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召见

现在，乔言不会把手帕轻易交给佐伊·莱茵了，她的心也是一样的。看着佐伊·莱茵哭泣，她十分冷静地站在一边，等佐伊·莱茵自己缓和好情绪。

        佐伊·莱茵也确实整理好了情绪，她望着乔言，眼里好像有薄薄的雾气。

        “说我是小女孩儿，可一点儿也不把我当小女孩儿看待。”佐伊·莱茵说。

        “莱茵小姐就要进入社交界了，不能像小女孩儿一样任性了。”乔言的回答无可挑剔，佐伊·莱茵凝视着她，像是要融化进乔言的眼睛里。

        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乔言被她看到心里发毛，用上一世佐伊·莱茵犯下的罪来惩罚这一世的佐伊·莱茵，似乎是不公平的。然而——乔言想到上一世的自己，难道佐伊·莱茵那样对她就是公平的？

        杀死了每一个乔言所珍爱的人，又摧毁了乔言对她的信任和爱意。

        佐伊·莱茵……

        只要想到上一世，乔言动摇的心就会再一次坚定起来。

        佐伊·莱茵，不值得她再次付出感情。

        佐伊·莱茵到最后什么也没说，贵族小姐所要求拥有的矜持与骄傲，佐伊·莱茵一个也不少。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向乔言询问太多。乔言只是她的侍从，对一个侍从太过关心，传到社交界，是会给佐伊·莱茵带来麻烦的。

        第二天，王城的召见令传了下来。一大清早，国王身边的暗夜骑士驾驶地狱犬拖车来到贵族驿站外，宣读了国王的旨意。乔言注意到，这次来的暗夜骑士，和上一世来接她们的，不是同一位。

        国王身边有四位暗夜骑士，分别象征着四个季节的夜晚。上一世，国王派来了春之暗夜骑士前来宣读召见令。而王族召见贵族小姐，通常也会选择春之暗夜骑士来传递消息。因为春之暗夜骑士是一位适宜用俊美来形容的女骑士，出身高贵，和卡洛斯的阿佛罗狄忒一样拥有一半的王族血脉，更是位细腻体贴、善于察觉小姐们心意的可爱骑士。

        这次来的，是冬之暗夜骑士。

        冬之暗夜骑士，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肃绅士，他背靠王太子妃家族，是当今太子妃的亲哥哥。由于这一重特殊身份，他很少接送贵族小姐，以免使得太子妃等人沾染上私结党羽的嫌疑。

        命运果然发生变化了。虽然不知道这是福是祸，但是乔言至少有可能改变上一世凄惨的结局。

        冬之暗夜骑士宣读完旨意，便伸出手，示意佐伊·莱茵借助他的帮助登上地狱犬拖车。佐伊·莱茵微微屈膝，向冬之暗夜骑士表达了谢意，之后就伸出戴了黑色缠枝纹蕾丝手套的右手，轻轻搭在冬之暗夜骑士的掌心。

        乔言则站到了车后一处可供落脚的脚踏上。

        “起航！”

        随着冬之暗夜骑士一声呼喊，地狱犬张开双翼，腾空而起，巨大的爪子踩了几下悬空，就踏着翅膀裹挟起的强劲风力向王城飞去。佐伊·莱茵端坐期间，面纱随风浮动。不少平民都走上街头，只为瞻仰佐伊·莱茵小姐的真身。

        乔言听到人群里传来的阵阵惊呼声。上一世，她也和这些人一样，无条件地崇拜佐伊·莱茵。

        佐伊·莱茵的确有被崇拜的资本。姣好的面容，不俗的身姿，完美的礼仪。这个时代对于贵族小姐的所有要求，佐伊·莱茵都轻而易举地达到了。她还符合这些平民对于贵族小姐的想象，这些平民崇拜她，太正常了。

        乔言紧抿嘴唇，只凭一个人的外在就崇拜一个人，太肤浅了，直到这一世她才领悟这个道理，好像有些晚了。

        但也不算太晚。

        地狱犬拖车穿过王都的上空，很快，乔言看到了藏匿在群山环绕间的古老城堡。和一般贵族的城堡不同，这座城堡外墙由血红石砌成，远看黑如乌发，近看隐隐透着葡萄酒一般的红光，奢华却低调。

        数位全身覆满盔甲的骑士穿梭在城堡间。还有身着黑色缎裙的侍女，她们行色匆匆，看起来很是忙碌。

        接着便是一个硕大的露台，场地空旷，恰好方便停下这辆地狱犬拖车。只听见冬之暗夜骑士一声高喝，地狱犬便盘旋而下，羽翼掀起的强劲气流将周边的树枝刮得东倒西歪，停栖在树林间的黑蝴蝶振翅而飞，这场小小的黑色风暴裹挟着落下的绿叶，宛若奏了一曲美妙的交响。

        当地狱犬拖车停稳时，乔言便看到，一位模样稚嫩的少女从露台下缓缓走上来。她身着侍女用的黑色缎裙，领口上有一圈过浆硬挺的白色蕾丝领结。她向佐伊·莱茵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

        如果乔言没记错，这位应该就是王后身边的侍女总管安洁莉娜。

        佐伊·莱茵受了这份礼后，才起身。乔言迅速来到佐伊·莱茵身边，帮助她稳稳走下拖车。佐伊·莱茵站稳后，提起裙摆，也向安洁莉娜行了个屈膝礼。

        贵族的礼仪极其繁琐。佐伊·莱茵为贵族，安洁莉娜只是个普通平民，因此安洁莉娜必须要向佐伊·莱茵行礼。但安洁莉娜又是王后身边的侍女总管，佐伊·莱茵为表对王族的尊敬，因此也必须向安洁莉娜行礼。这套礼仪绝不能因为繁琐而免除，但凡走错了一步，传到别人耳朵里都是笑话。

        乔言深知，虽然贵族规定侍从们不得议论主人家，但是纸面上的规定怎么管得住别人的嘴呢？佐伊·莱茵一旦失礼，想来王城不出几日就会传出佐伊·莱茵种种不当行为的言论，必然会影响佐伊·莱茵在贵族社交界的形象。

        作为在社交界初露面目的贵族小姐，佐伊·莱茵的沉稳与面面俱到，显然得到了安洁莉娜的欣赏。因为上一世，就是安洁莉娜在王后面前竭力吹捧佐伊·莱茵，使得在王都并没有任何政治后台的莱茵家族，获得了王后的支持，佐伊·莱茵竞争社交界之花，也有王后的意思。

        否则佐伊·莱茵怎么能和拥有一位公主的卡洛斯家族小姐平起平坐呢？

        和上一世一样，安洁莉娜面含微笑，说：“莱茵小姐，舟车劳顿了，请随我到休息室稍事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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