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挑选
能在这个地方和阿佛罗狄忒、琳娜狭路相逢，是乔言始料未及的。谁能想到，一间总面积不到九平米的小商铺，今日会吸引来如此多的贵女呢？
还是彼此不大对付的一群贵女。
就连商铺的主人都露出拘谨的神色，但她不是为见到贵女而紧张。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琳娜·卡洛斯和萝宾·凯恩两人针锋相对。
店内端茶送水的小姑娘们都不得不拿出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一派绕着卡洛斯家的两姐妹打转，另一派围绕着佐伊一行人。
佐伊拿起桌上的成衣册子，一页一页翻着。王都的裁缝铺的确不同凡响，即便是一月一换的成衣册子，也在样稿边附上了会用到的布料小样，这保证成衣与贵女们所预想的质感、模样完全一致。
总之，是专门送给乔言这样的侍从，会让人觉得太奢靡的礼物。
“阿佛罗狄忒姐姐，下个月的夏狩，你帮我挑一件合适的骑装吧。”
像是故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琳娜有意放大声音。她是在炫耀她获得了弗嘉丽王后的邀请，可以参加王族及王族亲信所举办的狩猎活动。
通常来说，夏狩的邀请帖要提前两个星期送到贵族手中，如果能提前得到消息，确实是件值得夸耀的事。这样灵通的消息，恰恰说明了王族与她亲密无间。
要是阿佛罗狄忒稍微搭理一下琳娜，兴许琳娜的炫耀会更有底气一点。奈何阿佛罗狄忒只是如同玩偶一般任姑娘们挑选应季的骑装，眼睛都不曾往琳娜那儿看一下。
“阿佛罗狄忒姐姐——”
琳娜拖长声音，有意向阿佛罗狄忒撒娇。阿佛罗狄忒立马闭上眼睛：“琳娜，让店里的人帮你挑一件吧，我累了。”
萝宾和春之骑士相视一笑。不忘佐伊也在，萝宾朝佐伊狡黠地眨眨眼，对琳娜的嘲弄与不屑形于言表。
见琳娜翻动起做好的样衣，萝宾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她说：“佐伊，你第一次来，去样衣那儿看看吧。要是有喜欢的我们再买，没有，我们就换一家。”
琳娜瞬间挺直了背，她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佐伊这边的动向。佐伊只是微笑：“好啊。”明知道萝宾打的什么鬼主意，佐伊出于礼节却不能拒绝掉。贵族的繁重礼仪也是一重枷锁，将身在其中的人束缚得变了形。
佐伊当真起身，走到了琳娜身边，和琳娜并排翻了起来，店里寂静得可怕。就连看起来精神不佳的阿佛罗狄忒也将视线投向了两位小姐。
因为佐伊的加入，琳娜拿在手里的骑装明显变多了，颇有眼力的服务生上前接住了这些骑装，解放琳娜的双手使她能够更好的投入和佐伊单方面的战争。相比之下，佐伊看起来很有主意，她手指无意识地贴在下巴上，像在思考什么。
“乔言。”
佐伊从骑装里精准地翻出一件灰色珍珠衫，配以修身的常规骑装裤。这套衣服外观上非常日常，乔言穿着也不至过于太过出挑。如果是这套骑装作佐伊为送给乔言的礼物，佐伊考虑得还算到位。
“莱茵小姐，珍珠衫的料子看似轻便透气，适宜夏天，可是线头容易脱落产生勾丝的困扰。如果在野外骑射，穿着这套衣服一旦被树枝勾住，会有坠马的风险。”
“啊呀，你这丫头，怎么可以这样和贵女们说话呢？”
裁缝大惊失色，当面不留情地指出贵女们的错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而裁缝的二女儿却不明白这一点。
“我只是，就事论事。”二女儿说。
虽然莽撞，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乔言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长满小雀斑的脸颊有一种知性的美，很奇怪，小雀斑和红发的搭配常常会让人联想到女巫，可在这个女孩身上却体现出截然相反沉静的美。
沉静到有些不知变通，犹如一块顽石。
琳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乐于见到佐伊被人当众挑刺。“鼎鼎大名的佐伊·莱茵也不过如此嘛，连布料的基本用途都不知道，怎么能扮演符合上流审美、又被下层平民崇拜的角色？”
“对不起，琳娜小姐，我不同意这一点。有关服装面料的知识汇集起来是一门复杂的学问，卡洛斯家族的女性都精于制衣，故而不觉得这样的知识存在难度，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光是具备认识身上的衣服这件事的意识，就已经很好了。”
这个小姑娘固执得有些可爱了。乔言抿嘴一笑。可下一秒，佐伊·莱茵已经将骑装贴到了她的身上。
“喜欢吗？”佐伊问。
那双柔情似水的蓝眼睛，能抚平乔言心中的每一丝褶皱。乔言一时失语。
“只要你喜欢，什么我都送给你。”佐伊说。她又从橱柜里取出一件新的骑装，将肩线与乔言的肩膀持平。她欣赏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很好看，你要试试吗？”
乔言耳朵腾地一下烧红了。
要是周围没有其他人，乔言或许不会如此不自在。佐伊的眼睛里只有乔言一个人，因为这样，那些服务生都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很怪。
佐伊全然沉浸在给乔言挑选合适衣服的情境里，很快，乔言的手上就挂满了佐伊为她挑选的新衣。这让乔言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莱茵小姐，我不想你太破费，”乔言说，“这些实在太多了。”
莱茵公爵府每月会给乔言发薪水，另外还有新制的服装。尽管那些免费发放的衣服都绣了莱茵公爵府的家徽失去了作为常服的可能，但乔言几乎没有休假也就不太在意。
所以佐伊不是在给乔言挑让她留下的衣服，而是想要给乔言置办一身行头送她离开。意识到这一点，乔言看着佐伊，忽然有了全身脱力的感觉，如同将要游上岸浑身被水包裹的人，皮肤依旧记得水的触感。
“我想要你喜欢。”
回应乔言的，是佐伊温柔且坚定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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