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放风

“有一上午的空闲，你准备干点什么？”林向晚起身欲走，一句问话落入耳中，“嗯，我应该会抽出一点时间看看花，然后去吃菌子火锅。”她温声应答。“那，”凌风踌躇着，迟迟没有下文，林向晚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一个人有点无聊。”凌风道，温润的瞳仁闪烁着请求的神情，“可以吗？”他轻轻地追问道。“可以。不过我已经和顾烟约好了。”

        听到“可以”时，凌风心绪起伏，像是烟花在夜色中璀璨燃放，满心的欢喜化作一个由衷的笑容，然而听到“和顾烟约好了”，他的表情都要垮下去了，怎么又是这个女人啊！好在他是一个表情管理大师，尽力维持住一个得体的笑容，不至于笑得像想吃小孩。

        “那就早上八点半见，就在这里，好吗？”他听着林向晚的问话，点点头，心中想的是：要是，是两个人就好了，唉，他只想看到林向晚一个人，其余的人他再也容不下。晚上，凌风脸上映着显示屏的荧光，惨白的光芒让他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的确如此。虽然获得了与林向晚一同去玩的机会，但是还有一个人。

        他惊诧于自己的心情变化，最后归咎于一条定理：人性是贪婪的。圣人才能够克制欲望，坦然拒绝到眼前的甜蜜，而他自认并不是圣人。“存天理，去人欲”这样的朱子学说，根本无法束缚他，因为他是一个有欲|望的常人，又何必羞愧于自己的变化呢？他摁灭手机，他刚刚输完一段话，“日记：第一天，爬雪山，寻花，晚晚夸我可爱！！！其实她最可爱呀。开心。但是，出现了一个叫顾烟的女人：（我怀疑她要跟我抢晚晚。凌风，你要警惕起来了！

        另一边，躺在床上的林向晚迟迟睡不着觉，她看着镜子，镜子中面容清丽的人影也看着她，她实在看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可爱了？她试着笑了一下，脸上漾起小巧的梨涡，颇有几分冰山融化、春意融融的意味，她疑惑地爬上床，睡觉前同凌风一样在敲打着屏幕，然后随意地将手机搁在桌上，一声轻响后，林向晚裹着被子，安安静静地扮演冬眠中的动物。对她而言，明天确实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春天，小动物们自然要走出阴冷孤僻的洞穴，它更是会成为，一个释放压抑情感的良好契机。

        “向晚向晚，我在这里！”顾烟热切地挥着手，林向晚闻声望向她，唇边泄出笑意，“早。”她简单地打着招呼。七点半就到这里开始等的凌风：笑容逐渐僵硬。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站在树下，太不显眼了。“凌风，早上好。”“早上好。”他看着林向晚如画笑颜，有一瞬的失神。

        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笑着对他说：“你好，我叫林向晚。”当时，他装出一副懒懒的模样，说：“凌风。”当时可真是中二，满脑子想着什么高中大佬，以至于一个自我介绍都这般漫不经心，现在想想有点蠢。他记得，当时他对林向晚的第一印象是：干净，温柔，好看。没错，他那时就是那么肤浅。他并不知道，林向晚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好像有点厉害，是学霸吗？

        “来来来，值此良辰美景，吃点云南特色鲜花饼吧！”顾烟提着一个小竹篮，颠颠地跑来。“我带了点饮料，你们要喝吗？”林向晚从包中掏出几罐饮料，整齐地排开，“谢谢向晚，你太懂我了，我就想喝这个。”顾烟激动地拎走一罐荔枝玫瑰味的汽水。凌风挑了一罐百香果味的，拧开瓶盖，“嗤”微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经过调制的百香果仍有酸甜的滋味，配合着甜蜜的鲜花饼，不至于被压制下去，反而相得益彰。破开酥脆的饼皮，绯红近透明的玫瑰花瓣在舌尖次第绽开，如少女含羞带怯的隐秘□□。

        凌风看向石桌对面的她，她拿的正好是百香果味的，察觉到凌风的视线，她立即将瓶身对向自己，凌风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像是什么不明的心事被人知晓般的羞涩。这有什么，不就是同一种饮料吗？抬起你的头来！林向晚心说。“野餐”完毕，顾烟开始拉着林向晚聊天，凌风则带着笑意看着林向晚。

