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仅仅是一眼而已。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唐律迅速收回自己惊讶的表情,又切换成标准的微笑。
“那您稍等。”
栾绘说完那句话,站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心都被汗濡湿了。
唐律转身进了刚刚那个红发男生进去的房间,里面传来细碎的交谈声,过了一会儿,他才拿着另一本册子走了出来放在栾绘面前。
先前那本被推到一边,和之前那本设计感极强的册子比起来,这本就是纯黑的封面封底,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可是凑近看,会发现封面是布面的,栾绘不知道什么布,但是泛着光芒,还有暗纹。
而且这本册子比起旁边那本,薄了很多,看上去只有几页的样子。
栾绘深吸一口气,才颤着手翻开,出乎意料里面没有例图,只有套餐名字、价格和可选的摄影师。
不过栾绘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大概是因为这些照片都涉及隐私所以不可能当作例图。
套餐的名字也都很简单,也很……直白,栾绘看着上面的什么“性感小野猫”之类的名字,耳朵悄悄红了。
唐律注意到了栾绘的变化,贴心地说：“栾小姐可以慢慢挑选,我会在别的房间等您,如果选好了可以叫我出来帮您结账。”
他说完准备往后面的房间走,被栾绘叫住了,“不用了,我选好了。”
听到这话,唐律微微有些讶异。
册子本来就没几页,栾绘选择的空间很小,再加上来之前她对价格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所以做起选择来就迅速很多了。
价格最高的那挡她付不起,因为还要留着做手术的钱,所以她选了价格中等的那一档。
栾绘指着那一档的唯一一个女摄影师说：“我想要这个摄影师给我拍。”
虽然做出了来拍身体写真的决定,可是栾绘还没有办法做到能心无芥蒂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给自己拍这样的照片,所以下意识选择了女性摄影师。
唐律的表情有些遗憾,“抱歉,她最近出差了,可能没有办法给您进行拍摄,不如,您可以考虑换一个摄影师,我们的摄影师技术都是很不错的。”
栾绘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她想了想,问：“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最少也要一个半月,慢一点就两个月这个样子。”
不行,太慢了,她没有办法等这么久,自己的病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再等两个月变数太大了。
栾绘咬着唇纠结着该怎么选择,目光在册子上剩余的几个男性摄影师的头像上胡乱地飘着。
唐律看出她的犹豫,温声开口道：“栾小姐不用担心,‘云浮’的保密性很强,您的个人信息绝对不会被泄露出去,等成片交给您以后,底片我们会全部销毁,摄影师也都签过协议,绝不会向外说什么。”
“云浮”的这个规矩,一方面是在保护客户的隐私,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有权有势,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什么纰漏,随便一个人都能毁了“云浮”。
看着栾绘有些动摇的表情,唐律继续说：“‘云浮’在外面的评价一向不错,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们也没必要砸自己的招牌,不是吗？”
“更何况——”唐律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如果不是这样,您今天也不会来到这里,对吗？”
栾绘好像被唐律的话蛊惑了一般,脑袋晕晕乎乎的,咬着牙点了册子上另一个她看着比较顺眼的男性摄影师。
看上去挺年轻的一个男生,头发是栗色的小卷发,笑容很灿烂,感觉是一个很阳光的人。
“好的。”唐律低头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然后抬头问栾绘,“所以栾小姐确定是2号套餐和3号摄影师吗？”
栾绘低头再看了看册子,然后点点头,“没错。”
“好的,麻烦付一下账,共计九万。”唐律指了指旁边的机器示意栾绘付款,栾绘拿出了银行卡。
付款成功的那一刻,栾绘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放在以前,她应该会非常心疼这么大一笔钱,但是现在,也许是生了病,她花钱的时候更多的是完成愿望的满足感。
唐律继续在电脑上操作着,“正好这个摄影师刚刚结束上一单,这周就可以给栾小姐您安排拍摄了,他一周有两个工作时间,请问栾小姐是周四有空还是周日有空呢？”
“可以……两个时间都来吗？我想要快点拍完。”栾绘犹豫地问了一句。
“没问题,”唐律愣了一秒,没想到栾绘会这么说,“我现在就给您安排。”
很快,唐律递给栾绘一张纸,“这上面是拍摄的时间和地点,栾小姐到时候直接过去就好了。”
“谢谢。”栾绘接过纸,入手的纸并不是轻飘飘的,而是带着一些重量,指腹触到的地方不是她想象中平滑的纸面,而是带着些凹凸不平的触感。
栾绘的目光落在上面,原来是飘银的特种纸,纸上用宋体印着日期和房间号,一张小票也被做得这么质感。
“如果栾小姐想逛逛‘云浮’的话,我可以带路,需要吗？”唐律提议。
“不用了不用了,”栾绘摆摆手,“我还有事,先——”
话音说到一半突然止住,栾绘的目光被旁边的一面墙吸引了过去。
