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轻慢的看着修罗界的人，面上仍旧微微带笑，若无其事地起身，拖着病足，边走边诵：“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
这段词她听过，正是当年汉武帝刘彻最后一次看陈阿娇的时候说的，可是陈阿娇看着那个从黑暗中爬出来的自己对她说：“你终于来了，我已经很累了，我昨天做了个梦，我可以不再是本宫，而是我，你须记住不要走一条老路。”
之后那个塔里的女人说：“其实我已经灰飞烟灭，可是他把那个我锁在这个时空中。”
当时白素很讶异，虽然说尘世间莫名其妙的事情很多，但是封锁时空却是第一次听到。
“他是个在乎的人，只可惜越在乎越受伤，你明白吗？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他霸道的孤独世界，不是这样的。”女人的鬓发散乱，环佩半移，双眼红肿，纤细的身体微微抖着。面色青惨，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她一直竭力忍着喉间的呜咽，但还是有细碎的声音流淌出来。她眼尾的余光一直在看她的表情，当注意到眉轻轻的蹙起的时候，更想生生扼住自己的声音。但偏是让她抖的更厉害起来。就好像倾诉千年的离恨，也好像在祭奠埋葬自己的生命。她的脸上带着脆弱的坚强。
白素幽幽的冥思，思绪流转在那个让她纠结了几百年的片段，记忆像放射映画一样在她面前浮动，浮动的是当年未了的离殇，按理说她不该信，也许只是一个女人的胡言乱语，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奇怪的人，奇怪的言语就是可以让人类的心陷入一种崩溃，说白了还是他自己不够淡定。
该放下的放不下，那么就没有力气抓住眼前的，这个世界的天空，她的心里，就会弥漫着一层黑压压的乌云。
当年她问：“你为什么跟我说话，我们又不认识。”她曾经妒忌这个女人的绝代风华，她第一次进入修罗道就是听人说这个叫做莫愁的花妖，如受阿修罗王得赏识，做了王妃。
白素的内心在某个时段很喜欢霸道冷酷的男人，而后她前世选择了背叛丈夫，跟从自己喜欢的有能力的男人，可是离婚的第二天她被通知参加前夫的葬礼。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态，但是她很内疚，很后悔，很迷茫，她跪在她的婆婆面前说：“你打我吧，我错了，我不知道他这样脆弱，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没什么受不了的，一切只是自圆其说，每个人从生下来那一天就在学习做一件事情，就是撒大谎，不用别人教无师自通。
换句话说人的自私那是天生的，就好像人生下来就会一些的求生功能，婴儿放进水里就会自己游泳，只是天性中存在的自我保护本能，谎言用来干什么？
若说阴谋那也未必，因为这样阴谋的人，世界上本来不多，大部分人就是用谎言掩饰错误。
“我自么敢，他死的时候说妈，我恨你，你知道素素跟我离婚为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故意欺骗你和素素我们家我都赌光了吗？我想看看谁对我更好一些，那天以后你每天喝醉酒你就骂人，骂你的儿子和媳妇。而我继续打游戏，其实我不是打游戏，我是开发游戏软件，自从爸爸死了以后，我决定不在醉生梦死，你和素素是我下半辈子的寄托。”
她当时跪在那里，整个人都惊呆了，眼前是草木轻轻地坟场，她的心里是黑压压难以摆脱的地狱，就好像眼前的晴空万里，已经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当时白素只想打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要以为她就是纨绔子弟，注定的一事无成。
