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一个不爱吃饭的小姑娘

　　吴鹏下班后没有应酬，就提了些营养品和水果来妹妹家。

　　他跟妹妹早年相依为命，感情十分好。

　　妹妹吴静一家三口，刚出去游玩回来。他还没结婚，当然也没孩子，对外甥女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他外甥女才三岁，之前妹妹夫妻都忙着工作，请个保姆照顾孩子。却识人不明。

　　恶保姆带了孩子将近两年，虽然发现不对劲后，保姆罪有应得。但孩子已经出现了轻度的自闭，而且有厌食症。

　　幸好发现得早，医生建议要尽早干预，说是干预得当，孩子还是可以恢复的。

　　说是孩子自闭程度还不算深。让吴静夫妻多带着孩子外出玩，多接触外边的世界，可以避免孩子过度沉溺自己的世界，加深自闭程度。

　　这次妹妹一家出去游玩了一周刚回来，他也有些想念妹妹跟外甥女了。

　　吴静开门见到是哥哥：“哥，快进来。就等你来吃饭了。”

　　吴鹏进门还没换鞋就问：“伊伊好些了没？”

　　吴静笑容一收：“还是那样。”

　　“慢慢来吧。”吴鹏知道那样的心理病，不好治疗。尤其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最近她吃饭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吃。一天要吃几顿，哄着也只吃一点。”吴静眼睛有些红了。

　　要是她当初愿意在家里照顾孩子，孩子也不会这样。

　　吴鹏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进了客厅，他看到外甥女正坐在地上，两只手拿着一个棕色的小熊娃娃，低着头像是和小熊对视。

　　“宝宝，看谁来了。”吴静笑着说。“是舅舅来了。还给你带来葡萄和好多东西。”

　　小女孩抬了一下头。

　　吴鹏脸上露出最和蔼的笑容，不过小女孩只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吴鹏过去坐在她对面，却发现外甥女向后挪了挪。他回头看妹妹，只得到一个歉意的笑。

　　他说话逗着孩子，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能作罢。

　　吃饭时，又发现菜式都是按照营养菜谱做的。专门给孩子做了一碗粥，但孩子只吃了几小口，就在不肯再张嘴了。

　　看着头大身子小的外甥女，吴鹏心里很忧心，担心她身体撑不住。

　　小孩子正是发育的时候，营养跟不上怎么行？就算经常去打营养针，补上了营养，对肠胃发育也非常不利。

　　大人们也不敢在孩子面前说太多，吴鹏让妹夫到阳台说话。

　　“这样下去，伊伊身体肯定受不了。”

　　章立伟也是为这个发愁，点一根烟说：“我和小静在想办法……”

　　在过去大半年里，他和妻子带着孩子找了不少医生看过……去游玩，其实也是为了带孩子去其它地方找医生看。

　　医生说，还是孩子，应该比成人厌食更好扭转回来。建议他带着孩子，找到能让孩子愿意吃的东西。

　　说是只要孩子愿意吃东西，就可以慢慢好起来。

　　可是，他们两夫妻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打听有那些美食。打听到的好吃东西都试过了……

　　吴鹏也知道外甥女的病不容易治好，但厌食的问题，却必须要尽快解决。难不成要用鼻饲么？

　　那对孩子心理伤害岂不是更大？

　　也正是因为孩子同时患有轻度自闭，在心理上不能再受任何伤害，医生建议要尽可能找到能引起孩子食欲的食物。

　　而不能用那样的手段。

　　吴鹏拧着眉头，想着。

　　让一个厌食的孩子主动想吃的东西，肯定得是特别好吃的东西吧。不仅要好吃，而且要特别香，或者颜色特别好看。

　　偏偏这孩子又有些自闭，对外界有些漠视……那想要引起孩子注意的食物，应该从嗅觉上入手。

　　这个想法，吴鹏之前早就有。只是一直没找到那样的吃食。

　　不过，吴鹏突然省起一个人。还有那道差点让他连舌头都吞下肚的淞江鲈鱼。

　　回想到那道汤香味很诱人。还有那道扣肉也是，蘑菇酱也是很香浓。而且那些吃食，都很有营养……

　　“立伟，我知道有个人做的鲈鱼很好吃。要不，带宝宝去试试？”

