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荒漠孤魂语
晚上，商队敬佩秦穆几人的勇气和武艺，遂燃起了篝火烤起了羊腿，还准备了奶茶款待他们。
苓冬突然感到不适，就向林月夕说道：“小姐，我感觉不太舒服，我想先回帐篷里歇一歇……”
镜璃看到林月夕担忧的目光，就说道：“我陪苓冬回去。”
跟着苓冬回到帐篷外，镜璃立刻感觉不对劲，遂看到那怨灵本来只是附在苓冬的后背，现在却直接进入了苓冬体内。
果然，只见那苓冬猛的一回头，神色尽变，全身冒着阴冷的怨气，忽的就向镜璃嘶吼着抓了过来……
未及镜璃动手，身后就传来林月夕的声音：“苓冬!你怎么了？！”
林月夕赶紧跑了过来，抓住了苓冬的手，只觉得异常冰凉，再看她的神情，却如死人一般煞白……
苓冬恍惚地回神了一瞬，却又立即被那怨灵控制住了，只一把推开了林月夕，就往大漠深处飞跃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下的荒漠之中……
镜璃立刻□□隐遁去追。
“苓冬!”林月夕焦急地大喊，刚要去追，就被镜璃拦住了。
秦穆、岑顾及商队的一些人也都被惊动过来。
“怎么了？!”秦穆赶紧问。
“我也不知道，苓冬就像变了一个人，什么都不说就往那个方向跑去了，怎么办？!”林月夕着急地问。
“苓冬姑娘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么会跑得那么快？”岑顾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被附身了。”镜璃看了看周围的人，小声对林月夕几人说道。
林月夕捂嘴惊呼：“什么意思？!”
“难道是传说中的‘鬼附身’？”秦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镜璃姑娘有什么办法么？”岑顾问。
“嗯……现在大家都不宜去寻找，容易迷路……”镜璃思索着轻声说道。
就听到林月夕生气地大喊：“那可是我的侍女苓冬!我怎么可能不去找!”
说罢，就拿起一个火把，向苓冬消失的方向走去，却被岑顾和秦穆拉住了。
“小姐，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镜璃姑娘说得对。至少现在我们不能盲目地去找。”岑顾劝说到。
“是啊，晚上的大漠更容易迷路，你们可不能擅自离队啊……”商队的伙计也劝说道。
却见林月夕已经急出了眼泪，态度坚决，横了心的要去找。
镜璃想了想，就问商队的伙计：“你们有没有可以燃放于空的烟火？”
商队的伙计们面面相觑，随即叫人去拿了三个烟花筒过来说道：
“只能给你们这三个了……你们真的要去找人吗？且不说容易迷路，要是又遇到今早那些妖怪可怎么办？”
林月夕一把拿走那三个烟花筒，睁着噙满眼泪的双眼坚定地说着：“我自己去找就行。你们留在这里等……”
未及她说完，秦穆就不悦地说：“……开什么玩笑？大家都是一路走过来的好队友，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找？”
随即又潇洒的拿起一根火把走向前去，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说道：“唉，还是要智勇双全的本大侠亲自出马。”
说罢，又想到什么，遂回头对林月夕笑道：“等找到了苓冬姑娘，林大小姐可要教教我你的仙术啊～”
林月夕立刻擦了擦眼泪说道：“找到苓冬，你想学啥我都教你!”
岑顾和镜璃也都拿了一个火把跟上了。
商队的人再聊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镜璃听到有些人叹息着说：“作孽啊……”也有些人在向神灵祈祷这四个年轻的侠士平安归来……
镜璃一路追着苓冬，不知不觉就深入了大漠腹地，而这一路上都可以看到迷茫游荡的孤魂野鬼，不在少数，还有一些今早遇到的黄沙尸骸。
苓冬的突然出现，惊动了一路的孤魂怨灵，它们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直向苓冬扑去，都在贪恋那具身体的生气……
再这样下去，那苓冬身上的生气怕是要被耗尽了，但是这怨灵显然还没有到达她的目的地……
镜璃思索着，就分出一缕真气注入苓冬体内，保住她最后一口生气。
苓冬终于跑到一处被黄沙半掩的古城遗址前停了下来。
镜璃看了看，这个古城怕是也有一千年历史了，可能毁于神魔动荡的时代。如今随着大漠风沙日夜洗涮，又慢慢重见了天日……
这黄沙之下，也不知道埋葬着多少尸骸，使整个古城都散发着沉重的死气，隐约能看到诸多孤魂在城中漫无目的地来回飘荡……
苓冬定定地望着前方这个古城，突然就跪下晕倒了，那个怨灵也从苓冬的身体里剥离出来，似乎是清醒了一些，只茫然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镜璃立刻建阵，缚住了试图抢夺苓冬身体的怨灵，随即显现在这个有些回过神来的亡灵面前。
