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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漫无目的


  “听一位大叔说’案件’,有点烦”依诺回了信息。
  靖平这里也好不到哪去,村里村外街坊四邻,哪家孩子打工回来了,哪家孩子大学毕业了,哪家孩子到了成家年龄,经常说媒的那些人是一清二楚的。
  “这男孩子,家庭条件好的,孩子又优秀的,23岁以前都是把亲事订了,这女孩吧,20岁以前,漂亮贤惠的也是早早就被人定下了,男孩超过23,再想挑好女孩,那可是不好找了”媒人说。
  “20岁会不会太小了呀”靖平妈妈犹豫道。
  “老刘家那儿子,你知道吧,还不到十六吧,死活不想上学,被他爸送到单位里,说是磨炼磨炼,为的是让他知难而退,再去上学,说难听点那不还是安排工作了,咱谁要是歪歪嘴,那还不是童工,这事咱不说,就说他家孩子就这么大点,几家子去说媒的,这不,他妈昨天回话了,准备定亲呢!”靖平一听,这不是说的依诺弟弟嘛。
  “这么早啊!”
  “不早了,往上几代人,那娃娃亲童养媳,那不是也过得红红火火的”靖平听到这些,也是无语了。于是就给依诺发了那条信息。
  看到依诺回复“听大叔说’案件’,有点烦”,他直想笑。
  同样郁闷的两个人一拍即合,远离是非,出发!
  等到了外面才发现,今天竟然没有目的地,去哪呢?
  “走吧走哪是哪,只要天黑以前能赶回来就行”
  “同感,走!”
  两人各自骑着摩托,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竟然也遇到了一片月季基地,月季花开的正盛,有铁网圈着,两人只能隔着网欣赏,不过也足够了,那些月季一棵上嫁接颜色不同的花朵,花干细的五六公分,粗一点的八九公分粗,绽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朵瞬间让人心情好起来。
  “到时候,我给你种这么大片的花,让你天天看!”
  “呵呵真的吗!”
  靖平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当然是真的。”
  “嗯,那就种格桑花!”依诺幸福的笑了。
  “我们远离这些人们,再种一大片桃花,过我们自己的桃园生活。”
  “会实现吗?”
  “…………”
  “…………”
  面对未知的前路,两人沉默了。
  “毕业班不是要写毕业论文的吗?不会到论文答辩的时候你还没准备好吧?”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着呢”
  “…………”
  “依诺,你说,要是有人给我说媒,我该怎么办?”
  “啊!啥年代了还有人说媒?……,……,这么早就有人说媒了吗?咱们学校讲师还有好多三十多,甚至40多岁都没结婚呢!”不过也是,校园八卦说了,有些教授因为不会谈恋爱,也不得不求助于婚介,那不就是牵线搭桥的媒人嘛!
  “要是家长也觉得合适,拗不过怎么办?”靖平盯着她,似乎极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你要是娶了老婆,我是不是该叫她嫂子,她会喜欢我吗?我还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了?还能不能看你种的花了?”她喃喃说道,觉得靖平问这话好残忍,似乎有什么东西抽打着内心脆弱的神经,在亦兄亦友的关系中靖平陪伴了她多少年,几乎是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这是谁都无法代替的啊!他参与了她成长的过程,根植与记忆深处的相伴,是一个人一生都不会删掉的记忆了。她想让他一生都陪伴她,但是他不娶妻生子了吗?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的霸占他呢!她痛苦的想着,茫然的目光看向远方,像今天出来玩一样,漫无目的…………,这年轻的生命啊,根本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靖平眼里有泪水涌出,他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咬噬着,这視若生命的人儿,在她心里竟然是兄妹一样的关系?他怎么能强迫她爱上自己呢?幸亏没有直接说出这么多年来压在心里的话,要不然以后连见面都会尴尬了。但是怎么感觉心好像被人一下子掏空了一样,那灰色的天空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仰望天空,眼神里满是绝望。
  两颗年轻的心沉重到了极点,他们沉默了很久,很久,似乎要逾越一个世纪。
  直到依诺妈妈打来电话,问她跑哪里去了,午饭做好了,该吃饭了,两个人才起身回去,一路无语…………。
  她回到家,妈妈把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一边看着她吃饭一边说“那个来咱们家的叔叔,…………,是来给你说媒的”。
  “什么?!!”依诺一个激灵。倒是把妈妈下了一大跳。
  “说媒说疯了吧,我还没毕业呢!!”
  “…………,你弟弟都有人介绍对象了,那个女孩比你弟弟大两岁,两人在一起怪好,挺开心的样子呢!”
