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和陈弈打了个电话，顾少卿的心情算是好了不少，果然能解忧的不止是酒，还有好兄弟。
顾少卿再次回到客厅，蒋阿姨那边说，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开饭。
顾少卿应下，起身上了楼。
楼上，凉栀本来打算躺下休息一会儿的，但是心情还是无比沉重。
时隔五年，再看到父亲，她的心情说没有半点起伏，是假的。
仔细想想，父亲从头到尾，似乎没有说过几句话，说出的话，还都是训斥她的话。
其实去之前，凉栀在心里想过无数次见到父亲之后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可是事实上，她似乎连一声爸爸都没喊……
反而为了取笑温静言，喊了她几声“小妈”！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父亲是不是很生气？
所以她最终是将父亲对她的那份不喜欢，变成很讨厌了吧。
凉栀再次打开了那个箱子，拿出妈妈的照片反复的看。
她其实很想问妈妈一句：后悔吗？后悔当初为了保住她这个女儿的命，不要了自己的命吗？
如果知道父亲现在有妻有子，如果知道父亲从她离开的那一刻，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是不是也会有点后悔嫁给父亲呢？是不是呢？
可是，你那么善良美丽的人，应该不会吧。
肯定不会的。
凉栀没有见过母亲盛如雪，但真的从爷爷那里听到了许多关于母亲的事儿。
爷爷说母亲是个很好的儿媳，将他这个老人照顾的很好很好。
如果母亲不去世……爷爷说我们会是很美好很美好的一家。
爷爷说，你父亲太爱你母亲了，如果不是当初我拦着，他真有可能跟着你母亲去了……
爷爷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爷爷还是希望你可以理解你爸爸，因为深爱之人离开，真的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你爸爸十六岁那年，你奶奶去世，那时候，我也想着跟着你奶奶一块去，是真的想。
但是你奶奶临终前叮嘱我，要照顾好你父亲，要看着他结婚生子，很幸福的生活。
我是不忍心你奶奶伤心难过的，所以我答应了。
你爸爸能够娶到你妈妈，不管旁人说多少闲话，我是不管的，我觉得你妈妈特别好特别好。
大概就是可以给你爸爸幸福生活的那个人吧。
可谁曾想到，你妈妈会走的这么早呢？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不真实。
那么年轻善良的孩子，怎么就走了呢？
爷爷说，她的名字叫余悠悠，因为她母亲盛如雪，很喜欢《诗经》一首诗，叫《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爷爷用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将这首时隔缓缓咏唱出来，那音调，凉栀至今记得。
凉栀当时还问爷爷，既然这首诗叫子衿，为什么不给她起名叫子衿，而叫悠悠呢？
爷爷笑着说：因为爷爷希望你的生活，可以乐悠悠的，非常惬意舒适平淡的度过这一生。
爷爷说，而且悠悠我心，就是在说，你是你母亲的心啊……
你母亲离开了，可是她留下了你，你便是她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最强有力的证明，你是替你母亲在活着的。
凉栀那时候听到这番话，是有些伤感的。
因为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母亲可以活着，她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分一半给母亲。
她也希望每天放学回家可以吃到妈妈做的饭菜，累了倦了的时候，可以靠在妈妈的怀里撒娇休息。
可以大大方方的写一篇叫做《我的妈妈》的作文，可以在开家长会时，让妈妈陪她去。
妈妈一定是温柔的妈妈，不管她考试多差，都不会生她的气。
当然，她更希望可以考的很好很好，成为妈妈的骄傲。
她想每天看见妈妈的身影，想被妈妈拥抱，想当着妈妈的面喊一声妈妈，想妈妈喊她的名字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可是这些，在寻常人来说最最普通的事情，对于她，全部是奢望，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她从小被爷爷宠着护着长大，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她乐观积极向上，学习成绩好，每天似乎无忧无虑。
但真的无忧无虑吗？不，不是的。
没有妈妈，也得不到爸爸喜欢的孩子，怎么会无忧无虑呢？
凉栀的手，再次碰触照片上那个美丽的女人，她决定明天就要去墓地看爷爷……
可是，妈妈的坟被人迁走了，她却是看不到了……
眼眸一颤，凉栀忙从床上坐起来，朝着门口跑去。
没曾想她刚打开门，就撞在了一堵人墙上面。
凉栀怔了怔，却发现是顾少卿。
顾少卿一把扶住凉栀的肩膀，看她眼圈又红红的，眉头皱了皱。
刚想说些什么，凉栀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喊道：“少卿……”
那声音，有点儿小小的发颤，甚至带着哭腔，昭示了她现在的情绪。
顾少卿问：“怎么了？”
“不能找到了吗？我妈妈的骨灰……那个叫北寒渊的人，我们找不到他了吗？他为什么要带走我妈妈？他将我妈妈带到了哪里？少卿……你帮我找到我妈妈，你帮我找到她好不好？”
顾少卿心里微痛，伸手将凉栀抱在了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说：“放心，我答应你，我一定帮你找到……用我最大的能力，为你找到……”
当年北寒渊带走了盛如雪的骨灰，顾少卿的确极力寻找过，但这个极力，也仅限于他个人。
那时候的顾少卿，对逼走了凉栀的余方毅和余家，没有好感，也觉得余方毅不配为一个父亲和丈夫。
尤其是他已经再婚，那盛如雪的骨灰，给他又有何用？
有一件事，顾少卿没有告诉凉栀。
他虽然没有查到北寒渊的下落，却知道北寒渊是盛如雪的倾慕者。
两人甚至算是青梅竹马，只可惜，最后盛如雪爱上了余方毅。
在盛如雪结婚之后，北寒渊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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