她的婆婆泪流满面跪着说：“不要说你，连我自己都恨自己，我的丈夫被关押了，我从市长夫人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贪污犯的女人，妻子，冠以罪之名。”
白素当时拉着婆婆的手说：“妈，你放心，我会照顾他，不管我活着，死了，是否存在，只要我看见他，我就会照顾阿飞，他虽然比我聪明，学习比我好，做事情比我利索，长得比我好，所有人都说我配不上他，我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嫁给一个本科生，市长公子，我该知足了，可是我还要在爸出事的这一段闹腾，五年了，五年很短，我熬不过去，我的错，我不是人，我是风混蛋。”
白素当时跪在那里，心里黑压压的，就觉得从手心冷到脚底，冷的就好像本人从香格里拉直接扔进了萨尔维奇雪山，她的世界冰封了。
可是错误弥补不了，这个世界很公平，有些债务你可以还，有些债务你就没有机会还。阿飞认识她不是偶然，阿飞估计记不住他这个四眼田鸡学妹，可是她喜欢她很久了，他是个非常阳光的男孩子，很聪明，可是不复杂，很单纯。他的公公没进去之前说：我这儿子跟我当年一样傻乎乎的，不过还好我就算不行了我弟弟也能照顾他。
于飞的弟弟和于飞完全不同，就好像一个吸血鬼王子，聪明俊美冷酷，傲慢讥笑，不把人放在眼里。
他那天哭了，他跪在白素和她母亲面前说：“妈，大嫂，你们后悔吗？凭心说你们后悔吗？”
阿飞唯一的错就是善良，他死前完成的作品在游戏展览上卖了五千万，归属人是白素，他的遗书上说：“素素，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你一定要收下，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是我妈生的，我妈再坏，再不好，在刻薄，也是我妈。”
她更坏更刻薄，只是她没有婆婆真实。至少婆婆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可是她一直伪装，伪装的想一个贤妻良母，实际上早就背叛爱情，公公出事的第二年，她就和过去的女朋友孙乾偷偷地来往，孙乾建议她离婚，他们结婚，所以白素才会离婚，说白了自私不想肩负责任，不想承担命运，害怕受到伤害，但是越怕伤的越恨。
“跟我走，我告诉你秘密的真相。”无名再一次拉住白素，冰魄并没有怀疑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因为许多时日前她不肯听自己的命，无名也这样对付过她，无名是高高在上的，大概这位阿修罗王可能闲着没事喜欢戏弄妖精，就跟猫抓老鼠没什么分别。
而后白素被阿修罗王带走了，冰魄不是不想救白素，而是无名双手拂过白素的额头，她的灵源显露出来，此刻动手纵然她冰魄是以卵击石，白素也会因此灰飞烟灭，所以冰魄没有动手。
看着白素被拉走，冰魄突然说道：“雪凝，代占和李尚宫有何瓜葛？”
“不知道，但是他看素琴的眼神不太对，带着一种愧疚，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说：男人戎机千里，铁马金戈，江山如画，盛世功名最重要吗？也许不是，也许当你误以为你要江山潜力，功名万代的时候，其实更期待身后有一只温柔的翠袖。”雪凝如此说，虽然很含糊，但是冰魄已经听明白了。
婆娑鬼一笑说：“这事情我知道的比你们都清楚，怎么样想不想听故事？”婆娑鬼的世界里已经没有真实，只有故事，在她眼里一切的假的真的假的，都是虚拟无限的，也是与她无关的，她只是悲惨的人间过客，流年似水，似水东流。
无名说：“冰魄你要记住，别人不需要积德，你必须积德，你要是做不到事实留一份情面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你记住我这句话，每个出现在你面前的人都有一定的目的，你要记住这件事情，必须记住。”
冰魄潸然一笑说：“我就是积德太多才会如此下场。”
