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别离
“公主殿下，我想，我有办法找到微火。”
佐伊不紧不慢，她垂下眼眸，像是对于古堡发生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乔言，拜托你把我夹在房门缝隙里的那样东西取下来吧。”
今早乔言出门就和春之骑士撞上了，还真没注意到佐伊在门上设置了什么东西。此刻她很犹豫，因为如果昨夜佐伊和她说的话全是哄骗之词，那么，她独自去取那样东西，无异于自投罗网。
“想来莱茵小姐有了一些重大发现，”阿佛洛狄特挑眉，“也不必让乔言去拿了，我们一块儿去你的房门口看一看。”
“这再好不过。”佐伊抿嘴一笑。
在众人的见证下，乔言从房门缝隙里找到了一张铝纸。
铝纸是一种用于给衣服定型的特殊道具，它又轻又薄，具有可塑性。服装设计师们喜欢将它放入礼服中，再利用它给礼服上的布料编织出雍容华贵的造型。
而现在，这张铝纸出现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弯曲。
萝宾很吃惊：“正常来说，夹在门里的铝纸，要么不发生明显的变形，要么应该受力弯曲成‘l’型，为什么这张铝纸会弯成阶梯的形状？”
“因为，我们身处的古堡，它的墙壁会转动。”
“怎么可能？”
春之骑士提出质疑：“我们的房间都有落地窗，靠近走廊的墙壁上也有装饰挂画，如果墙壁会转动，到今天，我们都会发现异常吧。”
“是啊，就是因为能看到窗外，所以眼睛蒙蔽了我们的判断。”
佐伊声音不大，但坚定有力。这样的佐伊，让人移不开眼睛。
“如果，这座古堡不是一层一层转动，而是在设计之初，主人就在古堡里额外设置了斜切面，使得原本在对角线上，不在同一位置的房间，能不知不觉间对调呢？”
佐伊说：“请各位跟我来。”
她们又来到前日佐伊和乔言一行人寻找微火的路上，在那里，乔言发现，被她摸黑的把手已经不见了。
安洁莉娜、露西塔和茱莉亚都表示，三人还没来得及对古堡做大清洁，因此，她们没有机会清理掉那些黑手印。
“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呢？”春之骑士问，“安洁莉娜和茱莉亚没有机会清洁，并不能等于一定没有人情节。安洁莉娜、露西塔和茱莉亚的发言如果为真，还可以推论，如果有人对古堡做了清洁工作，那么一定避开了安洁莉娜、露西塔和茱莉亚的视线。”
“这样听起来，凶手又回到了我们之间呢。春之骑士，你一定要在我们之间抓出这个人吗？”萝宾笑着说。
“如果正义要求我这么做，我的确会这么做。”
“好无情哦。”
萝宾头一歪，靠在了佐伊的肩膀上。
乔言瞥了萝宾一眼，她发现了，萝宾猎奇的心理欲望下，遮掩的是一颗毫无共情能力的心。
阿佛洛狄忒开口：“莱茵小姐，你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但是，仅凭一张铝纸和几个谁都能擦掉手印，不能验证你的设想一定是对的。”
“的确如此，可是，如果古堡里的房间结构确实发生了变化呢？”佐伊不紧不慢地回答。
果真如佐伊所言，古堡的房间格局在短短一天之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记忆中的陈设几乎全都错位。
即便是昨夜已经被佐伊提前告知部分内情的乔言，也倍觉毛骨悚然。
她能完全相信佐伊吗？乔言心中的念头一转，只觉得舌头上慢慢泛上些酸涩，说不出什么话。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阿佛洛狄忒的预料，从不认输的阿佛洛狄忒也流露出些许茫然和疲惫。“为什么我们都没发现？”
“因为我们所有人的房间，都被排在了转换层以外。而这些房间的调换，并非毫无规律可言，如果我的推论没有失误，这间二点五层的东向茶水间，原本的位置，是1层西向茶水间或者3层西向茶水间。”
萝宾迫不及待：“我要去看看！”
“萝宾……”春之骑士无奈，但她也拦不住萝宾的步伐。这位小姐遇到好奇的事，行动力比谁都强。
剩下的人都没动，因为她们都在看阿佛洛狄忒的眼色。而阿佛洛狄忒慢慢站起来：
“比起验证这些房间的走向，我更想知道一个直接的答案。”
月祭司看着佐伊的眼睛，一字一句：
