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争

琳娜的加入，让无意于竞拍的贵族们都忍不住张望起来。很快，他们就发现，与琳娜一同争夺这位黑人血奴归属权的，还有初来乍到的佐伊·莱茵。

        佐伊·莱茵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轻摇鸵鸟羽扇，庄重肃穆得宛若没有生命的大理石雕塑。她白皙小巧的身形、落落大方的举止给诸位贵族留下了不俗的印象。一些贵族小姐们低声讨论起她的名字，她们看向佐伊的眼神充满了渴慕，希望能同佐伊结成闺中的密友。

        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拍卖会结束后，佐伊·莱茵将会是王城淑女们最热衷邀请的嘉宾。赞美佐伊美貌、仪态与奢华服饰的语词如流水般源源不绝，钻入乔言的耳朵。自然，琳娜也能听到，那些不愿意与她结交的王城小姐们是如何期盼和佐伊·莱茵讨论当今时髦的装扮和贵族们的八卦，共度美妙的下午茶时光。

        琳娜简直要把牙齿咬碎了。

        换做别人，一旦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为讨厌的人作了嫁衣，必然会迅速停止当下进行的动作，减小损失。可琳娜不是别人，这位被许多淑女名媛们私底下嘲笑为“缺心眼”的莽撞小姐，此刻一心只想压佐伊一头。

        “这个血奴我要定了。”琳娜说。

        乔言叹气：难道琳娜以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有气势吗？她以为这样能够劝退乔言，放弃这次竞拍吗？

        都是卡洛斯家族的女儿，阿佛罗狄忒和琳娜就像极与极。真不知道卡洛斯公爵是如何教导两位女儿的。

        通常来说，家族长辈会为同一家族的小姐们聘请同一位老师，即便小姐们性情各异，在外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却不会相差太远，因为每个家族都有自己偏好的礼仪规范。像莱茵家族，他们在子女的教育上崇尚克制内敛的行事风格。所以莱茵家的孩子们就算匿名出门，不少贵族也能凭借他们极为自制清醒的态度认出他们属于莱茵家族。

        乔言在上一世没有和琳娜深入接触过，几次擦肩而过，身为侍从的乔言只能微微俯身，将右手搭在左肩下方接近心脏处，向身为贵族的琳娜表达应有的尊重。没有交谈，乔言完全看不出琳娜的性情。

        而现在的琳娜，是一个完全被宠坏了的孩子，看起来没有和佐伊竞争社交界之花的能力。可上一世，她却能和佐伊分庭抗礼。

        为什么，上一世能力突出还有弗嘉丽王后支持的佐伊，没能完全胜过琳娜呢？莫非这中间有什么隐情吗？

        “还有人愿意继续出价吗？”

        司仪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继续报价后，他拿起小锤，敲了下桌面，放声道：“三金币，三十西卡一次。”

        乔言的思绪被这声音一下子拉回现实。她还有任务在身呢！现在可不是想那些前尘往事的时候。

        琳娜目前出的价是全场最高价。但乔言认为，没有人与琳娜相争，是因为其他贵族在观察局势。他们想看看这次竞拍是否是卡洛斯家族和莱茵家族互秀肌肉。

        如果真是两大家族互秀肌肉，没人愿意撞枪口上，毕竟这位血奴算不得完美。他们要是为了一个残次品血奴，没眼力见儿地得罪大名鼎鼎的莱茵家族和卡洛斯家族，传出去会沦为社交界的笑柄。

        问题回到起点，也就是，乔言是否要继续加价？

        现在的情形下，乔言大可以不出声，让琳娜顺势拍下她误以为佐伊想要的血奴，这能达到消耗琳娜预算金的目的。但是，仅仅出价一次，乔言无法试探出琳娜到底准备了多少钱。

        热衷于奢侈品消费的卡洛斯家族，家族财力据说可与半个王国相较。在佐伊心仪的血奴上场前，让琳娜有花钱到肉痛的感觉，这考验佐伊的钱包，更考验双方的心理素质。

        此外，乔言还需要顾忌一个情况。

        如果乔言代表莱茵家族继续加价，以琳娜的个性，她必然会和乔言纠缠下去。可是在其他贵族看来，两方竞争倘若太过激烈，他们难免会产生两个家族私底下已结为仇敌的揣测。到那时，这个误会就不是两个家族的家主出面说明就能解决的了。

        司仪看着乔言：“请问您要代表莱茵小姐继续加价吗？”

        没有血奴贩子会嫌血奴拍卖的价格太高，司仪如此直白的询问，也是变相催促乔言尽快拿定主意了。不过事关重大，乔言也不能擅自决定。

        “我需要请示莱茵小姐的意见。”乔言说。

        “哼，你们莱茵公爵府的侍从，连花三个金币三十西卡，都要专门询问主人的意见吗？未免也太穷酸了。”

        琳娜抓住机会便嘲讽起来。乔言置若罔闻，她知道不必和琳娜置气。不是看不起琳娜，而是太在意琳娜的话，只会给自己增添烦恼。琳娜是纯粹的小孩子脾气，算不上善良，可也称不上坏。

        和琳娜这样的人的相处，对她宽容些也是对自己好。

        侍从来到乔言身边，预备帮乔言传递口信。乔言才将嘴唇附到侍从耳边，就听到一个平静和缓的女声：“出价，四金币。”

        是佐伊·莱茵，她合上鸵鸟羽扇，微微抬起扇柄。拍卖场的众人都听见了她的声音，也瞧见了她的动作。

        眼下的境况，令乔言身后的一位贵族不禁小声说：“真的是莱茵家族和卡洛斯家族掐架吗？”

        乔言如何能回答这位贵族的疑惑呢？说实话，她都不明白佐伊为什么要亲自表态。要只是乔言和琳娜相争，莱茵公爵府日后还可以把事情解释为侍从不懂事。一旦佐伊出面，两位小姐闹得不愉快，莱茵公爵府就算开一百个舞会来解释也没有用。

        而且，佐伊的出价，远远超出前三次出价的涨幅。在血族的货币体系中，1金币等于100西卡。

        这会让众人以为，这次拍卖，佐伊势在必得。而对于琳娜来说，佐伊的加入，就好像往她的身体里打入了一支强力兴奋剂，她不可能停下。

        “加价！五金币！”琳娜高声。

        “哦——”

        人群不约而同爆发出一声怪叫。这声怪叫的意思是，好戏就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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