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范嘉钥
视线放空,脑子飞快转动起来,扶锦努力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给串联起来。
时间倒退,自己未和亲的时期,大邬因为接连几场战役,打得契安可谓是节节败退,都取得不菲的战绩,一时间风头正盛,远在契安深宫的自己都有所听闻。
谁能对呼廷翼下手呢?
虽不曾见过呼廷翼本人,但从旁人口中所说,及扶锦自己脑中的想象,扶锦脑海中也有了轮廓。
想必也是如同扶林那般的骄纵纨绔之徒。
这样的草包对任何人都顾不成威胁,如若真有所图,想来也是所求也是呼廷翼身下的皇位了。
毕竟一个草包皇帝,脑子中皆是污秽肮脏,也不是人人都能服从的。
日积月累,害人与无形的毒药,每日都有所摄入,却依旧让人无所察觉,足以证明此人的小心和谨慎,也可以窥的这人对于皇位之渴望。
这样的人,究竟是谁,大邬之内究竟有谁会有这般心计手段。
扶锦正沉浸与自己思绪时,一个人的身影猛然出现在扶锦脑中。
呼廷元
这三个字万般沉重的落于扶锦心口,每个都似有千金重,猛然间压的扶锦有些喘不过气。
不过在一瞬之间,扶锦便在脑海中回绝了这个想法。
先不谈呼廷元对于皇位是何种想法,单凭扶锦对于呼廷元的了解,便可肯定,这种腌臜之事,觉不可能是出自呼廷元之手。
倘若他对于皇位真有想法,绝对会用真正的君子手段来得到。
扶锦信他。
不为其他,只因他是呼廷元。
是大邬数一数二的君子。
素白的双颊已经恢复原本的模样,扶锦伸手关上了窗子。
等过些日子,得了空子,让姜叔好好为呼廷翼诊断一番,若能从他的身体,查出所下的毒药便好了,说不准顺藤摸瓜便能查出此人。
另一边契安皇宫中,此时此刻同样有人不眠不休着。
花椒活着金箔凝在墙壁上,同屋中噼啪作响的炭盆相结合,散发出别样的气味,让人如痴如醉,房梁上嵌着一只用金子制成的凤凰,展翅翱翔,颇有百鸟之后的风范,而凤凰的对面也立着一尊龙,龙尾层层环着房梁,活龙活现。
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还是刻意为之,不论从哪个方向和角度去看,房梁上的凤凰都比龙要大,雕刻的也更为精细,颇有种要将龙压下去的意思在里面。
甚至与屋中的地面都是用玉石雕刻而成的,光脚踩上去可是温温润润的。
这件宫殿从里到外,果真是应了金碧辉煌,玉楼金阁,人世间千万种形容房屋富丽的词语,在此时都显得黯然失色,屋中的所有透露着屋主人身份的不同和高贵。
此时这偌大的宫殿里屋站了数十个人。
她们身着统一的粉色服饰,每人手上都捧着东西,呆滞的望向自己的脚尖,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说句一一动不动也不为过。
而这些宫婢,此时这副做派为的就是镜子处的那位女子。
两名宫婢站在女子身侧,一人小心为她褪去身上衣物,一位则细致的摘下头上玲琅满目的珠翠。
“娘娘今日累了许久,今日可要早些休息才是。”沉默的宫殿,被一名女子打破了寂静。
这人一脸奴婢相,一身墨蓝外袍,发髻梳的一丝不苟,可样式却十分新奇别致,身旁的一种奴婢发髻皆是空空如也,唯独这人不仅有钗子,还有新鲜花束点缀。
听闻女子的话,镜中倒映出来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眸。
玉白的肌肤一看便是数年养尊处优得来的,远山眉飞入云鬓,加之不怒自威的凤眼中,满是淡漠与疏离,光是淡漠一瞥,便能吓得人胆子破上一破。容貌不算上等,可这样的气势确实独一份,岁月并未在女子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却还是能从眼角的细纹中,窥见一二。
身旁的婢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去在女子头上繁重的凤冠,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弄痛了女子。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契安的皇后,扶伯庸的正妻,范嘉钥。
“他这些日子干什么去了。”望着镜中的自己,范嘉钥淡淡的问道。
“皇上近来还是同往常一样,喝喝茶写写字,闲来无事再去看看风景。”说话的这人便是范嘉钥的贴身侍女,多年侍奉也混了个嬷嬷当,名号在皇宫里也是响亮的。
听闻这个范嘉钥脸上的冷淡褪去,不知何时多了一份轻蔑:“像他这样的人,皇位与他只是摆设,倘若不是命好投胎于皇家,若没有范家为他撑腰打天下,这契安的天下还能姓扶吗?”
