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豢兽
若石仙君一觉醒来是在自家洞府门前,那一瞬间被冰冻的窒息感还残留的心间,大意了,若当时仔细瞧定能发现那法阵被有心人微微改动过,且算好了自己能复原的程度,只让那一丝改动达到法阵瞬发的效果。
会是谁呢?一遍遍回溯着那日的经历,突然一抹红色浮现在脑海中。被冻住逐渐失去意识时,有一群艳红如血的夜合花闯进视野,花后隐约可见一人,淡然一笑,那笑容似乎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不然怎会越发清晰。
白衣少年回到洞府,盘腿坐下,眼睑遮住那双灵动的碧眼,似想起什么,只见他浓黑的长睫毛微微颤动,忽而又慌忙摇头,嘴里不时念叨着:不听不听老鬼念经,不看不看老鬼要饭。
修整片刻,若石仙君结束打坐,拿出月前领的外派任务仔细研读,得抓紧做完,上月重修析神殿赚来的三千功德快要花没了。这外派任务皆是那些神官仙官们觉得麻烦或是忙不来的事件,挂在五重天天玑宫里,待有缘者领牌解决。
未有职位的仙君散仙们,若要居住在一重天的谪仙居,每月须缴纳五百点功德食宿费。对于正常飞升的仙家而言这都不是事,毕竟能飞升的最少也是功德圆满,不差这点。可巧若石仙君是个被点仙的,又可巧点他的那位是只功德已成负数的老鬼。
时也,命也。可叹,曾怜。
人界,无风城。夜已深,小巷里悄无声息,若石仙君循着血腥味边走边想着此处的任务:此处有精怪出没,速除之。何为精怪?以人为食,生出灵智的非人生灵,以大型走兽为主。
行至血腥深处,鲜红的血撒落在斑驳的木门前,门后走兽沉重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响起。白衣少年站在门外盯着还在滴血的门锁,十分认真地在想,是否要打扰那兽用餐。犹豫间,染血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缝隙,门后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双黑白分明的苦杏眼带着些许震惊的望向那白衣少年。
若石仙君向来不是个话多的,几番对视,那小少年败下阵来,糯糯开口问道:“哥哥这样好看,一定是好人,对吧。”
“我可能也许挺好的”但我不是人。若石仙君默默把下半句留在了心里。
“那哥哥肯定是好人,哥哥想进来嘛?”少年揉了揉脑袋,想了想,难为情道:“哥哥想进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我还是走吧。
“只要哥哥保证不告诉别人来过这里。”少年一脸认真的说着。
若石仙君见此,慎重的点头,以示同意。
木门全开,院子的角落里一只伤痕累累的狼怪躺在干枯的稻草堆上喘着粗气,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被廉价的创伤药撒满。它身上还有其他的东西,在不断消耗着他的生机,若不早些解决,命不久矣。
少年飞快的跑向狼怪,捡起地上摆放的东西送到狼怪嘴边,温声道:“灰耳别闹脾气,这是你以前最爱吃的荷叶糯米鸡,你快吃。”
若石仙君缓缓向狼怪走去,只见原本奄奄一息的狼怪迅速起身用瘦弱不堪的躯体完完全全遮挡住那个不足三尺半的小家伙。
“灰耳不怕,哥哥跟那些人不一样,不会伤害我们的。”少年轻扶着狼怪的身体,忧声道。
狼怪怒目而视,仔细分辨着,见那白衣少年身上没有危险的气息,遂力竭倒下,昏睡过去。少年避开伤口,轻轻抚摸狼怪的毛发,让他睡的舒服些。
“哥哥,灰耳很乖的,它从未伤害过别人,灰耳是被家族抛弃的豢兽,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何为豢兽?被人族单向契约的半开灵智的兽类,豢兽会不留余地不求回报的保护契约者,契约者则负责喂养豢兽。豢兽众多,一只失去了攻击力的豢兽只会被无情抛弃无情抹去,在人眼中豢兽不过是最凶狠最忠诚最廉价的走狗。
被抛弃的豢兽会变成只食人血的精怪,是以,仙官们看不起那些豢兽的主人,不耻他们的贪生怕死唯利是图过河拆桥,也不屑他们的自以为是异想天开。可仙官们却也怜悯他们的弱小无知,怜悯被精怪所伤的无辜者。只是不曾怜悯过那些死在契约者手中的豢兽罢。
五界之中也没有谁在意过豢兽的意愿,被迫踏入万丈红尘,又被迫离开,不知为何而生,亦不知归于何处。
若石仙君不语,继续看着那自话自说的少年。
“哥哥,我求求你,不要伤害灰耳好嘛。”少年继续楚楚可怜道。
“哦。”若石仙君艰难的开口道,“它死了。”就在刚刚,现在那只是一具还会动的尸体,仙君对鞭尸不感兴趣。
少年小脸霎时间变得惨白,不可置信的问道:“哥哥在说什么?”
“在夸你眼泪很真。”仙君极其诚恳的答道。
闻言,少年欲出未出的半滴眼泪被憋了回去。咬牙说道:“你找死。”
面对表情这么丰富的小家伙,若石仙君觉得他定是嫉妒如此俊美的我又善良又会管理表情。
“狼死不能复生,请节哀。”若石仙君自觉是个会安慰人的,故忽视他脸上极不自然的五官,抱憾道。
话音未落,那只狼怪却精神奕奕的跳了起来,恶狠狠的扑向若石仙君,一改方才的了无生机。
若石仙君秉承着狼进我退的御敌之策,一阵闪躲,直到刺眼的红光从少年身上闪过。破落的小院上方竟生成了一道古朴复杂的法阵,法阵源源不断地吸取阵内的生机,狼怪与少年瞬间化为灰烬。
若石仙君用心体会着生机从指尖缓缓流失的奇异感觉,一时间忘记了其他。
好在仙君并不喜欢这种身心逐渐憔悴意识逐渐混乱的感触,遂走向木门,将那把与破旧木门极其不般配的门锁拿起。锁芯里被血染得发黑的珠子落在半空,稍稍用力,珠碎阵毁。
若石仙君抬头颇为遗憾的看向那丝生机去往的方向,又低头看着地上撒落的荷叶糯米鸡,心道:香喷喷的荷叶终究是错付了。
趁着月黑风高,白衣仙君在城中四下转了转,在几处破旧院落里又发现了类似的法阵。破旧的院落只有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才会来,那些人没了也就没了,没有人会为他们的消失而觉得悲伤,更不会为此大费周章。
仙君伸手接住冰凉的月光,思绪逐渐飘远,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一股莫名的感情突袭心间,酸酸的,涨涨的。
五重天,天玑宫。
若石仙君回到天玑宫交了任务进度报告,只简单说了狼怪已无,中间种种并未多言。若说了少不得引起恐慌,能夺舍人身的精怪,还有那能夺取生机的阵法,没人信是其一,好吧,没人信才是重点。
仙君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件,在与他们的闲谈中知晓夺舍一事,虽然仙君觉得他们说的那些都不假,但精怪无魂无魄何来夺舍一说,若说魔界或者冥界出了变故可信度还高不少。可惜老鬼不在了,眼下回不去冥界,还是老老实实早点完成老鬼的遗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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