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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骨头好酸


  回到七岁的身体里, 秦九轻睁开眼。


  白小谷打量着他:“人真奇怪,小时候像个瓷娃娃一样漂亮,长大了竟然能这么帅。”他一转头就看到闭眼‘睡着’的九大寂。


  秦九轻以前从不在意自己的样貌, 好不好坏不坏的没什么意义, 且听多了别人的夸奖, 甚至会觉得无聊。


  ?现在……


  小骷髅说什么都好听。


  秦九轻问他:“会觉得奇怪吗?”


  白小谷:“嗯?”


  秦九轻:“两个我,会不会有些不适应。”


  白小谷:“不会啊, 九大寂九小寂都是九寂。”灵魂都是雪白色的, 像阳光下透亮的白色海棠花, 像暖阳下晶莹的初雪, 美丽?不脆弱, 有着独一份的、跃然天地间的韧劲。


  秦九轻弯起嘴角, 七岁的面庞上绽放出略显稚嫩的笑容。


  问这个问题的秦九轻是有些困扰的。


  他总有种抢了七岁的自己的人生的错觉,哪怕知道自己灵魂只有一个,哪怕之前的自己其实是失忆的状态, 可一旦想到爹娘等待的是七岁的秦九寂,他……


  小白骨一句话点醒了他。


  他只有一个他。


  去天虞山修行的那个七岁的自己,是他经历过的;现在这个七岁的自己, 是他新的开始。


  他来到这里, 与其说是回到十三年前,不如说是走进一个新的??界。


  这个世界中七岁的他, 注定会从此刻开始。


  他做不到替换自己。


  对时间而言,?许有无数个秦九轻;对秦九轻来说, 他只有自己。


  无论因由是什么。


  他已经站在此处, 此处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小骷髅,有他的未报之仇。


  那些人面兽心的恶徒为一己私欲, 仍会作恶多端。


  这是时间、空间、死亡?改不了恶性。


  而他,绝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


  秦九轻不再多想,开始研究这两幅身体。


  两个身体彼此的好处和弊端是显而易见的,成年的自己行事更便宜,?此生难入修行;年幼的自己有着极佳的灵根和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天书阁功??,不假时日仍能结丹入魄。


  秦九轻试着将骨链褪下来,缠了两圈带到七岁的自己手腕上。


  可以戴上,?有气力涌动的感觉,?因为体内没有窃天,无??催动。而且……小骷髅这气力和他体内的灵根……


  不说是排斥,?难以兼容。


  七岁的自己还没有入道,倘若开始修行,万灵根和骨链会不会相互影响?


  这个还需?慢慢尝试。


  至于窃天。


  他是没办??离开秦九轻的成年身体的。


  认主认的是识海,识海属于魂魄却也需?肉|体做根基。


  年幼的秦九轻还没有入道,识海未开,贸然将窃天引过来,只怕会被魔剑轻松占据身体。


  对窃天,秦九轻吝于给他半分信任。


  眼看秦九轻两个身体玩得不亦乐乎,小白骨好奇问:“你不能同时操纵两个身体吗?”


  秦九轻摇头:“不能。”


  小白骨想到参须真人竭力吹捧的元婴期,又问:“那到了元婴境呢?”


  秦九轻:“?”


  小白骨:“不都说元婴境能修出分|身吗?到时你不就可以用分|身操纵另一个身体了?”


  秦九轻想了想道:“?许可以。”


  只是元婴境不好入,不仅需?时间修行,还需?一定的机缘……当然若是元婴境真能操纵两个身体,那的确方便许多。


  秦九轻想得都是正经事,而小白骨羡慕的蓝眼睛直冒小花花:“那你岂不是可以体会真正的双重快乐!”


  秦九轻怔了怔。


  小白骨:“双修的双重快乐……”


  秦九轻:“……………………”


  白小谷馋哭了好吗!


  秦九轻不得不回到成年的身体里,总觉得这种话题出现在七岁小孩耳朵里,太过奇怪。


  他抱起小骷髅,将他按在肩膀上:“回家了。”


  小白骨酸得骨头疼:“你有两个身体,我一个没有,你双修时有两倍快乐,我……”哇的一声嚎出来。


  太难了,为什么骨头的运气这么差!


  ?样是回到过去,为什么秦九寂有两个身体,而他只有自己。


  等等……绛霜谷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他?


  刚振作起来,小白骨又蔫了:有两具白骨又如何,他连一个身体都搞不到,搞两副骷髅架子是嫌自己还不够惨吗!


  小白骨愤愤道:“骨太惨了,原本我只是馋你这一个身子,以后我?馋两个!”


  秦九轻:“……”


  对待骨言骨语,秦九轻的免疫力堪称化神境大佬。


  那叫一个沉着冷静!


  皇安城,徐府。


  黄昏时候,徐元德匆匆忙忙跑回家,徐氏见他这面色苍白的模样,赶紧迎上来问道:“这是怎么了?饿着了?别着急,厨子晚上做了你爱吃的……”


  徐元德浑身发抖,脸上肉都在打颤,一双瞳孔?失了焦:“娘、娘……我、我……”


  徐氏一惊,喊他:“德儿!德儿!”怎么一副被魇了的模样。


  徐元德勉强稳了稳心绪,道:“我?、?秦九寂推、推……”


  徐氏心咯噔一下。


  徐元德把话说完了:“推下水了!”


  他杀了秦九寂,他杀人了,他杀人了!


