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命中的青花瓷 2

　　我自幼遍甚爱山水画，爱泼墨如雨的豪气，勾勒线条的细腻。常常游离山间翠林之中，天地赋予的灵气让我落笔如有神助，顷刻间青山绿柳，碧波清泉，幽竹梅香遍落在纸上，如此灵动。

　　晌午林间作画，忽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便知是长兄走来，见我，高兴的说，木子，这次如果你我们兄弟合作，制出绝世好瓷，那么李家民窑就有有出头之日了。见大哥这般的高兴让我更清楚的知道事非小可。

　　原来，官府在收集民窑出产的精美瓷器，说是皇上想鉴赏民窑与官窑的不同之处！官窑专烧宫廷御用瓷器，精美不说，用料更是奢华。而民窑为了取悦大众一般以实惠为主，两样怎比得了？难到宫中的华贵厌烦了圣上的眼，他想尝尝小粥小菜？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李家的机会真的是来了！不是夸口，众多民窑中，只有我们李家在迎合大众口味的同时，更追求工艺的精湛。

　　压力的驱使下，我的心慌了。终是在山中游玩的我，在素胚上，我想表现的东西怎么也表现不出来。经常是提笔放下，再提笔再放下，已不知从何下笔。大哥明白灵感难求便帮我出主意，他说，去江南世伯家吧，那是个好地方。

　　2

　　江南风光秀丽，景色旖旎，垂杨绿柳，烟雨濛濛，好一个烟雨江南。

　　来到世伯家，朱红门第，石狮威严尽显大气。世伯差人陪我在府中游赏，我自是怡然自得。

　　牡丹园，那大片的牡丹红的似火娇的似阳，点点灵感开始浮上心头，新意便排山倒海的袭来。“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没错，瓶身画唯有牡丹配其华贵，我想，此行不虚。

　　我从不曾想过，在这江南，在这牡丹园，我会遇见这般清丽脱俗的女子，只是这一眼，便深深的扎到了我的心里，她精巧的样子，鹅黄色的罗裙随着轻风微微摆动衬得白瓷般的肌肤更加怜人，生生的惹人疼，我看得有些痴。

　　我问丫环那人是谁？丫环说，那是我家小姐。

　　我知世伯家有两位女儿还未出阁，不知这会是哪位？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年少时那个因扑蝶而扑到我怀里的可爱小妹赛明珠。“你抱着我干麻，男女授受不亲。”小赛名珠嘟着嘴，高傲的把眼神抬的很高。我自然不服气回“既然都已抱了，那长大后我娶你。”回忆到这我脸红了，笑了。虽说阵年旧事，颜色却鲜艳如故，活生生的。

　　丫环说，我家大小姐寒明月在表亲家游玩还未归，这是我家二小姐寒明珠。

　　惊喜之余，我的目光追随的更紧了。如今，明珠出落的更加水灵，如沾了牡丹的贵气。只是，她身子单薄的更加柔弱，真是走如弱柳扶风，怜人心。

　　明珠轻轻抬起头看到了我的痴样，羞的她马上低下了头。我几乎是冲过去，明珠，我是木子啊！可这一冲便撞倒了她，她鹅黄的沙裙不仅沾了尘，还印着我的鞋印。这惹的丫环一阵惊呼。我自是无地自容，谁知，她拉起我说，没关系的，这一拉，便真的拉到了我的心里。

　　晚餐席间世伯说，木子来了，这府里便多了生气，只可惜大丫头串门还未归，要不然，便是热闹非凡了，我差人回话，让她早日回府。

　　我附合点头，并太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我倚仗着世伯对我的信任，经常以画画为由把明珠带出深宅大院，带着她游山玩水引进我的世界。明珠开心的把大家闺秀的规矩抛弃脑后，肆意的大笑。也许她自己都不会发现，虽是放肆但举手投足之间还透露着温婉。我自认为，只有对我，明珠才会如此的羞涩。

　　明珠语羞，木子哥哥，你的画中可曾有我？

　　我回，有，我把你隐藏在山水墨绿之中，无人能赏。

　　明珠面容绯红如似牡丹。

　　我到赛府的第三日后，明月从表亲家归来，她端庄大气的改变震撼了我，这女子绝非等闲之辈。明月在人前规矩礼数一样不少，人后显露了小女儿家的本性调皮活泼，聪明伶俐。她会经常缠着我讲这讲那，缠着我为她作画，她会摘一下朵牡丹带在头上，而明珠从不会如此，惜花如惜命般。

　　有时，明月会说佯装生气的说，你画我没画妹妹那般的好，我看是少了用心吧。然后便是咯咯的笑声。我不禁唏嘘，这利嘴，早晚有一天会杀了我。

　　明月对我的心思我是知晓的，可我的心很小，只能容纳明珠一人。

　　转眼间十日已过，不敢讨扰太久，与明珠惜别时，自是依依不舍，木子许下上好青花瓷上绘佳人，数日后定以瓷提亲，便启程。回京路上，想的念的都是那嫣然一笑百媚生的面容，低眉信首弹琵琶的温柔，而深深烙入我心的是那明珠。

　　3

　　月光明亮，抬头便再也无心睡下，明珠那清澈的双眸嫣然一笑的身影挥之不去，借着月色开始提笔画瓷，心里有一丝丝顾虑怕晕染不出神韵，暴谴了天物。

　　笔锋由浓转淡，未觉多久大朵牡丹已在瓶身绽放，想到明珠这牡丹居然有了含羞之意。我松了口气，终于找回来了当年提笔的感觉，于是这一画便再也收不住手，明珠娇小的身姿映在了眼前。我大笑出声，仿佛过不了多久明珠定会过门。