这个亡灵看到还有活人，似乎很是高兴，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然而却是镜璃听不懂的语言。
似是发现了镜璃无法听懂，她的目光又逐渐黯淡了下去，最后只呆呆地跪坐在地上，迷茫地低头不语。
镜璃先去看了看苓冬，还真就只剩一口气了。又看了看周围被束缚住的诸多怨灵，似乎都已经死亡太久，久到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失去了神识。
“神仙？”一个毫无生气的声音径自传进镜璃的耳里。
镜璃回头，就看到了两个阴兵。
“你们是？”镜璃问道。
这两个阴兵立刻作揖道：“我们是巡逻此地的阴将阴兵。我叫赵厉，他叫夏淳，是我的属下。”
镜璃也作揖回礼，接着问：“这些孤魂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怨灵聚集？”
“这就说来话长了……这片古城在千年前是被他们供奉的神明诅咒灭城的，而且这诅咒还都是百姓们自愿生祭，所以亡灵无法往生，也无法离开。外面的灵同样无法进来。”
赵厉说罢，又指着那个红衣亡灵继续说：“这个姑娘本是这城中的公主，但是在诅咒生效和灭城之时，她并不在城内，所以就成为了城外的孤魂……
嗯，她当时就死在这个姑娘躺着的地方。”
赵厉又指了指苓冬说道。
镜璃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诅咒竟能持续这么长时间？那位神灵还在吗？”
却见赵厉无奈地笑道：“他早就自己跳下‘炼狱熔岩’了……这个诅咒也于两百年后消亡。
但是因为已经过去了太多年，此处生气稀少，亡灵们得不到大地安抚，又无法前往鬼界转生，就在日复一日的虚无和游荡中忘记了自己，迷失了神识，就都变成现在这样的怨灵了。”
“……”镜璃看了看周围这些面目全非的怨灵，又看了看那些城内飘荡的孤魂，不禁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有股悲凉在酝酿，很不是滋味。
随即问道：“那现在冥府收不了这些失去神识的亡灵吗？”
“不是收不了，是太多了，不好收。再加上这千年来迷失在大漠里的亡灵，也多是阳寿未尽就横死了的，我们不一定能及时发现。
所以，除非是动用大规模阴兵，否则无法完全带走这些亡灵。但如果动用大规模阴兵，一定会让此地百年之内都不能再孕育生灵，成为名副其实的死地。
小规模的阴兵又可能会被这些怨灵卷进去，所以冥府至今也还在观望，只是偶尔派我们这些阴将来巡查巡查。”
说罢，赵厉突然想到什么，就看向镜璃说道：“仙子能在此地出现，也许也是个很好的契机。”
“……你想让我帮你们收服这些亡灵？”镜璃难以置信地问。
“以仙子的能力，应该可以。”赵厉微微一笑说道。
“……可我从未涉足冥界之事……这要我怎么做？”镜璃叹了口气说道。
“地上这个姑娘阳寿未尽，仙子既然会伏羲天阵，应该可以使用起死回生术让她复生吧？”赵厉说道。
“你也知道伏羲天罡阵？”镜璃惊讶地问。
“嗯，一千年前曾见过别的神明使用。”赵厉回想了一会儿，又继续说：
“亡灵都贪恋生气，仙子待会儿使用起死回生术时，生气之盛，必定会吸引来大漠中的诸多孤魂怨灵，还可以给他们些许安抚……对了，仙子会超度亡灵吗？”
“不会。”镜璃如实答到。
“这就有点难办啊……”赵厉低头思索起来。
“贫僧会。”一个温和、慈悲又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询声望去，就见一个双手合十，双目悯然的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镜璃的阵中。
与普通僧人不一样的是，他的脑后还有一个比镜璃身后的天罡光轮还要明亮的光明相。
那二位阴兵立刻双手合十行礼道：“地藏菩萨。”
菩萨？这竟然是传说中的菩萨？
镜璃一惊，遂跟着双手合十，微微俯身行了个礼。
就见这菩萨缓缓走过来说道：“贫僧可以超度亡灵，不过要麻烦仙子使用起死回生之术，将这大漠中所有亡灵吸引过来，不知仙子是否愿意一试？”
见菩萨如此开口，镜璃也不想再顾虑什么，只是自己从未如此大规模的施展起死回生之术，不禁感到些许紧张……
随即定了定心神，悬浮而起，掐诀布阵，将自己的法阵尽可能地扩大、扩大……
“嗯？你们有没有什么感觉？”秦穆突然问。
林月夕依然在焦急地寻找，只不耐烦地问：“什么什么感觉？”
“你们不觉得……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吗？”秦穆继续说。
“……好像是这样？这不重要!”林月夕应答道，就继续呼唤了几声苓冬。
镜璃静默地跟在她们后面，突然就倒下了。
几人立刻焦急地跑了过来……
“天地灵脉，日月精魄；
众生衍息，万物生茂；
如有盈余，速应天召；
引渡于此，哺育回生……”
镜璃闭上眼缓缓念出口诀，却在口诀的最后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