  徐氏面色变了:“你怎么如此糊涂,你……你这孩子……”


  徐元德往日里捅破天都有娘亲哄着,哪见过她这模样,登时被吓得眼泪直流。


  徐氏骂他的话挤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了:“你别哭,娘不是凶你,娘只是……哎……”


  她一?抱住徐元德,徐元德哭得更凶了,他颤巍巍道:“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用力,他就站在冰湖边上,我轻轻推他一下,他……他……”


  徐氏心疼得厉害,拍着他后背道:“是他自己站不稳!那种孽障早该死了,他一出生就克死爷爷,连带着秦家一家人都被克得生不出子嗣,那种人死了是为民除害!”


  听她这么一说,徐元德眼睛聚焦了些:“娘,我……我没想到的……”


  徐氏哄着他道:“娘知道,娘知道你是不小心,没事,别怕,你没做错什么,你无非是性情刚直些,眼里揉不进沙子,娘知道的……”


  她又劝又哄,一番话全往徐元德心坎上递,?原本战战兢兢又愧疚又恐惧的徐元德给稳住了。


  徐氏又道:“娘?早看那小子不顺眼,只是你不该如此冲动,这种事怎么能亲手去做?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你可是要去当仙人的!”


  这话让徐元德又惊又喜:“娘我还能去修仙吗?我、我这样会不会被天道降罚……”


  徐氏:“你又没做错事,天道怎会怪你?恶人当诛,你这是成全了秦家人!”


  徐元德惴惴不安:“娘,我不知道秦九寂他……”


  徐氏猛地起身:“是国子监后院的那个冰湖吗?”


  徐元德应道:“对,是那儿。”


  徐氏:“你好好睡一觉,娘去看看。”事已经做了,人也死了,她得?事情处理干净,德儿这孩子怎这么心急,她原本都计划好了,秦九寂过不了两日就会被马车意外撞死,那时徐家摘得一干二净……


  想这些无用,还是赶紧把事处理了。


  断不能让人发现秦九寂的尸身!


  秦咏和许氏在家早早备好晚餐。


  有了小白骨的灵石,他们这一年的日子是不愁了。


  秦咏对许氏说:“等九儿再大一些,我们问问他的意思,他若是想去十二仙山,我们就搬出秦府。”若是九儿不在国子监念书,那他们也没必?在秦府委曲求全,虽说小骷髅满肚子灵石,可那是儿子送出去的聘礼,他们做父母的不能拖后腿。


  许氏眼睛一亮,声音温温软软的:“我听你们爷俩的。”


  秦咏笑眯眯的:“等出了秦府,我们去开个玉石铺子,我知道你最喜欢那些……”


  许氏捂嘴笑:“小谷怕是更想开个饭馆。”


  秦咏想想那馋嘴的小家伙,道:“那我们再开家饭馆!”


  许氏瞪他:“小谷又吃不成。”


  秦咏嘿笑道:“趁他还没找回身体,好生馋馋他。”


  许氏瞪他:“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秦咏:“不趁着孩子小的时候欺负,等长大咱们就欺负不着喽!”


  许氏嘴上骂他,心里只比抹了蜜还甜。


  想着两个孩子,想着美好的未来,许氏娇柔的面庞满是幸福。


  夫妻俩打趣了一会儿,见天色暗了孩子还没回来,才敛了笑容:“怎得还没回来。”


  许氏蹙眉:“按理说该到家了。”


  秦咏想了下道:“再等等,许是两人有什么事。”


  许氏?道:“嗯,有小谷在……”九儿不会有事的这话她没说出口,因为眼皮的狂跳惹得她心?砰砰直跳。


  饭菜慢慢凉了,许氏出门张望了好几次都没瞧着俩孩子,不由更心焦了:“这是怎么回事……”


  秦咏坐不住了:“我去学堂看看,是不是夫子留课了。”


  许氏忙给他披上外衣:“快去快回,若是留课,记得差人给我送个信。”


  秦咏:“安心,不会有事的,他们可是从十三年后回来的,怎么会在这时有事!”


  许氏被他这句话稳住了心神,道:“对对对,若是有什么事,哪还有什么十三年后。”


  秦咏顶着深秋凉风出门,一路跑去学堂。


  许氏?坐不住了,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


  理智上再怎么告诉自己孩子们不会有事,可这心却始终是落不下。


  夫妻二人心知肚明的是:如果是夫子留课,九儿是一定会差人回来说一声的。??以……


  许氏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若非?有什么灾祸,请放过她的孩子,她愿双倍受罚。


  秦咏跑到国子监时已经大汗淋漓,他半点都不敢耽误,先去问了门房。


  门房:“早就下学了。”


  秦咏又问:“可有看到秦家的九寂?”


  门房摇摇头:“还真没瞧着他……”


  秦咏心凉了半截,他正欲再问,忽地瞥见墙外停着的轿子——虽做过遮掩,可秦咏眼尖,认出那是徐府的轿子。


  秦咏连忙掏出些碎银塞给门房,问道:“学堂里可还有人?”


  门房不动声色地收了银子,待他面色很和善:“?是巧了,就方才,徐夫人带着些仆人来了学堂,说是徐公子丢了传家玉佩,着急得很,非得找到不可。”


  徐夫人……徐元德……


  秦咏倒吸口气,一个不好的念头升上来,他心惊肉跳,面上还得赔笑:“说起来,我家九儿也是忘了?书袋拿回去,能不能通融下,让我进去拿一拿?”


  门房狐疑地看着他。


  秦咏咬牙又塞给他一个银锭。


  门房没再问什么,只提醒道:“秦少爷可小心些,徐家人咱们可惹不起。”


  秦咏心急火燎,还得点头应是。


  秦咏好歹进了学堂,他看着徐家人向国子监后山走去,腿整个一哆嗦。


  他?是在这念过书的,当然知道后头有什么。


  冰湖……


  是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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