　　第二天，大哥把它拿到窑里烧制，成品拿出后让世人皆为惊叹，我更是高兴的无以言语。大哥捧着这上等的青花瓷说，这个青花瓷定能在众瓷器中出彩。我大惊，我早已忘记大哥要拿这青花瓷敬献给皇上，我想夺回，可当看到大家期待的神情，想要回它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青花瓷以后究竟是个什么命运谁也不知道？

　　在之后我时常收到明月的来信，我只是回，这一切安好，勿挂念。我怕明月多意，更怕明珠多心。

　　我不能负我与明珠的约定，正当我再打算再动笔时，世伯突然来到我们家。我忙上下打点世伯的衣食住行，世伯此来何意我当明了，想必明珠以把她的心事告知了世伯，世伯既来定是同意了我们。

　　世伯在大哥的书房谈笑着，我准备拿些点心孝敬他老人家，然而才刚走过窗前便听到我不应该听到的话。大伯说，听说这青花瓷被选入宫了后皇上甚是喜欢，贤侄的祖辈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大哥豪爽一笑，这一直是我们李家多年的心愿，多亏世伯你和明珠妹妹顶力相助，才始我弟弟木子又找回了灵气的笔劲。

　　哈哈，贤侄客气了，你我两家是世家，帮些小忙算什么呢。我这次来也是为你逝去的父母完成你未完成的事，你和明珠从小指婚，如今也不小了，找个日子定了吧。

　　大哥笑的更深了，可以刺穿我的耳膜。

　　4

　　我看不开，因为我世俗。

　　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明珠是为了帮大哥而陪我玩山玩水谈情说爱，她的眼，她的神，不可能是假的。我躲到了山里老宅中，日夜与山水为伴儿，过了几天清静的日子有些事便也看得开了。凡事太认真，便是自讨苦吃。

　　回到家中大哥出寻找我不在府中，此时门外却来了几位公公，公公用着不柔不硬的腔调宣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甚是喜爱李家民窑的青花瓷，瓶身的牡丹仕女图更是画艺精湛，画师李木子速来见朕不得有误，钦此。”

　　公公长长的钦此让我如梦初醒，多荣幸啊，圣上要见这牡丹仕女图青花瓷的画师。我高兴的笑着，我回来的真是时候。可惜啊，大哥没有看到我接圣旨的样子，圣上要见的是这青花瓷的画师，并不是烧制青花瓷的师傅。

　　于是我大有小人得志的感觉，面对爱情我不过也是一小人，化掉的恨意又被激起。

　　不等大哥回来我已起程赴京。

　　数日奔波终于抵达皇城脚下，不得休息直赴皇宫，公公一路引导，让我小心说话，我心里自是明白，升官加爵与终日为民就看这今天圣上的心情，而圣上的心情自然取自于我。

　　圣上高高在上，威严，让人心生畏惧。你就是李木子此青花瓷的画者？

　　回皇上，正是草民。

　　好好，哈哈。

　　皇上开心的大笑着，我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不少。

　　那这画中女？

　　几句交淡终让我明白圣上宣我入宫为何意，他想知道青花瓷上这身袭白衣女子是否真有其人？

　　我讽刺一笑，明珠妹妹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美，虽远离京城天意却让你与圣上有缘。只要我点头皇上定会要了你，而大哥永远无法得到你，你们两个注定无缘。而我们，再无相见的必要。

　　我狠了狠心，回圣上，此女确有其人，正是杭州丝绸大户赛正之女，赛明珠。

　　痛心疾首，不过如此。

　　6

　　江南，又下起了小雨，朦胧的别有意境在其中。

　　迎接我的是明月，她说家中近期有喜事，我来的得正巧。我回，难到是你要出阁？这话引的明月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她说，妹妹出落的水灵聪明，这亲，自然是她的。

　　我觉得，明月这一番话是在嘲讽我的愚蠢。

　　客堂，一盏茶的功夫，世伯回来了。世伯看到我很开心忙拉住我的手忙问，贤侄，你怎么来了，你大哥前些日子来提亲，才到几天。话刚到，大哥便从后堂出来了，看到我又露出爽朗的笑声。他说，二弟，我本是要告诉你的，谁知你去了京城，我便先行到世伯家提亲了。我冷笑的回，没关系的。我转向世伯说，恭喜世伯了，明珠要进宫为妃了！

　　世伯大为震惊，怎么也没想到圣上看上了明珠。一时脸上居然不知是喜是笑。而大哥，刚毅的脸上没了笑容，甚是怕人。我今天才知，原来大哥不笑的时候，他的脸是那么的吓人。

　　李公公等得有些不耐烦高着音调说，行了，别多说了，快请贵千金出来接旨吧，日后成了贵妃你们赛家一定更加发达的。

　　世伯忙陪笑点头，差人唤明珠出来。我偷偷的看大哥，他额头青筋跳动，强忍着打死公公或者说打死我的怒火。

　　可是，我堵定，他不敢。

　　半晌，明珠妹妹从后堂里款款而出，亦如我当初见到她的样子温婉可人。可是当她看到公公后那恬静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跪在地上听着公公的宣旨，抬头看我时满眼落没。我的痛更无法诉说。明珠妹妹，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设我在先，让我用情至深，所以恨意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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