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赢棋

对弈还在继续，若石仙君着魔一般满心满眼都在棋局之上，丝毫没有察觉到窗外月已无迹。

        殿外传来神官善意的提醒：“君上今日还要去诸神殿议事。”

        夜已将明，这两人下了一整夜的棋，赢的那个瞧着比平日里更开心些，输的那个瞧着精神奕奕眼神中隐约有了几分兴奋。

        析木上神揉了揉眉心，好久没下的这般畅快，以前只知道她过目不忘天赋极高，未曾想能达到这种地步，放眼神界能赢她的不过三人，今日的她已非昨日。“你输了。”

        上神畅快了，可仙君却魔怔了。

        仙君凝眸紧紧看着棋盘，白子已呈现落败之资，可他不想输，他想赢，一定有法子，一定有的！一瞬间碧眼发出骇人的幽光，那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叫嚣着要吞噬着一切光明。

        仙君透过棋局一遍遍推演，失败？再来！再失败？再重来…凡可能都要抓住再放大，千次万次，如果没有赢路，那就造一条出来！仙君左手持子，食指泛起一丝金光，落子于棋盘之上，了无生机的白子竟重新活了过来。

        析木上神一贯风淡云轻的面上露出惊讶之色，他腰间坠着的珠子亮起莹白的光芒，在那白光射向屋顶之时，他一手将光握在手中，一手遮住若石仙君那双徘徊在失控边缘的碧眼。

        而后黎明至，窗外照进束束柔光，将殿内其他光亮遮掩的干干净净，仿佛不曾存在过。上神收回微微颤抖的双手，再看向仙君时，仙君那双碧眼一如往日般清澈透光，没有一丝阴影藏匿其中。

        若石仙君低头看棋，心中一喜，“我赢了！”对方才突然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

        析木上神将腰间的珠子收起，隐下内心的震撼，露出一丝淡笑，“你可想留在析神殿？”方才那一瞬间，与他对棋的不似一个人倒像是千军万马，强悍霸道。这便是连天道也暗中忌惮的力量？未见的这些年这丫头都经历了什么？

        “谢君上收留！”若石仙君上前行礼，对昨夜自己如此英勇的表现很是满意。

        “季安。”殿门打开，季安神官着一身蓝白常服行至析木上神跟前，与若石仙君并肩而立，“君上有何吩咐？”

        “这是本君新收的代理神侍，你替他挂个牌。”上神望向安若呆兔的小仙君，心头一乐，想起某只从前经常投喂的傻兔子。

        “是君上。这月俸该是多少？”因着往前并未有过代理神侍一职，挂牌的时候少不得被问到，神侍的月俸是十万功德，代理神侍最少也该有五万功德。

        提到月俸一事，若石仙君连忙抬头看向自家君上，投以希翼的目光。只听析木上神悠悠问了句：“你每月的收入有多少？”

        仙君心道：我每月收入最多是三千功德，说的太低上神定会觉得我不缺功德，故曰：“七千功德。”

        “这般少？”说这话的是季安神官，仙界物价高，随随便便一件单衣都要五千功德，若石仙君月入七千功德着实少的可怜。

        析木上神了然于心，据他所知，仙君最高的月收便是上回重修神殿那笔三千功德，真是不乖，“既然若石不缺功德，那就免了吧！本君该去九重天议事了。”

        “恭送君上。”

        这两人各自轻飘飘的一句却打破了仙君所有念想：虽然我预判了，但我还是失算了。七千功德于仙君而言已然是天价，如今他全身上下只剩五百功德。再看看身上那件月白色长袍，不过一日时光已有泛黄迹象，好似经历了数月雨淋日晒。

        对于无灵的凡物，这浓郁的仙息等同于漫长的岁月。

        “神殿里外仙君再熟悉不过，仙君尽管选一间用作休憩，仙君若无其他事情，我便先替仙君挂牌去了。”