“娘娘说的是,圣上所依仗的还是同娘娘的情分,若非您对他有情,安稳日子也落不到他头上。”李嬷嬷谄媚的说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婢女的身份,去声讨当今圣上有何不妥。
范嘉钥透过镜中的自己,恍惚间看到年少时的自己。
自己同扶伯庸相识时,是在一场宫宴上,当时他还不是皇上,太子的最佳人选也并非是他。
时间过去太久,具体的细节范嘉钥有些记不清了,可少年人的纯稚感情,不论过去多久还是会让人记忆犹新。
宫宴之上,众多官宦之家勋贵公爵之间的阿谀奉承,是范嘉钥最为厌恶的,因此便趁人不注意便偷偷溜出来。
皇宫之大,不过多走几步路,范嘉钥便不识来时的路了。
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玉履,范嘉钥心中有些苦不堪言,今早梳妆时,母亲特意拿来这鞋子,说是请能工巧匠制作而成,穿上后必定惊艳四座。
是啊,好看是极好看的,繁杂的蜀绣作底,缀已玉石珠宝装饰,鞋子后方还点缀了少许羽毛。
可缺心眼的鞋匠,光顾着好看了,为了保持鞋子的好看和轻巧,活生生将鞋码缩小了两个,这样一双鞋在脚上,每走一步都是折磨。
不用看范嘉钥心中已经清明,眼下自己的玉足,必定是伤痕累累。
强撑着身子走至一处假山后,倚靠在假山楞上得到片刻的休息。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使得范嘉钥浑身一颤,范家贵女这幅模样被人看见,不知要被多少人笑话,踉跄着起身便要走。
可细闻那人并未靠近,范嘉钥便放下心来。
“南栀,走了这么久,你累不累呀。”少年的声音响起。
话语中浓厚的关心藏匿的范嘉钥都能听出。
“你说笑了,才这么几步哪里说的上累,只是怎么这么久都不见李渔啊,这种场合他一向不是最积极了吗。”对于身旁人的关心,女子并未过多言语,话语中反倒是对另一人颇为关心。
范嘉钥强忍着好奇心,蹑手蹑脚从假山处选一缝隙,从这儿往那个方向看去,一切都尽收眼底。
听到女子的话,男子已然有些失落,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回答女子的话:“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透过缝隙,范嘉钥看清了两人的脸。
男子身量极高且纤瘦,一身素白衣裳极具书生气,眉眼含笑看着身旁的人,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出身武家的范嘉钥,自幼身旁都是些武将,文质彬彬的书生倒是少有的,便是这一眼戳中了范嘉钥的心,呆滞在原地,愣愣的从缝隙处看着男子的模样。
“这里李渔也真是的,等他来了必定要好好说道说道他。”女子的吴侬软语,即便说着狠话,却也还是柔柔弱弱的感觉,让人甘愿沉浸其中。
视线转向一旁的女子,女子一身湖蓝纱衣,裙摆随风而动,白嫩的脸上软肉堆积,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最为勾人的部分还是在于眼睛,瞳仁黑圆嵌在眼眶似是会说话一般,连带着额间的花钿,十分勾人心魄。
假山后的范嘉钥只觉着一种无力感笼罩着自己,常年的众星捧月,让范嘉钥自觉容貌这等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可那女子的容貌,范嘉钥自觉在她面前,或许连抬头的资格都没有。
根据两人的衣着打扮,范嘉钥很快便确定了两人的身份。
右相之独女,楚南栀
当今六皇子,扶伯庸
扶伯庸对楚南栀的感情,范嘉钥一个局外人都能窥见一二,而楚南栀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当真天真纯稚,对于扶伯庸的感情视而不见。
玩味的笑容浮现在范嘉钥脸上,右相都不知死了多少年,楚家孤女的名号,同范家贵女相比,权利同真心相比,究竟是哪个更有吸引力。
回忆收回。
范嘉钥望着镜中的自己,细细咀嚼着李嬷嬷的话,情谊
旁人不知,没有人比范嘉钥更加清楚,情这东西,自始至终都是单方面的,扶伯庸依仗的哪里是什么狗屁情谊,是自己多年对他的喜欢!
乃至于帝后的婚姻,都是范嘉钥一手算计得来的。
当日知晓两人的身份,确定自己的心意后,范嘉钥便拉上闺中密友何姝,假意同楚南栀交好。
通过楚南栀,范嘉钥顺理成章的认识了扶伯庸。
不曾想到,楚南栀是个傻的,对于突如其来的好意并未多想,乐呵呵的便接受了两个挚友。
最令范嘉钥气恼的,本是自己的挚友,却同楚南栀打得火热。
想起这两个尘封在记忆中的两人,范嘉钥浑身一颤。
何姝和楚南栀都不知死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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