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顾天涯的第一次手腕】
却说这位新上位的管事一番发威,转眼间便把孙四管事打落尘埃,果然世家不可轻觑,即便家奴下人也非等闲。
此时的孙四,脸色完全变成了苍白,忽然发出凄惨一笑,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慢慢走向大门。
也就在这时,那位新管事突然又有动作。
但见他双手举着那份作废文契,口中猛地发出‘啧啧’之声,目光像是很震惊,直勾勾看着顾天涯,道:“等一等,这文契是你写的?”
不等顾天涯回答,紧跟着又道:“你竟然会写字,你竟然是个读书人,这个孙四,真是该死。他竟然,欺压读书人……”
那边孙四的身躯一僵,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无血。
顾天涯却在心中微微一凛。
无论顾天涯还是孙四都能明白,这个新管事压根不是在‘震惊’顾天涯竟会写字。这个新管事的真正目的,乃是最后做出一招补刀绝杀。
他不但要让孙四打落尘埃,而且还得像烂泥一样人人厌恶。
你孙四欺压穷苦还无所谓,毕竟也是帮着家族在谋取利益。
但是你竟然欺压了一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
这就是触碰士族的底线了。
再穷的读书人,那也是读书人,只要是读书人,那么就有可能拥有一定的影响力。
世家可以不在意百个千个的穷人在暗地里辱骂,但是却很在意哪怕一个读书人的文字和记载。
原因很简单,不识字的百姓哪怕再怎么不满,辱骂的事情也只能口口相传,用不了几年就会被人忘记。
然而读书人不同,读书人可以写字成书。一旦某些事情变成了文字,那可就不是十年八年能够消除的记载。
“呜!”那位孙四管事终于怕了,猛然转过头了发出哭音。
但见他不断拱手,连连哀求道:“老七,绕我一次吧。以前是我不开眼,求你高抬贵手吧。从今往后,我孙四愿意当你的狗。”
哪知那位管事却冷冷一笑,直接揭穿道:“你在给我下套吧?你以为我是个傻子么?”
他是个做家奴的人,哪有资格收别人做走狗?
倘若他一时不查,得意洋洋答应了孙四成为他的狗,那可就是把自己当成孙家主人了,这必然会导致孙氏真正的掌权人心中不喜。
孙四猛然不再哭了,目光射出凶狠之色,咬牙道:“老七,得饶人处且饶人。”
哪里还有一丝刚才可怜求饶模样。
原来他竟然真的是在给新管事下套。
顾天涯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可惜好戏很快没得的看了,因为孙四这次真的走了。
而那位新管事也突然变得意兴阑珊,冲着顾天涯摆摆手道:“行了,事就这么定了吧,五十文钱,一角坟地,既然你会写字,那就由你自己重新再写一张,回头拿到府上找我,我给你盖个印信确认成交。”
只这一句话,顾天涯就听出四个意思。
这管事刚刚上位,还没来得及拿到管事印章,既然没有拿到印章,自然也就无法给顾天涯盖章。
顾天涯已经失去了做刀的意义,因为新管事已经把孙四打落尘埃,既然对手已经被打败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拿顾天涯的事情当借口了。
虽然顾天涯失去了做刀的意义,但是新管事仍旧给顾天涯留了机会,他说让顾天涯到府上找他,其实是想收顾天涯当个人手,毕竟穷人识字可不多见,用好了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则是施恩。这个新上位的管事故意再次提及五十文钱,乃是告诉顾天涯不要忘记了感激于他。因为荒地的市价虽然确实是五十文一角,但是穷人真正拿着五十文来买肯定买不到……
所谓的价格公平,是指的世家和世家之间的交易价格公平,穷人若是想和世家交易,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
综上所述,一连四个意思,但是这四个意思全都没有明说,全得凭借顾天涯自己能不能领悟。
顾天涯当然能领悟。
但他决定婉言相拒。
他冲着新管事行了个礼,脸上故意装出急躁之色,道:“村中亡人,等待下葬,晚辈可否现在就写文契,盖不盖章等您方便了再说……”