镜璃小时候曾问过师父，为什么起死回生术口诀的最后一句用的是‘哺育回生’而不是‘起死回生’？
但那时师父只告诉她：“因为起死回生术本不是用来给人起死回生的。”
看到小镜璃依然一脸疑惑，师父便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等你以后成仙了，也许就会明白吧。”
镜璃随即感应到，这大漠的地脉正在吸收从四面八方流动而来的生灵之气，正源源不断地滋养着这片死气沉沉的沙漠……
这一刻镜璃突然就明白了，这起死回生之术，原是用来哺育大地生脉的……
“没想到这千年之间，这大漠竟积累了那么多的孤魂怨灵，怕是还有好几座如同这样的古城被埋葬在黄沙之中，永不见天日啊……”赵厉不禁叹息道。
“起死回生术已成，还需要我做什么吗？”镜璃缓缓落下来问道。
这菩萨便走过来颔首说道：“仙子有心了，还抚慰了这一方土地。现在仙子可以收了法阵。”
镜璃无意识的就双手合十点了点头，随即看到周围密密麻麻如浪潮般被吸引过来镇住的鬼魂，疑惑地问：“收了法阵后，它们不会失控吗？”
“有贫僧在，不会的。”菩萨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好。”
镜璃便把苓冬抱到一边，给她罩上了光盾，随即将法阵一撤。那些鬼魂就如同决堤的潮水般疯狂涌来。
只见菩萨脚下缓缓升起一朵金莲，越来越大。
菩萨便盘腿坐于金莲之中，闭上眼，嘴上念念有词，化为了铿锵有力却又慈悲空灵的经咒声，霎时盖过了所有怨魂地哭嚎……
镜璃隐隐闻到了莲花飘出的金色香气，只让人十分安宁。
这金莲的光、香、和菩萨的经声，似有一股无穷的力量，慢慢净化了这些沉淀了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无人问津的哀怨。
它们止住了歇斯底里的无声呐喊，闭上了再怎么睁大都看不见色彩的双眼……只匍匐在这金色的莲花花瓣中，获得了梦寐以求地安息……
镜璃只感觉，在这个夜里，仿佛全世界都可以如孩子一般安睡……
“夏淳，你快看看我的后脑勺是不是也长了个光明相？我感觉我要被超度了？”赵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问。
“刚刚确实有一片金光，但是现在没了……”夏淳如实说道。
听他们这么说，镜璃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因为某一瞬间，她竟不想做神仙了，只想像那些亡灵一样，跳进菩萨的金莲花里稳稳地安睡……
辞别了菩萨和赵厉他们，镜璃抱起苓冬就向自己□□的方向飞去。
随即就看到秦穆等人也七零八落地躺在沙地上安睡。看样子也受到了地脉传诵的菩萨经声影响。
镜璃笑了笑，把苓冬放在一旁，就合一于自己的□□上，闭目睡下了。
但是成了仙之后，其实就不会再像凡人那样昏沉地“睡觉”了。
神仙神仙，神清成仙。
镜璃不禁笑了笑，遂入了静。
清晨，伴随着一阵清爽的骆驼铃铛声音，众人一一清醒。
短暂的木讷后，林月夕立刻发现了苓冬。
“苓冬!”林月夕惊喜的扶起苓冬。
“啊……小姐，我怎么在这？”苓冬也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怎么回事？我昨晚是怎么睡着的？”秦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脸疑惑。
随即想了想说道：“不过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厉害的梦？虽然不太记得了，但是感觉是一片金色的，还梦到了一朵巨大的金莲花!”
话音刚落，就看到另几人惊愕的神情。
“我也梦到了金色的大莲花，这不会是巧合吧？”林月夕看向岑顾和镜璃。
两人也都点了点头。
秦穆突然想起了昨晚的经历，随即询问苓冬和镜璃。
“我昨晚走着走着，突然就感觉很累，不知不觉就晕过去了。”镜璃随口编道。
再看苓冬，似乎努力地回忆了一番说道：
“我不太记得了，但是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到我在大漠中狂奔，还看到了好多鬼魂和昨天我们遇到的黄沙妖怪……
我当时很害怕，但我却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后来就梦到镜璃姑娘来找我了，我还记得镜璃姑娘身上有一个很大的金色光圈，身旁还站着一个浑身金光的僧人……
再后来就是跟你们一样，梦到了金色的大莲花……”
听罢，秦穆突然兴奋起来：“看样子我们遇到了什么厉害的事情啊!”
“小姐，那边有个商队。”岑顾突然喊道。
众人立刻起身前去，才发现是前往阳关城的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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