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预兆
最终，乔言还是把佐伊从宴会厅带了回来。琳娜也回来了。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琳娜小姐，你可是让莱茵小姐和她的侍从很着急呢，”安洁莉娜宽慰着琳娜，“你一个人，万一在这古堡里迷路了怎么办？”
“是啊，发生过骇人传闻的古堡，琳娜小姐居然还敢一个人跑出去，我也被琳娜小姐的勇气折服了。”
萝宾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阴阳怪气。琳娜又捏紧了拳头。
“啊呀，琳娜小姐以为我在吓唬你吗？你可以问问别人，这座古堡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萝宾。”春之骑士说。
“哦，也是，要是琳娜小姐知道了，应该会更想跑出去。”萝宾向春之骑士抛了个媚眼。春之骑士无奈：“萝宾，你明知道这样也会勾起别人的好奇心。”
“有好奇心是好事呀。考虑到琳娜小姐可能会深夜来到我的房间把我掐死，我觉得说出这座古堡里曾经发生的事，也是一种正当的自我防卫手段呢。”
萝宾的笑容就是加了饵的鱼钩。
“琳娜小姐，如果半夜跑出来找我，很可能会被游荡在古堡里的黑山羊杀死哦。”
嗯？这算什么？恐吓孩子们的恐怖故事吗？
琳娜的年龄比佐伊还大一点点，哪怕心智尚不成熟，也不至于被这种故事吓唬住吧。说不定还会因为萝宾近乎挑衅的戏谑继续发怒。
可是琳娜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她说：“我知道。”
这下轮到萝宾诧异了，她笑起来：“什么啊，所以你听过那个故事吗？”
琳娜沉默不语，真怪，独自一人跑出去又独自回来的琳娜，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萝宾继续挑衅着：“如果你听过，请问，琳娜小姐，你觉得那个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真的。”琳娜毫不犹豫地回答。
“请问，你们在谈论什么呢？”佐伊问。自进门后她一直很安静。佐伊的问题也是乔言想问的问题。琳娜和萝宾的哑谜绕得她云里雾里。只是，乔言没有主动询问的资格。
“春之骑士，你看，热衷于恐怖民俗故事总是有回报的。在这种时候就是有人没听过。”萝宾得意地向春之骑士展示自己的才能有了用武之地。春之骑士抿了抿嘴。
原来这座古堡能被充作元老院的私产，是因为拥有古堡的家族在八十年前的某一天集体死亡了。该家族的元老血族全部化为骸骨，混血儿和血奴们则以非常惨烈的姿态倒在了血泊中。元老院调查后认定，这个家族的覆灭与家主沉迷黑魔法有直接的关系。
“元老院所能透露的就是这些，这座古堡后来几次易主，每次都因为有人撞见了手持镰刀在走廊上游荡的黑山羊不得不由元老院再次接管，不过，由元老院接管后，这座古堡很少再发生黑山羊目击事件。”
“其实，我一直很希望能来这里看看，可是，几次提交申请，都被元老院驳回了。这次来才知道，元老院把它当做特殊公馆对待了吧？”
特殊公馆？明明是监狱。
乔言看着萝宾那股兴奋劲儿，难以用语言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果然，想要尊重别人的爱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元老院认定和黑魔法有关，有什么依据吗？”佐伊问。
萝宾更兴奋了：“当然是因为，现场所有死者的死亡状态都非常像黑魔法集会的结果。而死亡时间最靠后的两个人，都是不会魔法的混血儿，他们几乎同时终结了对方的生命，而且他们的表情充满了对对方的仇恨。”
“最后两个死亡的人都不会魔法，难道没有隐含着无魔法能力者设计的纯粹谋杀案这样的可能性吗？”
一道巨大的闪电透过窗户照在房内众人脸上，随后，便是一声沉闷而压抑、宛若巨兽喟叹的“轰隆”声。
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乔言护送佐伊回到了她们的房间。小姐们关于古堡黑魔法杀人的推测没有结论。
“乔言，你觉得这件事会是真的吗？”
想到会客厅里看到的那幅巨大油画，乔言又有了胃酸上涌的感觉。在从萝宾那儿得知了古堡如此惨痛的过往后，走在走廊上，皮肤感受到的温度都好像低了几度。
“莱茵小姐，我尊重元老院的审判结果。但，为了在这里的七天过得愉快，我情愿相信是无魔法能力者伪造的黑魔法杀人事件。”
佐伊眼里是温柔的笑意：“你和我想得一样。如果是真相，我情愿用谎言欺骗自己。如果是谎言，我便会认定它一定是错的。”
“乔言，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和你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像我们曾经见过很多很多次。我相信，你是命中注定要来到我的身边的。”
……乔言努力控制住自己。
“莱茵小姐，我不相信眼缘这种东西。”
“这样啊，可我觉得，有些事就算不相信，也一定会发生。我直到今天，都记得，你第一次对我宣誓你的忠诚的样子，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是啊，对于我，其实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莱茵小姐，你做过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吗？”
乔言凝望着佐伊的眼睛，这一刻，她真心希望，时间能回溯到她和佐伊初次相遇的时刻，且任何痛苦的事都未曾发生。
“没有做过，”佐伊垂眸，“就是因为一直能挽回，所以，会有疲惫感。”
“那么，乔言，你做过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吗？”
太多了——
记忆中刺眼的阳光好像再度照在了乔言的身上，使乔言的血液沸腾到令她无法忍受的地步。
“有。所以我希望，再选一次，能走上不会让我心痛的道路。”
黑发的少女眼神坚定，隐藏在刀鞘中的佩剑收敛了锋芒。可是，在佐伊的眼中，这位少女永远熠熠生辉，她单膝跪下宣誓忠诚，她为她击退流民，还有她，自称为“侍从”的模样——
“我明白你的决心了，”佐伊平静地说，“只是，在彻底分开之前，请陪我好好走完这一程吧。”
黑发少女目光沉静如水，她要说的话，佐伊已在脑海里预想无数遍，从来没有错过。她说：
“遵从您的命令，莱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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