　　…………

　　天还没亮，封燊就起床了。

　　吃过了早餐，天也就刚完全亮，这个时候，他已经开着三轮摩托车来到水库尾。

　　今天会有三个特殊的客人要来，所以他要趁早快点将那些茶树弄好。修枝、施肥。

　　客人是之前来过的吴总介绍来的，约好了下午五点左右到。那个时候，他正好可以开始准备晚餐。

　　马上要来的三个客人，是一家三口，两大一小。

　　据吴总介绍，他们就是来吃饭的。

　　封燊本来没打算接待，但吴总恳求的语气十足，又听说主要是为了一个患有厌食症的三岁小女孩。

　　据说厌食症状不算太严重，至少还能吃一点东西。但只是一点点，吃多一点就会吐。

　　听说这情况，他心一软就答应招待了。毕竟，一个成年人吐都会觉得很难受，更何况一个三岁的小姑娘。

　　而且，正在最初发育的小姑娘不能吃东西，对身体的危害，远超成年人。

　　所以他最终还是点头让人来了。不过他也只说愿意试着帮忙。

　　为了在今天之内将山上的茶树都整好，封燊连午餐也是带了干粮在山上吃的。

　　在下午四点二十分，那些茶树才堪堪整好。为了赶时间，茶树周围野草他清理的范围也压缩了。

　　然后下山赶回家中，匆匆洗了个澡，去掉满身的汗味。才洗好澡没多会，电话就响了。

　　“封先生你好，我是章立伟。我们快到兰溪镇了，不知道过了镇子，要怎么走。”

　　封燊提醒过对方，他家的定位可能不准。所以直接让定位兰溪镇。

　　“穿过兰溪镇后，继续沿着水库边直行，在过桥之前有一条村道，村道口上面挂着指示牌是‘溪口村’，开进村道一直开到尽头就是我家了。”

　　“好的。我们已经过了镇子。”

　　“那再有三四分钟就到了。我先给你们开门。”他家外边的的大铁门还锁着呢。

　　开了门之后，他就出去地坪等着。不一会，一辆宾士就开了上来。封燊指挥他们将车开到停车位。

　　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女的开后座抱出一个小女孩。

　　“你一定就是封先生吧。你好，我是章立伟，这是我太太吴静，还有我们的女儿章伊伊。我们一家打扰了！”

　　封燊跟他握手，笑着说：“言重了。欢迎你们来做客。”他说话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小女孩。发现她根本就没反应。

　　小女孩瘦瘦小小的，脸蛋很小，显得眼睛特别大。但眼神没有焦点。和没睡醒的眼神不一样，更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那种发呆。

　　就好像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她注意的。

　　她的脸色，也没寻常小孩那样红润，到显得不健康的白中泛青。

　　他引着他们进了家门。

　　章立伟笑着说：“封先生你家可真不小……宝宝，你看这里和我们家是不是很不一样？”

　　“是长辈留下来的。”封燊回答的时候，依然看了一眼小女孩。

　　她虽然没应声，但也发现她眼睛似乎扫了一眼院子。这也不算是完全不搭理人的那么严重。

　　封燊昨晚跟对方约好了之后，就收拾好了一个院子。是三进里的右厢。

　　有两个房间，有客厅有一个洗手间。没有厨房，但是有一个四十多平米的小院子，院子一角有一棵榕树，树下有水泥做的桌子和墩子。

　　章立伟看过之后，觉得很干净。

　　封燊将今天晒过的床上用品铺好，笑着说：“条件比较简陋，你们将就一下。”

　　“挺好的。我们也去过一些民宿。这里比那些民宿更舒适。”

　　院子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更有家的感觉。

　　封燊笑着用烧水器装了一壶水插上电，说：“路途遥远，你们一路辛苦，先休息一下。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去准备晚餐……做一个淞江鲈鱼，一个扣肉，和一个是清水鸡，再做一个青菜，你看这样行不？”

　　章立伟就是听大舅子说，这里的淞江鲈鱼味道极好，有可能诱发女儿的食欲，才特地赶来的。

　　听封燊说会准备淞江鲈鱼，其它的也就不在意了：“辛苦封先生了。”

　　封燊笑着说：“叫我封燊就行。”

　　“那你也叫我名字吧。”

　　封燊笑着说：“你应该比我大一点，还是叫你章哥吧。”他又对不知低着头玩手指的小女孩说。“伊伊小朋友，等会再见。”

　　别人都叫她宝宝，或者伊伊。伊伊小朋友……是跟她说话吗？

　　小女孩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似乎闪过好奇。但她一下子有低了头。封燊也不确定有没有看错。

　　他笑了笑，跟吴静点头示意一下就离开了。

　　章立伟夫妇心情也不错，女儿刚才竟然对一个陌生人的话有了回应。

　　虽然没有应声，但她能看一眼封燊，已经是很难得的反应了。他们两夫妻觉得这是不错的迹象。

　　至少女儿应该是不十分排斥封燊。如果女儿反应良好，他们也就不排斥在这里多住几天。

　　医生给过他们建议，如果孩子没有表现出害怕或者紧张的情绪，可以经常变换生活环境。那样可以促使孩子主动获取更多的认知。

　　但是如果孩子对新环境有排斥的表现，则应当要尽快回到熟悉的环境。

　　现在孩子似乎并不排斥这里，但还是要确定一次。

　　吴静抱着孩子进了卧室：“宝宝，今天晚上，我们会在这个房间睡觉觉。你喜不喜欢？宝宝喜欢的话，就点点头；如果不喜欢就摇摇头，好不好？”