无名没有接过话头，而是径自消失在凄迷的阿修罗界玄光切点上。
冰魄恍惚了一下对婆娑鬼说：“你说吧，这太后有什么故事，若果所到最后跟雪凝素琴没有关系，那你一句话也不用说，直接离开不然我开门送客。”
婆娑鬼心道：我要是没这点本事我怎么混这么多年，我的法术又不高，仇人也不少，我之所以活到现在，就因为我这张嘴，只要你听我说话，我就不怕你不服气，要说打架斗法我一辈子不如你冰魄，你刚死的时候法力就不错了，你有天分，我不行，我本来就很笨，我姐姐跟我一样800岁，你看她什么道行，我什么道行？但是有一点我能做的事情，她不一定行，她太虚伪，太恶毒，谁也不肯真心相待，这样甜言蜜语，迷心下咒的能骗几个人？
交易向来貌似公平的最好，我婆娑鬼最会做生意三个愿望就买一个忠仆，就这一点冥使旧的照顾我。
“这太后原名叫做胭脂，是一个孤女，她的父亲是一个商户，母亲是个****女子，他父亲对她母亲甜言蜜语，因为她母亲虽然是****女子，但是很有名气，叫做琉璃，之所以以琉璃为名，就是因为她的皮肤特别好，晶莹剔透，光滑无限。”婆娑鬼一笑说，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晶莹剔透的光滑，流年运转着的的是在世人生。
“她不止皮肤晶莹如玉，而且体态温香，温软如玉，冬日暖洋洋，夏日冰冷光滑，男人都说抱在怀里是一种幸福。”婆娑鬼故意的拉长故事，因为这故事只和素琴有关，和雪凝没什么关系，但是要是只和素琴有关系，以冰魄和雪凝的聪明一定会猜出她的心思，因为这两个丫头，论城府都差一些，可是人的脑子差不多，你自己能琢磨出来的事情，这些丫头们想想也不回就琢磨不明白，因为谁也不是白痴，但是就得找一个切入点，对了这个胭脂和雪凝的祖父有一点关系，当年雪凝的祖父迷恋胭脂，可是胭脂却以为嫁一个穷苦一点的男人比较安全，但是不是每个人结果都是卖油郎独占花魁，真碰上杜十娘你也没治，这都是命。
这婆娑鬼开始讲这后吴太后母亲的故事。冰魄就知道这位又在绕圈子，这位是绕圈子的能人，这整个妖魔界论法术这位不值一提，论心术难能可贵，出其右的人不多，算是一个人物，所以她到不着急了，一边修炼静气功，一边听婆娑鬼说。
婆娑鬼就说了，原来这个琉璃是江南的第一名妓，长得那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笑是百媚横生，顾盼多情，舞姿是婀娜多姿，清静飘渺，走路是步步生莲仪态万千。所以一度成为当年的男人的梦中****，于是各地的****就邀请她去坐台，虽然赚不到琉璃的钱，但是会引来很多慕名而来的恩客，所以或多或少也帮助促进了当年的****的消费，所以每个****的老板都不敢得罪琉璃。
有一年夏天，荷花刚刚韩波待放的时候，琉璃到一处水乡上的****坐台，遇上了当年已近中年的雪凝的祖父崔提和英俊的书生沈岚，这个琉璃不喜欢钱，认识有钱的多了。
琉璃本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八岁那年死了父亲，于是被后娘卖到****，但是她没有给哪个好心的人收养，做了一个富户的丫鬟，而后被少爷老爷看上，要是说那样的叫凄惨，那么琉璃就是悲剧，不过琉璃看的挺开，要是看不开早死了，活不到给男人出卖。
琉璃以为沈岚可以真心对她，崔提不会，因为崔提什么都有，沈岚什么都没有，可是琉璃一本子想不到，沈岚从头到尾都是李妈妈派到她身边害她的，她的名望太高，李妈妈都要受她的气，这沈岚就是李妈妈的儿子，从头到尾这事情就是一个骗局。
却说那一年，琉璃买下了焚香居，改名琉璃轩，接待一些贵客，琉璃****，其实也不能怪她，因为她自幼被李妈妈喂食一种****的药，这种药只有****，大户人家，皇宫的女人，而且是最美的女人才有资格用，用的人一辈子不能没有男人，只能活五十岁，死的的时候都骨肉温软，而且青春美丽。
这种药叫做五十年春，是所有****中最昂贵的，炼制时间需要十年。这五十年春是炼丹大师拓跋寒制作成功的，他一生醉心于驻颜之术，炼制了四种****，同是具备驻颜的功效，分别是二十年春，三十年春，四十年春，五十年春。