  “天哪,他知道啥啊!他才多大啊!”头懵了!!
  依诺妈妈叹口气:“这不是没办法了嘛,他那个同学就那小女孩天天往咱家跑,你弟弟吓得不敢回家来,她爸妈找来了,她往衣柜里藏,两个娃娃一样大的孩子真要是在一块,还不如现在的这个懂事些呢。”
  依诺赶紧慌忙的吃过饭,逃也似的跑楼上去了。
  此刻,靖平只是呆呆的坐在窗前,蝉鸣声时高时低,齐声合唱或单独鸣叫,不知道多少个这样的假期,他都是这样陪着她听蝉鸣,多少个夜晚,陪着她听蛐蛐的叫声,依诺爸妈很忙,家里就剩下她和弟弟,弟弟听话的写完作业看电视,依诺则呆呆的坐在窗前,毫无表情的看着外面,他的父母有时会很晚回家,她们家种了好多花草,香气怡人,晚上就会有蛐蛐趴在里面唱歌,声音好听,她第一次走出房间,就是他在窗外,让她出来听蛐蛐唱歌,她怵怵的,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信任的被他拉起手,蹲在地上听,听那一声声起伏有致的蟋蟋嗦嗦,一直到她父母开门的声音响起,他才悄悄的回家。那时,时光美好,心思纯净,总盼望着长大,总觉得时光太慢,现在想想,光阴飞逝,匆匆数年,已经长大的他,却有着诸多的烦恼,今天这烦恼一层层一圈圈的缠绕着他。
  不知不觉夕阳铺上天际,余晖一层层过度叠加,到了与地面交接处,就成了朦胧的西瓜红,染的天空格外漂亮,依诺说过,她喜欢日出绚烂,也喜欢日落的晚霞,它们一样美丽!
  对靖平来说,今天,这美丽的夕阳失去了往日色彩,变得异常的沉重起来。
  依诺做了一个梦:孩童时期的她焦急的奔跑在路上,喊着妈妈,但是到处都是房屋,到底哪里是她的家?她找到一间房屋,推开门,屋里没有一个人,接着又推开了另一家,还是空空如也,她不停的找,找了一家又一家,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她孤零零的漫无目的的跑,累了就在一处墙角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过了很久,死寂的空间竟然也惊醒了她,她赤着脚,继续努力的找,她要找到妈妈,找到外公,找到有他们的那个家。
  走过了一片空旷的野外,虽然能辨别物体,却也是黑蒙蒙的,呼吸冰冷的空气,似乎是到了一个无人的星球,一个小小的人儿就光着脚走在毫无生机的地面,忽然她看到前面又出现了一片建筑,她拼命的向前奔跑,妈妈和外公肯定就在某一个屋子里等着她。
  终于,她走到了这座城市,没有灯光,依旧是黑瞎瞎的一片,从最右边临路这栋房屋开始,她一间一间的寻找着,推开客厅门,里面桌椅摆放整齐,沙发上铺着白色的布搭,墙上的油画上有一座小桥,桥下的水边,开满了格桑花。
  卧室里一张乳白色欧式大床,床头摆着一瓶花草,拉开窗帘看到的是昏暗的后院,一个铺着鹅卵石的路,旁边一个比她高不了多少的路灯,路灯有一个似屋顶一样的盖子,那下面并没有光。
  妈妈在哪,她焦急的寻觅,出门向一条街道跑去,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她们都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不来找她,为什么不要她了。
  她又开始一座一座一间一间的找,每一座房屋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如同坟墓。
  她又走到一座房屋里,屋里有一个女人的画像,那个女人瞪着空洞的眼睛,吓得她一声尖叫。
  “依诺依诺,开门!”妈妈焦急的呼喊,依诺终于结束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梦。
  “乖乖,咋了”她擦着女孩脸上的汗,心疼的叫着。
  “没事,只是一个梦,没事了”
  她轻轻的拍拍依诺的背,安慰着,看到她又睡着了才轻轻的出去关了门,和等在门口的爸爸下楼去了。
  妈妈刚关上门,依诺就睁开眼睛,她不想耽误父母休息,就假装睡着。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靖平的电话号码,又犹豫的放弃了拨打。
  已经是夜里三点了,他应该在睡梦中,还是不要惊醒他了吧。
  再也无法入眠的依诺,开了门想要出去透透气,可是刚走到阳台,六七月燥热的气息扑面袭来,她又退回屋内。是气候变暖了还是人习惯了空调里的凉气?小时候一个电扇不是也都开心的过完了夏天嘛。
  她只得拉开窗帘,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那灰蓝色的天空,一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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