年多大了?”
“奴叫奈乐,年十七。”因着有丝帕的缘故,话语说出口有些含糊。
“我将你们夺过来,便不会让你们回去,待你们伤好些,便想法子给你们安排轻松些的事务,有了事情干,她们总不能说其他。”
扶锦的话,如同定心丸一般,让屋中所有人都安定了下来。
“只要不让我们回去,我们当牛做马,苦点累点都没关系的。”奈乐激动的说道,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紧握着扶锦的双手,眼神中满是惧意。
家于旁人来说是温馨安宁的存在,可对这些活在底层的女子而言,何尝不是地狱阎罗般会吃人的存在。
扶锦本想开口询问状况,看着她们的神情,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放心,一定不会的,我不会放弃你们,你们亦是不要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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