　　章伊伊抬起头，脑袋转了半圈，等了一小会才微微点了点头。

　　吴静笑着亲了一下她脸颊，很轻，害怕女儿会排斥：“宝宝真乖！那我们今晚就睡这里了。”

　　封燊不知道章家三口子正在亲子互动。他正忙着准备晚餐。

　　扣肉已经解冻好了，他打算做成藕饼扣肉。所以要先准备藕饼。

　　鸡汤早上就开始熬了，只要将油撇掉，就是绝对的老火靓汤。这汤，不仅做鲈鱼汤时要用到，清水鸡也要用到。

　　清水鸡放入压力锅，扣肉放入蒸锅，然后才开始烧鲈鱼的汤底，就是将部分配菜先煮汤，比如海参、鸽子肉、鸽子蛋和瑶柱等等。

　　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晚饭才做好。

　　他出来叫章立伟：“章哥，晚饭做好了。是在这里吃？”

　　章立伟看了一下客厅，笑着说：“就在这里吃吧。”女儿已经习惯了这里。

　　“那我将菜送来。”

　　“我也去。”

　　章立伟虽然是打算要给钱的，但也知道封燊并不是真的做民宿的。不能完全当自己是顾客。

　　封燊笑着说：“也好。”

　　两人来到厨房。封燊去搬一个四四方方的托板，上面有用一个正好能盖上托板的不锈钢盖子。菜都在里面了。

　　“章哥，你提那个电饭煲，有粉色的那个。”

　　章立伟笑着说：“我大舅子果然没说错。这味道，闻着都流口水了。”

　　封燊笑了笑，说：“那是鸡汤的味道。我们先过去，东西凉了味道会差一些。”鲈鱼汤的味道现在可没散出来。

　　两人又回到右厢，封燊将托板放一侧茶几。盖子打开，闷在里面的香气里瞬间在散了出来，充盈了整个客厅。

　　坐在椅子上抱着毛公仔发呆的小女孩，闻到了香味，就突然抬起了头。这次她没有马上低头，眼里也不是之前那样无神。

　　封燊正巧看到她眼神里的那一丝好奇。

　　不过他也没有盯着她看，将一盘清水鸡拿出来移到餐桌上：“这是清水鸡，是世上最最好吃的鸡肉。”

　　他这话说的时候，语速相当慢，声音却不小。而且这话的语气分明是跟小朋友说的。

　　章立伟一听就明白他的想法了，又看到女儿看着餐桌，心里一跳，过去就将女儿抱过来了，笑着说：“没错，我从来没吃到过这么香的鸡肉。”

　　封燊笑了笑，又将扣肉拿过来：“这是藕饼扣肉。红红的肉皮，白白肥肉，放了香香的蘑菇酱，吃了还想吃藕饼甜甜的、软软的，好好次。”

　　“哇，这青菜真好看。青青的，嫩嫩的，一定很甜！”

　　章立伟只看着女儿，看到她将小手指伸进嘴巴吮着，眼睛盯着那些菜发亮。

　　他差点热泪盈眶。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儿表现出对食物有期待。

　　封燊眼角余光也看到了小女孩的表现，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小家伙吃了这一顿，以后应该就知道饱肚子和饿肚子的差别。

　　只要她愿意吃，应该可以慢慢调整回来。

　　不过，他还知道小姑娘有自闭，应该是对外界有恐惧。所以也没有再刻意看她。

　　他转身出去，边走边说：“我去拿鲈鱼汤来。”

　　鲈鱼汤用一个瓦煲做的，带过来后，打开。里面一共有三条。

　　打了三碗汤，他笑着说：“伊伊小朋友，这是最最好喝的鱼汤哦，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这次小丫头抬头看他了，而且看了他好几秒，眨眨眼睛才又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鱼汤。

　　封燊笑了笑，说：“章哥，吴姐，你们慢用。”

　　章立伟连忙说：“封燊你一起吧。这么多菜……”

　　“不用了，我自己留了菜的。”说着，他看了一眼小女孩。“你们一家三口……我就不打扰了。”

　　被他这眼神一提醒，章立伟马上醒过神来。

　　如果封燊在座，多一个陌生人，女儿心理上说不定就多一点负担。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

　　吴静也知道封燊的好意，笑着说：“封燊，真是谢谢你了。”

　　“吴姐不客气！”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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