二十年春服食者只能活二十年，三十年春的服食者只能活三十年，四十年春服食者只能活四十年，五十年春服食者就能活五十年，本来拓跋寒还想制作六十年春，可惜他天不假年，在研究一般的时候就给因病早逝了，虽然他死的时候已经九十多岁，但是他这辈子练了很多救人的药，练了很多害人的药，好人坏人都希望他活着，可是是人就要死，他还是死了。
冰魄听到这里恍惚的记起，宋玉华当年也服食了这个五十年春，这是她母亲花大价钱给她买的，对她说：咱们女子美丽是生存的本钱，一旦，没了美丽，什么也就都没有了，所以玉华。不怕就活五十年，害怕活不了五十年，你要记住娘是为你好，你看我年老色衰，还有什么？
今天流失的岁月，明天不能追回，所以慢慢人生后悔的事情很多，就算你美丽如画，就算你贤惠聪明，男人觉得你不好一样把你人在一边，所以女人和瓷器一样，一看本身，一看天命，名贵的瓷器放到不懂欣赏的人眼前也跟瓦片差不多的，至少瓦片比瓷器经摔打好事情。
琉璃无疑是个高傲脆弱的女人，所以她很不安，以为跟了一个没钱的相公就可以安稳的生活，不久沈岚开始赌博，当然赌博也是假的，所以很快的琉璃就开始穷困，好在很多男人依旧给她很多钱，可是琉璃怀孕了，怀孕以后，沈岚勾搭了琉璃的好姐妹翠屏，把她的私房一扫而空，琉璃走投无路，李妈妈就去告诉她真相，她悔不当初，可是李妈妈说，你相公我儿子已经把你这个贱人卖给我了，以后我叫你干什么就得乖乖做。
琉璃一横心毁了自己的脸，烧了自己的皮肤，自然没有用了，值得在街上要饭，有个卖烧饼的可怜她收留了她，名震天下的琉璃姑娘生下胭脂不几年就死了，这卖烧饼的带着胭脂就四处流浪，有一年染了瘟疫也死了。
胭脂十一岁的时候被熹宗的一个太监收养了，这个太监是大明宫的总管，叫做福寿，八岁就进宫，是一个贵族的庶子，他虽然身体残缺，野心并没有因此而退散反而大面积的扩张了。
所以他在民间娶了一个****女子做妻子，这人正是翠屏，所以说世事无常，天地自有公道。
婆娑鬼说到这里言道：“说这么久，一口茶都不给吗？”
其实她也不是要茶水，只不过她看几个人听得聚精会神，就不说了，这冰魄手里好东西多，这位是鬼界有名的有钱人，先不说李隆基给玉华夫人大批的陪葬，还有很多东西。这月华夫人活了八十岁，居然和二十几岁的女人一样年轻。
这是宫里的一个传奇，传闻中跟她身上带的一个宝玉有关，月华夫人自杀那天摔碎了这个古玉，一时间花光四射，有两条金龙飞出大明宫，而后阴云密布，雷雨漫天，黑压压的乌云中闪电如同一条银龙般，切断了李隆基的案几，上面留下半面玉环，玉色晶莹，上面写着，前生债，今世了，你等我。
至于这半面玉环是不是后来那个杨贵妃也就没人知道，不过李隆基的吏治倒也说得过去，安史之乱，杨家弄权，也不能全怪他，具体当年到底为何，谁也不知道，但是冰魄隐隐的觉得自己与此事是有关系的。
事实上也的确有关系，只是当年的事情，冰魄不想提，因为终究要再走一遍，说还有何用？婆娑鬼则是细看这张脸，依稀在哪里见过，记不清了。
“我这就给你泡茶去。”冰魄现在也不想多跟婆娑鬼计较，即便有仇，也不用非得见面就剑拔弩张，也可以后发制人。
婆娑鬼看着贾庆山有点愤怒的眼神，轻轻地一笑说：“大人莫急，世间轮回，不过苍穹一偶，你我看到的只是世间上不大点事情，你可千万别当一回事，越在乎越受伤。”
“我哪有在乎？”贾庆山觉得这个婆娑鬼莫名其妙得很，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婆娑鬼决定戏弄这个英俊有位年轻干练的大人。所以婆娑鬼略微调侃的说：“哎呦，玉容美人真是个大美人，美得真的是国色天香，长眉如柳，纤腰若柳，美得没话说。”
贾庆山有点生气，杨行密本来也看上玉容，但是为了拉拢他就把玉容藏在宫里做了他贾庆山的女人，不过自己跟玉容表妹的那点事情这个妖怪怎么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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