        包住？听到这，仙君就如春日里的韭菜逐渐茂盛了起来，兴致盎然地回到谪仙居收拾东西退了洞府。

        九重天，诸神殿。距离下一届神之谷开启之日不足百年，往届这时四大神器已被送往神之谷，等待解开封灵阵并降下护谷大阵，今次却迟迟未有动静。

        只听殿里白胡子长约三尺的那位神君道：“四大神器分别由四位上神掌管，这次既然已经迟了，不如就请四位上神同聚神之谷。”

        “虽说神之谷试炼是选拔新苗子的唯一途径，但仅为此便出面四位上神实有不妥。往届皆由析木上神一人聚齐四大神器再送到神之谷，解开封灵阵并设下护谷法阵，这次同往届一样便可。”主神端坐大殿之上，面色微变，不闻喜怒。

        待殿内几位神君退去，主神突然出现在析木上神身旁，不由分说地要去拉上神的手，却被上神侧身躲过。“你遇到那东西了？”

        析木上神并未否认，如实道，“确实很强。”

        “他还不知道？”主神微微指天，这两边他都惹不起啊。

        上神摇头，“此事我已有安排。”

        “那我就当没有察觉，自你历劫失败之后，我就越发猜不透你想做什么。神器的事情我给你安排了一位神侍…”

        “不用，刚收了位便宜神侍。”

        “可是那位不太机灵的小仙君？”主神有些吃惊，自打上次历劫失败后，析木上神便不愿再收新神侍，“历劫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上次已是侥幸，他可知道自己都要做些什么？”析木上神与普通上神不同，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入一趟轮回，所谓神侍便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历劫成功。

        “倒是忘记交代他了。”上神轻轻一笑，眼底的万千星辉露了出来，像是想起了一些美好的事情。随后析木上神开了云幕，画面中白衣少年乘着风飞向人界，那个方向像是无风城附近。

        “你在哪？”有些飘渺的三个字出现在没有丝毫防备的仙君面前，紧接着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唤：“小仙君先停下。”话毕，若石仙君停在了半空，动弹不得，有一方云幕缓缓浮现在他身前。

        “君上？”若石仙君清澈的碧眼中出现两个身影，全身像在燃烧的那位可不就是自家君上，他身侧那位浓眉凤眼的神君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怪我怪我，谁让我这个脑子如今只能记得住比自己俊的呢。

        不等析木上神开口，浓眉的那位先道：“你就是我家析木新收的神侍？”

        “代理。”若石仙君补充道，未接到上神的信物便只是代理神侍，“我家”？难道这也是君上的家臣？

        “若石要去哪？”上神眉头微挑，以为仙君是在生气俸禄的事情，要去散心，毕竟从前那般爱财的一个人。

        “受友人之托，去无风城送信。”若石仙君确实爱财，但眼下比财重要的事情太多了。

        析木上神眼底的笑意有一瞬停滞，“无风城？若石去过？”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

        “两个月前去过一次。”也不知道无风城怎么样了，那些法阵有没有再被谁复原。

        “本君好久未去人界，不如你替本君引路？”

        “好。”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得到君上的信物！

        这对无良上级和韭菜下属快乐了，一旁的主神大人顿时脸黑。“你要去人界？”

        “神器缓几日再取也不迟，去人界的机会难得。”说话间上神已出现在仙君身旁，满脸写着难得我起了兴致，还不快走。

        “你伤还没好，切记不要动用神力。”主神看着上神渐远的背影，趁着云幕还未消失又嘱咐道：“看好你家君上，一定不能让他动用神力！”

        “小仙一定保护好君上！”若石仙君昂起小脸挺起胸膛慎重点头，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如此高大。既然保护君上安全的重担落在了我肩上，那就先在此处留个转移阵法，以备不时之需！至于上神怎样受的伤，同仙君有什么干系？

        无风城？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但主神大人转念一想，这才刚上位，还未入手到人界，定是记错了。

        有些缘分便在这一念之中，错过了便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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