顾天涯这话,同样有着隐含意思。
他首先是告诉对方,你的暗示我全都听懂了,虽然听懂了,但是不方便答应你。
拒绝了对方,但不能让对方感到不爽。
所以还得在语言里面含有恭维。
比如提及印章的事,表面是说你现在没有印章也无所谓,如果有印章,那自然是现在盖上了最好,没印章,那就等以后有了再盖也不迟。
但是暗地里的暗示,则是告诉对方我坚信你在孙家的地位已经稳固。
不但地位稳固,并且未来还会变的越来越稳,所以我不怕你失势,更不怕你许可过的文契被人推翻。
这是在恭维对方。
……
那个管事的目光炯炯一闪,忽然上上下下不断打量顾天涯。
好半天过去之后,管事突然轻轻一叹。
然后,他神色竟然变得严肃,很是郑重对着顾天涯拱了拱手,沉声道:“你这样的少年,果然不是我孙七可以收用的,你也许能成为我家公子的座上客,以后说不定还得让我孙七恭敬着你。啧啧,读书人,莫非这就是读书的力量么,真是了不起……”
他突然冲着不远处的孙氏大门喊了一声,喊过来一个家丁去取笔墨纸砚,然后目光再次盯着顾天涯,语气略显恭敬道:“初次结实,攀个善缘可好?”
顾天涯看向家丁手里的笔墨纸砚。
他瞬间便明白了这个管事的心思。
也正因为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所以顾天涯忽然变得有些踟躇,好半天过去之后,他才轻轻道:“你想让我写什么?”
对方也很干脆,呵呵一笑道:“就送孙七我一首诗吧。”
说着停了一停,目光炯炯再道:“诗的内容,可以写写今天发生的事。你放心,这算是你送我的礼物,咱俩结个善缘,我不会拿给任何人看。我只把你的礼物留在手中藏着,也许以后辉成为传给孩子的传家宝呢……”
顾天涯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那可得给我润笔费了。”
孙七哈哈而笑,道:“写完诗后,剩余的笔墨纸砚送给你,至于买地赊欠的五十文钱,还请赎罪我不能给你减免掉。”
其实他有完全有权利减免掉,就算没权利也可以自己掏钱交好顾天涯,但是,那样就失去了做家奴的本分了。
顾天涯再次深深看他一眼,猛地欣然而笑道:“好!”
伸手一指不远处的街角,有株大树恰被昨日的积雪压满树冠,天上一轮红日,阳光洒满树身,顾天涯再笑,又道:“就写个大雪压大树吧。”
笑声之中,提笔在手,那个家丁连忙躬身,帮他举着纸张方便书写,但见顾天涯一气呵成之下,转眼就写出了四句小诗。
雪压枝头低,
虽低不着泥。
一朝红日出,
依旧与天齐。
诗名可以说很是俗气,名字就叫做《大雪压大树》,诗的句子也很很普通,猛一听像是小孩子的手笔,然而普普通通的句子之间,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写完之后,顾天涯再次看了管事一眼,然后举手拱了一拱,拿着剩下的笔墨纸砚转身而行。
不多时,身影渐远。
孙七管事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那个家丁有些不解,一脸讨好问道:“您像是很瞧得起这个顾家村的穷小子啊。”
孙七管事收好那副诗句,半天才轻声对着家丁道:“这个少年,不会穷的太久。也许将来某一天,我得上赶着让他瞧得起……”
家丁满脸不信。
……
而此时,顾天涯已经出了县城的城门。
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又跟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顺着积雪满布的小径,慢慢朝着顾家村的方向往回走。阿瑶母亲的坟地,终于算是买到了。
突然,顾天涯对着女子一叹,若有所感道:“你们这些世家豪门的人,果然不能够等闲而视之。哪怕一个小小的管事家奴,竟也比我以前想象的更为出色。”
女子目光带着好奇,道:“我也突然发现,你好像不是个普通的穷小子。普通穷小子,可不会写诗……”
顾天涯看他一眼,笑道:“我娘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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