“微火，应该在哪里？”
“我不知道。”佐伊回答。
乔言觉得，佐伊是在明哲保身。毕竟昨夜，佐伊已经告诉乔言，她曾在古堡中经历相似的事。
越接近真相的人，看起来往往越像凶手。
“现在嫌疑范围似乎进一步缩小了，有权力将我们安排在这里的人，最可疑，”阿佛洛狄忒仍然死死看着佐伊，“难道已经有血猎渗透进元老院了吗？”
“这件事，应该请公主殿下向元老院反馈才对。”
阿佛洛狄忒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思忖佐伊的话里究竟有多少避重就轻的东西。过了很久，她才吐出一句，“好”。
阿佛洛狄忒的动作很快，元老院的动作更快。没过多久，红袍审判官们就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找到了背靠房门昏迷不醒的微火，随行的医师认为，微火被人灌下了一种迷药，好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仅仅在古堡开启审查不到两天，元老院就因被怀疑存在内鬼，紧急叫停了针对原有名单上所有嫌疑人的身份审核。
佐伊和乔言离开古堡的时候，天上正好下起了小雨。和来时不同，乔言终于看见了窗外真正的景色。
“原来如此……”
这座古堡其实不在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它就是王都郊外赫赫有名的双子堡中的一座。站在双子堡外，能瞧见群山深处如灰龙般攀附在悬崖峭壁上的王族宫殿。
魔法师能召唤来乌云改变王都的天气，那么，制造结界让城堡里的人误以为自己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最失望的人莫过于萝宾，她真的以为自己到了传说中发生过黑弥撒的地方。她说：“真扫兴，我宁愿在古堡里多待几天，再被蒙着眼带回家。”
琳娜不满地说：“够了，那个破地方，我一天都不想住下去。”
“是吗？我看琳娜小姐，在城堡里不是睡得挺安稳的？”萝宾挑衅道。
“你！”
“好了，好了，”春之骑士赶紧推着萝宾，“快回家吧。”萝宾被春之骑士推搡着上了车，又探出头：“佐伊！”
“下回，我们去真正的古堡看看吧！”
“萝宾，莱茵小姐又没有这么奇怪的爱好……”
“爱好是可以培养的呀！”
卡洛斯家的人也到了。阿佛洛狄忒说：“琳娜，我们该走了。”
顺从阿佛洛狄忒的琳娜丝毫不敢怠慢，跟着阿佛洛狄忒一起钻进那架连扶手都镶嵌宝石的豪华座驾中。而阿佛洛狄忒撩起帘子：“莱茵小姐！”
佐伊慢慢走上前：“卡洛斯的公主殿下，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有空的话，请来圣殿一趟，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聊聊。”
“遵从您的意志，公主殿下。”
都走了，只剩下莱茵公爵府的人了。乔言说：“莱茵小姐，我们也走吧。”
“乔言，你自由了。”
佐伊突然说。
“我向你承诺过，只要从古堡出来，我就给你自由。既然日期提前了，我就提前放你走。”
乔言还没回过神，佐伊就下了第二道指令：
“露西塔，你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你对我并不忠诚。所以，请你尽快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还有，茱莉亚，”佐伊叹了口气，“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一个血奴很难独立生存。正好，送露西塔过来的人，听了我的吩咐一直在王都外等候，他们会来接你。”
“佐伊——”
脱口而出的，是乔言许久没叫过的佐伊的名字。
“你要一个人留在王都？”
“不然呢？”
佐伊一步步走到乔言身边，她伸手掸掉乔言散乱的碎发。
“乔言，我真羡慕你。你还可以逃避自己的命运。”
“而我，已经看不到跑掉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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