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明白了，你出去吧。从后门出去，我若不死，王姐姐得位，给你做尚宫，你要在宫外等候李大人出来告知他一切。”玉容苦笑说道：“表哥受了突袭，只怕命不长久。所以我只有依靠李大人了。”玉容正色说，现在只要能活着，玉容能做的都会做。
“你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帮您的。”冬青笑颜，她出了玉容的宫苑，穿过蜿蜒的长廊，就要去乾坤殿见皇后。
玉容似相信冰魄没有抛弃她，因为冰魄的眼神很坚定，她之所以没有挽留冰魄，只不过因为她不想冰魄揣测，她知道冰魄也很不安，虽然冰魄是死去的人，但就算如此她也是人，也有人性，人性不是本恶，但是是人就有怀疑。
冰魄走到这一步，虽然意愿很坚定，但是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也许冰魄是错了，这不应该是妖魔做的事情，她应该躲在黑暗处，冷眼旁观这些事，欣赏所谓的残忍，就算妖魔做不到残忍，也应该学会欣赏残忍，可是冰魄一样也做不到。
贾庆山住的地方离冷宫很近，通过冷宫的时候，月亮已经很高，牡丹花在月色下千娇百媚，和这个残破的地方很不搭调。破败不足以形容这个地方，地面上满是湿滑的淤泥，四处都是随风飘散的棉絮，空气里弥漫着骚臭的气味。
“起来，起来，干活啦--！小蹄子们还以为你们是宫里的娘娘啊？都给我起来。”一个尖细的声音穿过冰魄的耳朵，冰魄看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太监站在冷宫的院子里喊，后面站着一队神情冷漠似乎看惯了这些的侍卫。还不到亥时，宫里酉正才分散个宫的差事，只留下当值的。
冰魄知道这里是冷宫，也在丹霞宫的一部分。冰魄一闪身进去便见，那丑陋肥痴的太监用鞭子抽打地皮之余，一脚踢开了门。远处鬼魅玩味的笑着，也许所有人都不相信，妖魔鬼怪最多的地方就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寺院，菩提坐下永远藏匿着各种目的去见如来的妖魔，另一个地方就是皇宫，皇宫是新鲜尸骸最多的供应之处，只有这个地方没有理由人就可以杀人，只有这个地方骤然间消失一些人是理所当然的。
“嘎吱”一声巨响，太监把门踢开了，他肥胖高大的身子，一脸横肉，短浅粗糙的眉毛，红润削薄的唇。一张还算端正的脸孔，过于小巧的嘴，细长略带鼓爆的眼睛就呈现冰魄的眼前，冰魄已经穿墙而入，冰魄看见太监毫不客气的一鞭子抽在了一个睡的很沉的女人身上，女人‘啊’的一声惊悚的卷曲了身子，她仓皇地说：“奴婢马上起来，薛公公你就饶了奴婢吧。”
她虽然这样说，可是神情很淡漠，冰魄本来没时间看戏，也不希望看见这些蓬头垢面的女人，她们被逼迫用漆黑的油墨涂黑脸。就在此刻薛公公一个耳光打过去，不冷不热的说：“小德子怠慢娘娘了。”
“薛公公一项照顾我们这些罪人，您的恩德我会永远记住的，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女子冷冷的说，她虽然蓬头垢面，可是眼睛灵动清澈至极，身段样貌也是没得挑的。
薛公公一个巴掌打在女人的身上‘啪’的一声一把匕首切断了灰暗的房间里的烛火，那凶神恶煞的薛公公‘啊’的一声发出尖叫。一道银色的剑芒穿堂而过，直直的刺向那女子。
冰魄抬起青色的手臂，掐住了那持剑人的脖子，冰魄的手臂瞬息间犹如鬼魅一般伸长了数丈，那刺客面上一惊，黑色的面纱脱落，让冰魄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一天之内碰上三个不怕鬼的女人。
“是你？你还认识本宫吗？”女子看见冰魄就好像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一样，但是冰魄确定她看得见她，只是冰魄没听见她要的尖叫。她走过去，虽然衣着狼狈不堪，但是走进此刻的时候神情很淡定，自然而然的透出几分气势。