        “向晚，你觉得万正方和他老婆今天会干什么呢？”顾烟一脸神秘地说。“多半是一起去玩吧？”林向晚心不在焉地回答，她不是很喜欢吃瓜，“不不不，可能是”顾烟凑在她的耳边说，林向晚的耳垂腾地就红了，她的三观在快速重组中，“哪有这样，这样，白日宣的？”她躲躲闪闪地说，眼眸四处乱瞟。凌风心想好可爱，他懊恼自己词汇的匮乏，无法用更好的词汇来形容她。“你还是太年轻。”顾烟邪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不不不，我不想听了，奇怪，昨天，你没有这么”林向晚斟酌着字句“老司机。”顾烟疯狂摇头三部曲：“我不是，我没有，别这么说。”“好好好，你没有。”林向晚连忙哄着她的小伙伴。

        凌风又醋了，为什么吃个瓜都能“向晚”“向晚”的叫，我和晚晚的友情比你深多了！“欸，向晚。你和凌风的饮料瓶上的人物好像是一对耶。”顾烟又有了新发现，她摇着手指，笑得一脸暧昧，“凑巧而已。”林向晚怔愣数秒，掩饰着说，这倒真是个意外，她只是想和凌风和同口味的汽水，随意挑了一瓶，正好两个人物能组成cp。凌风窃喜，第一次觉得顾烟还算顺眼，他开口说道：“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汽水。”语罢，他暗示性地眨眨眼。林向晚内心os：这真的是误会啊。她看着顾烟促狭的神情，觉得那点小心思要被发现了。

        正当她慌慌张张，不知怎么办才好时，一个电话打来，屏幕上显示“表姐”，这是有什么事吗？“喂。”“晚晚啊，我谈恋爱了！”表姐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激动，“那挺好的。”“不过呢，过程挺神奇的，你要听吗？”“要！”她的笑容明媚，刺着凌风的眼，打电话的是谁啊？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这么甜。

        “是这样的，我不是写字博主吗？那天，一个人找到我。没错，就是那个男生，但我当时不知道是他。他让我写一句情话，我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要表白吗？’，结果他大吐苦水，说自己喜欢的人可能只把他当兄弟，我就劝他，说不定那个人也喜欢你。然后他又想了想说他去试试，然后啊，”表姐带着抑制不住的笑，“他就找到我，表了白，就是那种很直男很直男的送99支玫瑰花，里面插着一张纸条的那种，我发现纸条上的话是我给网上那个人写的，人都傻了，然后我同意了。最后，他特兴奋地上微博，对我说：‘谢谢大大，表白成功了’，我回了他一句：‘其实你今天是用那我写的稿向我表了白’，现在，他蹲在沙发后面，感到非常丢脸。””真好，羡慕了，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姐夫啊。”林向晚促狭地说。

        “你这伶牙俐齿的小鬼。对了晚晚，你什么时候找一个男朋友啊？”林向晚突然被cue，一脸茫然，她皱着秀气的眉，看向凌风“嗯，有喜欢的人，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追。”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无法被旁人听到。“加油，你性格这么好，一定能成功的！”“但愿吧。”林向晚淡淡地说，有些低落。她们简单告别后，挂断了电话。

        “向晚，这是谁啊？说了这么久。”顾烟好奇地问，“是我的表姐，她谈恋爱了，打电话告诉我。”“现在有什么感觉吗？”“什么感觉？”她疑惑地问。“很饱的感觉啊，没事，以后狗粮吃多了你也会习惯的。”顾烟一脸沧桑，“不对不对，最好的方式不是习惯，而是加入。”林向晚认真地说。“这还是不了，”顾烟连连摇手，“有什么浪漫的故事吗？”

        于是林向晚将那个故事复述一遍，“天哪，好浪漫。向晚，你觉得这种表白方式如何？”顾烟夸张地惊叹。“我，对这个无感吧，只要表白的人是我喜欢的人就好了，管这些干嘛？我爱的是他，又不是繁杂的形式，你说对吧？”林向晚温吞地叙述着自己的观点，凌风道：“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要表白的话，我想给她极致的浪漫。”

        他温柔地看着林向晚的眼眸，林向晚呆呆地与他对视，说：“你爱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吧。”“可是，她好像并不知道我对她的喜欢，还把我当做普通朋友，怎么办？”凌风困惑地说。林向晚的心跳得飞快，难道，他说的是自己？“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想想吧。”良久，她才回答他的问题。凌风苦涩地笑了，“不过，她应该会很开心吧。”说完这句话，林向晚慌张地跑走了。只留下欢喜的凌风，顾烟看着他，露出狐疑的神情。

        呼，她急促地喘着气，他到底，说的是谁啊？她看见水中自己绯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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