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后续
接到电话时, 岑宵还在看无人机的排练。
他已经计划好了，就在明天, 陆星雪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当众像她告白。
在酒店门口，在江城的江堤之上。
不再是作假，而是真真正正的未婚夫妻。
经过半年的相处，岑宵已然是十拿九稳。
一想到陆星雪未来会成为自己的女朋友，甚至是妻，岑宵就激动的不能自已。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每每想起, 都像是真正的毛头小子一样，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
岑宵想，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心动，也可能是唯一一次。
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 一生也只会爱上一个人，其他的，也只不过是拼尽全力、轰轰烈烈之后留下乏善可陈的余烬。
岑宵已经在心里痛痛快快畅想过无数次他们的未来，在他的设想里，永远都有陆星雪的存在。
所以在警察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岑宵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的吧。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跟你说, 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似乎是察觉到了青年隐藏在暴怒之下的色厉内荏, 沉默了一瞬后, 警察最终还是满是遗憾的说了一句：“…很抱歉。”
之后对方再说什么, 岑宵已经听不见了。
在无人机操控员惊讶的目光中, 岑宵疯了似的冲出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等岑宵赶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苏轩朗腿脚发软, 几乎站立不住，他旁边的陆小敏似乎要好一些，可那也仅仅只是似乎而已。
“让我们见见女儿。”这个时候她还怀揣着一丝希望，觉得警察可能是弄错了。
听说死掉的这个还是今年的市状元，极有可能也是省状元。
小姑娘明明还这么年轻……
几位警察见状，眼中闪过遗憾和不忍：“…很抱歉，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被害人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还请你们…节哀。”
当担架上的白布被打开的时候，陆小敏终于还是彻底崩溃了。
大雨过后被狠狠冲刷过一遍、澄澈的天空，似乎都跟着坍塌了一角。
顿了顿，警察继续：“经初步判断，被害人是因为殴打导致心脏病发所以才会死亡，至于凶手…我们已经抓住了，稍后会带他到警察局接受审问…”
苏轩朗冷不丁开口：“我要他死。”
警察卡壳：“这位先生，麻烦你冷静，虽然我们很理解您的心情，可是……”
苏轩朗神情麻木，又重复了一遍：“我会找最好的律师，我、要、他、死！”
至于那几个从犯，一个也跑不了。
男人滔天的恨意，让那个当场被抓的姓钟的男生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男生终于开始知道害怕了。
几个匆匆赶到的家长们闻言，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拼命的帮自己的孩子说着好话。
毕竟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家，里面还有许诺重利，企图私了的。
苏轩朗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女儿都没了，他还会在乎其他？
“药呢？”听到心脏病发这几个字的时候，陆小敏第一个就不相信，因为她无比的清楚，小雪从来是药不离身。
如果是外伤导致的死亡她信，可是心脏病发？
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警察的视线下意识的往下。
陆小敏也瞬间注意到了那个已经空了的药瓶。
虽然真相很残忍，但警察还是如是说：“可能是因为手抖没拿好，里面的药全部洒了出来，然后就这么…化掉了。”
也就是说，陆星雪最后是活活疼死的。
陆小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白布遮盖下那张熟悉的脸终于不那么好看了，惨白惨白的，大概是她这辈子最丑的时候。
陆星雪手上，还戴着他家祖传的翡翠戒指。
岑宵觉得，今天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像是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
“是你做的，对吧？”所有人都会被蒙蔽，就连警察也可能会出错，但阮娇娇就是认定了，真正的凶手是她。
阮念念脸色都没变，神情颇为无辜：“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阮娇娇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女主角了吧？”
小说和现实，终究还是有差距的。
“你太自大了。”以现在的科技手段，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到阮念念的头上。
阮娇娇一字一顿：“你逃不了的。”
阮念念心头漏跳了一拍，不过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因为那个日记本，她现在已经坚信自己是女主角了，既然是女主角，自然是有女主光环的。
所以她肯定会没事。
阮娇娇像是发誓一样开口：“就算警察查不到你头上，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就凭你？”阮念念眼神变得诡异，里面有掩饰不住的轻蔑：“你还是管管自己比较好。”
阮娇娇嗅闻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为了让她死个明白，阮念念贴进她的耳朵，满怀恶意的说了一句：“你说，江清禾要是知道自己女儿的身体被人抢占的事后，以她的性格，她会做什么呢？”
别忘了，除了陆星雪以外，江清禾母女也是她的仇人。
甚至于，她对江清禾母女的仇恨值，比对陆星雪还要高一点。
她们一个也跑不了。