“奴才只求一死。没想到德妃娘娘神通广大。连鬼魅都可以****。奴才小看你了。”这个刺客冷冷的说的时候，德妃轻轻地笑了，她冲着后面的女人说：“今个，都给我出去，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你救我我很感谢你，对你而言弄混外面的人不是大问题吧，你放心我很公平，我王雅致对天发誓，只要我可以从这里出去，可以得偿所愿，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雅致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对了玉容提过，和她一起进宫的姐妹一个是宣妃梅婷，另一个就应该是眼前的女子。也就是王家的长房小姐王雅致了。宫中传闻此女虽然性格傲慢，但是善于心计，所以冰魄并不想过多的接触她。但是王雅致却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和一只鬼共处一室。“我凭什么帮你？”冰魄对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很差，我忌惮连鬼神也不恐惧的女人，因为无敬无畏就会无法无天。
“因为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我是浙江总兵王建的女儿，只要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家父，你会得到很多好处。今晚陛下会密谋杀死我父亲，我父亲因为我被困宫中一直投鼠忌器。只要你救我们，不管你要什么我们都会答应。”女子微微的笑了，这让冰魄不自在，于是冰魄说：“娘娘弄错了，我只是碰巧路过。”
冰魄有一个原则，就是她不会对为她许诺的人或鬼魂做任何事情，因为只有不择手段的人才会毫无顾忌的许诺。例如我即便是鬼诺言也很精贵，更何况彭水相逢，根本没有可信度。自从经历了300年前那些事，我葬送了我的纯洁。
她似乎有些讶异，似乎有些彷徨，突然间有些颓废的说：“不可能，你不可能不是别有目的，你怕什么，怕我和西华宫那个贱人一样吗？”
“什么？娘娘，我听不懂，我要走了。”冰魄决定冷眼旁观，就见王雅致说：“不会的，我虽然不会甜言蜜语，但是我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的，我求你了。”
“好吧，我可以迷晕外面的人，但是我赶时间，所以不可耽搁，送信的事情你找别人吧，至于报答？就当卖给娘娘一个人情，也许这辈子咱们最后一次相见了，除非你也变成鬼。”冰魄潸然的说。冰魄不想让自己卑微，可是我只是卑微的鬼，所以我什么也不想要，因为世间上有一个道理，要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好的，本宫感谢你，但是本宫告诉你，就算是千年雪莲，万年人参本宫都可以给你，在本宫眼里不看形态就看心，对本宫而言不管是谁，可以把我从夹缝里解救出来都是我的恩人。”她至诚的说。这一刻冰魄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还算坦率，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你放心，就目下的局势，我不是输家，本宫若能出去一定会好好帮你，本宫会一辈子感谢姑娘。”王雅致跪下说：“姑娘若能帮我，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王家会尽力帮助姑娘早登天界。”
“我让人替娘娘传信，不过我有个要求就是王家若得了权利就要退出吴宫，不可以占领此处。称帝之后迁都他处，把此处依旧做后吴皇室的栖息之所。”冰魄冷声说。
王雅致笑言：“姑娘放心，我父亲不会做这种鸠占鹊巢的无耻之事，所以您尽可放心。”
冰魄听罢点头飘出冷宫，明朗的天空，微凉的薄雾，划过天际间冰魄的灵窍的时候，她把一封用人皮写的信扔进了大明宫，冰魄不知道宴会上发生灵异事件会是什么结果。
其实在冰魄变成鬼那一刻就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也因为如此她也不害怕任何人，因为恐惧和痛苦对于命运都是最无奈的感情，所以她不痛苦也不恐惧，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她痛苦，她恐惧。但是她对这些感情选择漠视，她觉得假如她是个人，还有前途，那么她也许会害怕，只可惜她是一只鬼，根本没有前途。