那面墙上都是照片,应该是“云浮”的摄影作品,各种各样的人像,不过它吸引栾绘却是因为,在这些人像作品中间,却突兀地放着一张风景图,还是整面墙上尺寸最大的一副作品。
栾绘情不自禁走过去,远看还觉得没有什么,近看才觉得那副风景图的震撼,里面只有一个很简单的湖,但是那种澄澈好像透过相片直直地透进人心里。
她有种很强烈的第六感和熟悉感,下意识地去看旁边贴着摄影师名字的地方,就在照片的右下方,果不其然,“沈听云”三个笔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字就静静地贴在那里。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栾绘忍不住伸手碰上那张纸,又很快缩回手。
唐律这时正好走到栾绘身后,他看到栾绘的动作,笑了笑说：“栾小姐眼光真好,这幅是我们老板拍的,他的技术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好的。”
说到这里时,唐律的语气中不免带了些敬佩,不过他像是很快想到什么似的,急忙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不接拍摄的单,只是偶尔来‘云浮’看看情况。”
栾绘当然知道这件事,并且如果不是这样,她可能根本不会来“云浮”,她期待着、又害怕见到沈听云。
“今天谢谢你了。”栾绘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照片,就很快离开了。
周四下午。
这会儿没有客人来,陆焰躺在休息室没心没肺地睡大觉,唐律自然不可能像他一样心那么大,最近又多了几单生意,他忙着整理客户信息和安排拍摄时间。
正低头忙碌着,余光瞥见一个人开了门进来,唐律低着头说：“您好,欢迎来到——”
未出口的话在他看见那人扔到桌子上的一张卡时吞了回去。
唐律有些惊喜地抬头,“云哥你怎么来了？”然后话音突然变了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听云很少来“云浮”,一般来都是因为“云浮”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他出面解决,唐律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这几天发生过的事,确定没有出什么岔子,才松了口气。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男人懒懒地斜靠着大理石台面,“这是我开的,来逛逛怎么了？”
沈听云的目光突然被压在给正常客人选套餐的菜单下面那一本黑色的册子吸引住了,他抽出那本册子,皱了皱眉。
“最近有人选这个套餐吗？”
“云浮”很少接到这种订单,毕竟算是游走在灰色地带,他们对于这种订单也是特别小心,不会轻易接,像栾绘就是有介绍人所以才能买。
“哦,”唐律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前两天有个女生过来买的。”那天栾绘走后这本册子就被唐律塞在柜台下面的桌子里,一直忘了放回隔间,今天找东西才看见,拿出来准备待会儿放回去,没想到被沈听云看到了。
“对了云哥,说起来那女生也真是奇怪,她有会员卡也有介绍人,但是明显看上去就不是那个圈的人,而且我拿出来黑色菜单以后,她又突然犹犹豫豫的,看上去有点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强迫的。”唐律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段,不过到底也没太在意。
会拍这种写真的大多是圈子里的“金丝雀”,都是金主的要求,所以都坦坦荡荡的,所以唐律见到栾绘这样有些害怕的态度才觉得有点奇怪。
“嗯。”沈听云随便应了一声,把册子放回桌子上。
和唐律聊了一下“云浮”最近的业务和收入,沈听云决定去里面看看他们的拍摄情况,才刚刚走到走廊口,里面就冲出来一个男生。
他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四处看着,看到沈听云,他的目光里有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不过很快就暗淡下来,他不敢麻烦沈听云。
沈听云走过去,“怎么了？”
“云、云哥,我妈妈摔倒了……邻居刚刚把她送到医院去了,我爸妈离婚了,只有我和我妈一起住,我必须去看看她,可是今天的客人特别难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男生急得眼圈都红了,沈听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去吧,我帮你去说。”
“谢谢云哥！”男生脸上的焦急缓解了些,“209！谢谢云哥！我先走了！”
男生跑得飞快,身影一下就消失在走廊口。
沈听云走到209门口,这一间带着指纹锁的门,他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伸手按在了指纹识别器上。
“嘀——”的一声,门缓缓打开,房间里很暗,只有淡淡的暖黄色的光。
沈听云皱皱眉,走进去反身关了门,这才穿过玄关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眼看着床出现了一角,沈听云正准备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面前的景象惊讶得失了声。
床上,一个女生跪坐着,全身上下不着一物,只眼睛上系着一条黑色的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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