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干，阮娇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头一次，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小瞧了这个女主角。
阮娇娇深吸了一口气，在阮念念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喊道：“她也有份，阮念念也有份！”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阮念念得意的表情瞬间僵硬。
事已至此，那么大家就都下地狱好了。
这场名为嫉妒的游戏里没有赢家。
见警察果然看了过来，阮娇娇道：“阮念念跟陆星雪有仇，她也有作案动机！”
阮娇娇一字一顿：“刚刚谢师宴的时候她不在，我们全班同学都可以作证，所以我怀疑，阮念念也有参与！”
“甚至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安排的！”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阮念念气的发抖：“你疯了！”
她怎么敢，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掀桌子！
她难道就不怕自己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事彻底宣扬出去吗！？
阮娇娇现在还能清晰的记起陆星雪拼命将她往车底下塞的画面，而现在，那个人已经冰冷的躺在了地上，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阮娇娇：“你想要什么，我偏要毁了什么，既然白月光死了，那大家都别玩儿了。”
就算是女主角，犯了法也是要坐牢的。
警察果然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这位同学，请你暂时不要离开江城，如果后续有什么发现的话，我们会联系你。”
如果真的是她，那么……
顾礼绍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正哗哗的往外躺血，他静静的看着阮念念，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逐渐湮灭。
眼前这个人，拿走了他唯一的光。
阮念念背后一凉，终于从得意中清醒过来。
面对这一双双漆黑的眼睛，有陆小敏的，苏轩朗的，岑宵的，傅沉的，顾礼绍的，甚至还有孙路远、白一杨他们，以及林老师和班里的几十位同学，她后知后觉开始感到害怕了。
“慢慢享受，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被保镖带走的时候，阮娇娇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痛意和快慰。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妹妹压根不是被‘我’逼死的，伤害她的另有其人，你被骗了。”转过头，如愿看到男生扭曲的表情，阮娇娇心满意足的离开。
江清禾来的很快。
公司的事儿都不管了，专门赶了过来。
原本还算熟悉的母子两个，如今气氛十分奇怪。
最后还是江清禾最先开口，她一上来就问了阮娇娇许多关于她小的时候的事，以及一些只有她们母女两个才知道的小秘密。
这些细节书了压根没交代，阮娇娇怎么可能知道？
更何况，她也不想骗江清禾。
见阮娇娇沉默，江清禾心都凉了。
“我还以为我女儿是因为长大了，懂事了，所以才……”
阮娇娇无言以对：“……对不起。”
江清禾沉默了一会儿，问：“现在这具身体是你在用，那娇娇呢？娇娇在哪里？”
江清禾的声音越发的轻，竟然有些忐忑：“她…还会回来么？”
阮娇娇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
就这样，阮娇娇眼睁睁的看着江清禾的脸色蓦然变了几变，眼底的温度渐渐褪去，最后只剩下冰冷与审视。
江清禾可以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却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女儿。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只有自己的孩子是最重要的，别人的孩子再优秀也没用。
眼前的女孩很好，可是…却不是她心里在意的那个。
原本的阮娇娇再不听话，再不懂事，再喜欢惹事生非，那也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啊！
江清禾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阮娇娇见状，不由得苦涩一笑。
等阮娇娇再被带出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了。
到底是女儿的身体，江清禾自然不可能虐待她，可是除此之外，精神上的折磨却是躲不过的。
先是心理医生，再是各种和尚道士，他们甚至用不让她睡觉的方式来削弱她的灵魂。
人类应该是有灵魂的，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阮娇娇虽然身体健康，可是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了。
所以在看到傅沉的时候，即便知道对方只是看在陆星雪的面子上，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升起了一抹感激来。
阮娇娇喃喃：“欠她的越来越多了啊……”
陆星雪三个字，已然成了阮娇娇最大的痛。
尤其是在这饱受折磨的一周里，阮娇娇恍然惊觉，原来来这里一年之久，最在乎自己的，只有白月光一个人。
可也是这份在乎，最后反而害死了她。
“既然知道亏欠，为什么不想办法补偿？”如今的傅沉对比之前，越发沉默了几分，对比起痛不欲生的顾礼绍和岑宵，以及得知消息后当场失手摔了手机的蒋闻铭，他这样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够悲伤。
傅氏还是照常运转，甚至大大小小的会议都不见他缺席。
周特助忍不住嘀咕，boss也太凉薄了一些，人家小姑娘死了，都不见他有落过一滴眼泪。
觉得傅沉的眼神有些奇怪，可是阮娇娇已经没有精力深究了，只觉得意兴阑珊：“人都死了，怎么补偿？”
“我觉得，你可以。”傅沉道。
“哈，你开什么玩笑。”
阮娇娇深吸了一口气：“人死不能复生……”
傅沉：“可是，我想让她活。”
阮娇娇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
他居然妄想扭转时间，叫死人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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