“你看荷花开了，又是一年”这一刻冰魄回头微笑着看着王玉容，冰魄从没想过她是让她披上人皮的人，她更没想过结局是那个样子，或说结局未有结局，因为故事延续到最后冰魄变了，世界却没有变，依然存在于善恶之间，或说她和李崇帽，赵匡胤都错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一夜有春风，故国回首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玉容既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感到惊讶，容颜只是带着一种明了的欣慰，看得出来玉容很希望看见她。
“是啊，我回来了，只希望可以帮到你，其实我并不害怕西华宫的符咒。我可以陪你去，我愿意坐一会人。”冰魄披上一章人皮，玉容愣住了，居然是和胭脂太后非常相似的一张皮。
这冰魄化作绝色美人以后问玉容：“怎么了？”
“你用的是胭脂太后的人皮，不对呀，不应该这样年轻。”玉容低声说，冰魄知道为了取那三滴帝王泪自己曾经假冒熹宗的宠妃胭脂，可是具体为何冰魄并不知情。
这尘世间难以解决的缘分就是如此，假如你抛不开，放不下，容不了，又看不透，不如不去想。
“也许巧合吧，也许奇货可居，你不是说这二人全都敬畏胭脂太后吗？”冰魄并不想多说什么。因为婆娑不在这里，姜瑜欢也不在，飘渺似乎也消失了。她远远地向外眺望，就看见一个冷冷飘逸的影子，是他竹枝，冰魄因为竹枝做的一些事，最近对竹枝有些厌烦，于是冰魄假装没有看见她，却见竹枝后面居然是雪凝，他们来做什么？
“冰魄，咱们谈笔买卖，是倒退50年谈，前进16年谈，还是现在谈，三百年前没得谈，你要不要雪姬的灵源，要的话用你的灵源来换。”竹枝微笑的问，他知道这辈子，要她的心太难。所以想学学飘渺对付魅心那一套，眼看冰魄的法力越来越高，越来越不可控制，这就算了，她居然也开始在乎容貌，那么她总有一天会爱上一个人，很可能不是他，但是他已经输不起了。
所以要掌握冰魄的一切，这么多年，他明白爱情****不了冰魄的全部，因为冰魄的全部已经交给她的自由，冰魄宁可没有爱情也不肯受人控制。可是每个人都有无可选择，为了雪姬冰魄可以出卖任何东西，包括她的灵魂。
玉容看着年轻俊美之极的太医令，难不成他也不是人。
“七天以后交给你，或者命数到了交给你，我看我们该避一避。”冰魄听见殿外的脚步声跳上了宫阙的顶端。
冰魄举步离开大殿，走入帷幔飘零的内殿，快近子时了。
“冰魄，你为何要管这闲事。”竹枝是最希望阴阳颠倒的人，最希望朝局混乱的人，只要紫薇不能得位，九星连珠就要推迟，他就可以逍遥于世，可是紫薇若得位，他就要再度展开报复，因为他恨紫薇。
“您好好地，为何介入此事？”冰魄浅笑看着那张俊美无伦却有些阴霾的面孔，他长相极为俊美精致，面如白玉，眉如新月，眼若灿星，只可惜眼睛里那种野性遮盖了他的柔美。
“你也知道，我希望他一辈子没好日子过，你不了解他的卑鄙，用卑鄙得来的万事荣光。”竹枝冷笑，只可惜下世就要尘封记忆，若不然他输不了。
“我听不懂，您为什么不说清楚？”冰魄低着头，不敢再看那张脸。
“你为什么不能忠心不二的跟一个人，你说呢？”竹枝的声音很容柔和，眼睛却很冷，冷的就好像千年不化的冰雪。
“我背叛谁了，我哪有什么错？”冰魄故意不承认，故意的不肯再提有关于背叛的事情。
其实每一次，冰魄都不希望背叛，也都不希望变化，可是到最后都是一个结果，每个人都一样。谁能写尽千秋恨，只道平常。不管自己面对什么样的悲剧，或者捉弄，或者情孽，说到底也都是自己的事情，当你想爱，又爱不起来，你又可以如何？
难不成这就叫背叛，那这样的话，宋玉华没爱过李建成一天，一天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那么把你的灵源交给我。”竹枝很愤怒，一千年了，她还敢说这种话，还敢有这种念想，还是自以为是。她要做什么，自由吗？那些人也不曾给她，她不一样爱了，爱本身就是一种掠夺，他不信她会不知道。
“不知玉容的结局会如何呢？”冰魄低声问，她根本不敢面对，因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眼前已经没有盛世的华丽，也没有舞榭歌台，只有空荡荡凉薄的人生。
“她你希望没事就不会有事，冰魄，你把我当做什么？”竹枝轻柔的问，举动让冰魄觉得有些怪异，因为他的手****的掠过他的发丝，每一次都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之后又莫名其妙的冷淡，弄不明白，也许他习惯喜怒无常，只不过他怎么可以把喜怒无常和喜怒不形于色叠加在一起。
这人是她看不透的人，哪怕是他学太宗那样，糊弄性的让她貌似弄明白一点，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假如一个男人在你跟前说你是我重要的朋友，可是他的一切你茫然不知，息怒掌握不了，什么都看不明白，那你不可能爱上他，永远不可能，男人不能太精，女人也不可以太精，精不是聪明，聪明人未必很精，你试想一下，你愿意和一个热情真诚通达的人在一起，还是愿意和一个你怎么琢磨也琢磨不透的人在一起，当然是前者。
冰魄站在那里，她知道一个人的智慧和另外一个人查不了多少，所不同的就是经验，阅历等等诸如此类。
“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吧，反正该来的都要来得。”竹枝一笑，眼眸中泛出几分沧桑。冰魄柔和一笑点头说：“该来的来了。”
冰魄想起那些往事，只觉得有些纷扰。
“就在刚才王雅致让我去通知王建，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做？”冰魄轻声问。
“这王建已经调任节度使，这杨行密必然会禅位，可是我不想皇宫多一个太上皇，所以我打算近日让皇上驾崩。但是驾崩之前要埋一颗种子，我们日后要扶持的人，希望可以覆雨翻云，所以玉容不会死。”竹枝冷然一笑，冰魄没有回答。
这些人又要使用什么阴谋诡计。冰魄其实已经猜到了，关键就在李景的身上，可是怎么把后蜀和南唐分开这是一个不好控制的局面。
“你去冷宫保护雅致，我在这里看着玉容，这是我们的两颗子，一颗也不可以受损。”竹枝微微一笑，冰魄知道这一次他又要夺宫，每一次他的背叛都时机融洽。
冰魄又一次进入丹霞宫。王雅致正在等待，过了半响，外面有脚步声，灯火通明的火把照亮了冷宫，为首的宫女这是夜雨，夜雨拿着明黄的圣旨宣召：“德妃恭顺，出自名门，今以思过，特许回永安殿长居，娘娘大喜了。”
德妃一笑道：“你也辛苦了，替本宫谢谢皇后姐姐，本宫会记住她的恩典。”
“娘娘，福气贵重，日后必然凤舞九天，这些言语太过了，皇后言道日后还需娘娘从中指点。”夜雨轻声说，如今朝中王家权利最大，所以皇后急于示好，宣妃急于斩草除根。
王雅致心道：终于可以出去了。
“娘娘，你最好先去西华宫救玉容美人。”夜雨知道皇后并不愿意出面，因为现在宣妃还得罪不得。
冰魄暗笑这其中关节重重，不好分辨，那就看戏吧。
王雅致苦笑说：“宣妃的品级比本宫高，本宫压不住她，只怕去了有时是非。”
“那就看娘娘的本事了，但有一点就是您只要抓得住宣妃的不是，皇后就可以为您做主。”夜雨轻声说，王雅致心中冷笑，这皇后还是喜欢借刀杀人。
既然他这么喜欢借刀杀人，那么这就好办了，挑毛病简单得很，于是她微微一笑对冷宫中的女子说：“你们想不想出去？”
“娘娘，只要能出去，奴婢愿意做一切。”众女子齐声跪下说。
“谁和西华宫内廷的人脉熟？”王雅致冷声说。
“回娘娘，紫玉的姐姐正是西华宫的姑姑，不知娘娘有何指教？”这众多女子中站出一人。
“那好，本宫现在就许诺，只要咱们上下一心，三日之内都可出去，可有笔墨？”王雅致知道到了除去李怀安的时候了，今次父亲王建带兵入城，石敬瑭早就想吃掉李克用，那么这样的局势就对王家有利。
“娘娘，这冷宫之内哪有文房四宝？”众女中有一人说：“娘娘可回永安殿再行定夺。”
“已经亥时了，决不可耽误错过今天，就再无机会了。”王雅致很明白此中的关节。
王雅致看着远处有一个挑灯的绝色女子和太医院首座孙上扬一同徒步而来，于是迎上去道：“孙太医，可否借笔墨一用，我们谈笔交易何如？”
“德妃娘娘大喜了，下官正有事与你筹谋，这位是宋姑姑，新进宫的。”孙上扬一指冰魄，冰魄莞尔一笑说道：“奴婢给娘娘请安，奴婢是翠微居的宫女执事，叫做宋雪。”
“宋姑姑起来吧。”王雅致扶起就要下跪的冰魄，冰魄也不推辞柔声说：“谢娘娘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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