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昏迷
“贺兰嘉！”
少年待的位置正处在两个热闹场地的边缘，平时没什么人会注意，这一个突兀的倒栽葱下去，除了路耀居然没有一个同学注意到。
小姑娘看得浑身冰凉，一瞬间什么都顾及不上了，拔腿就跑了过去。戴着眼镜跑不快，她就随手把眼镜一扯，疯了一样向贺兰嘉奔去。
她从没跑得那样快过，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荡，路耀却有种万籁俱静的错觉。她离贺兰嘉并不远，很快就跑到了他面前，把人翻了过来。
“贺兰嘉，贺兰嘉？”
她喊了几声，少年却沉沉地闭着眼不说话，路耀的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症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下意识把手指放到他的鼻尖下，感受到了微弱却还算稳定的呼吸，她才松了口气。
路耀对急救一窍不通，但也看得出来贺兰嘉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最好的办法就是拖着他去医务室看看。
她把少年扶到石梯前坐下，尝试着一手托着他的肩膀处，一手探向他的腿弯，想要公主抱一下这人试试他的重量，估计下能不能背着这人跑到医务室。要是她背不起来，只有去和那边打篮球的男生求助了，不过贺兰嘉在班上一向人缘不错，应该不难。
贺兰嘉现在一米七二，虽然骨架大但也是真的瘦，路耀这种从小搬着重物长大练了一把子好力气的小姑娘费力颠一颠，也能一鼓作气地把人抱起来——当然，坚持不了太久。
她对贺兰嘉的体重有了数，立刻就利落地把人放回去坐着，先简单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再利索地背对着这人蹲下身，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把捞起贺兰嘉的双腿再起身，真就把贺兰嘉这个人背了起来。
路耀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把人用力往上带了带，憋着口气小跑着冲向了不远处的医务室。
青城夏季温度高，学生上着体育课就中暑是常有的事，学校两个医务室中的一个就特地设在了操场边。
“卧槽你看！”
抱着篮球灵活地一转身绕开对手的男生目光随意一移，便落到了操场边缘那一团奔跑着的大黑团身上，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顿时惊了。
“什么呀……哎呦我去，牛逼啊这！”
“日，好像这节课只有我们班的人？谁啊？”
“呃……背上那个好像是贺兰嘉？背他的人被挡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来。”
“诶，那好像是个，是个女的？！”
“我们去看看？这小姑娘坚持得了么。”
“走。”
一群男生嘀嘀咕咕的时间，路耀已经跑了大半路程，医务室的牌子似乎已经尽在眼前。
路耀虽然力气大，但背着一个结结实实的男孩子需要的力气可不少，她还是一路小跑着的，早就让汗水浸湿了头发，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有些模糊了。
今天大意了，居然热血一冲头就一个人把这人给背起来去了医务室，感觉体力都要耗干净了，背上也好热……
少年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气萦绕在路耀鼻尖，她咬咬牙，紧盯着医务室的大门，再次加快了速度。
白色的大门开着，路耀一冲进去，立刻就吸引了医生的注意力，等看清了眼前的场景，饶是医生平时见多识广，也惊得站了起来。
“小姑娘，快把人放到你跟前的沙发上，下面我来，你自己快去喝杯水！”
医生一接手，路耀就轻松了下来，她身子一软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像是破败的鼓风机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皮肤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自然不缺力气，他轻轻松松把贺兰嘉移到了医务室里面的病床，熟悉地检查起他的身体状况，还不忘扭头提醒路耀一句。
“小姑娘，你刚刚剧烈运动身体有点脱水，快点补充点水分。”
“好的，谢谢。”
路耀恍恍惚惚地应了，转身寻找起饮水机来。
“叩叩——”
礼貌简短的敲门声一瞬间就吸引了医务室里醒着的两个人的注意力，他们同时看去，就看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齐刷刷地站了五六个高高壮壮的男生。
路耀面无表情地扫了一遍来人，继续自己的接水工作；医生则习以为常地开口:“我这里现在有个昏迷的同学，你们等等。”
为首的男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啊，不是，我们是来看贺——就是床上这个男生的情况的，医生你继续。”
“嗯，保持安静，离床这边远点，别挡着门，影响空气流通。”
青阳高中的医务室设备齐全，医生不多时就给贺兰嘉挂上了水。
路耀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视线一直向着那个方向打转，脸上的担忧根本掩饰不住，可她还是强行忍着，等医生挂完水慢慢走开，才小声地上前询问情况。
医生摆摆手:“今天没吃早餐，又刚刚剧烈运动过，低血糖犯了，输点葡萄糖就行，最好先去买点食物，等人醒来正好可以吃，起码垫垫胃，要不了多久小伙子就能醒来，不要太担心，不过我得离开一会，你们可能要留一个人守着。”
知道问题不大，路耀也就放了心，目光一转，就对上了一群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大男生。
有那么一瞬间，路耀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你们还在啊，要不我先走，你们来看着贺兰嘉？”
男生们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有一个咬咬牙回了:“抱歉啊，我们是篮球队的，中午必须去训练走不开，可能还是要麻烦同学你帮下忙了，我们可以帮你们两带饭，如果路耀你想要什么我们也可以帮你拿。”
“对对对，贺兰嘉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同学你有什么顾虑我们都可以帮忙，真的很对不起。”
“校内校外的饭菜我们都可以买，只要你点。”
路耀并不忙着做什么，见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饭卡递了过去。
“好，帮我带一份肉沫粉和嗯……鸡蛋盖饭吧，刷我的卡就行，谢谢。”不知道贺兰嘉现在适合吃什么，路耀干脆点了个鸡蛋盖饭，刺激性小，味道也鲜。
“好嘞，现在也快下课了我们就先离开了，你没其他要的吗，比如作业之类的？”
“嗯，我朋友每天都会在班门口等我，我想你们和她说一声让她先去吃饭。呃，她是隔壁班的戚……”
“我认得的，天天看她等你，正好我一会儿要回教室，一定帮你传达。”
路耀点点头:“谢谢，麻烦了。”
医生和男生们都走光了，路耀叹了口气，又去接了杯水喝干净，才慢慢在正对着病床中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路耀虽然没带小册子，但其实身上是揣着张今天刚发的背书单子的，她先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低头看了看少年沉静的睡颜。
她没允许自己的目光流连太久，很快又移开了视线，把目光落在了手里被折叠出了几处痕迹的雪白单子。
那群打篮球的男生的确效率高，很快就有个人提了两个打包得严严实实的透明塑料盒过来，进门前他还先敲了敲敞开一半的大门。
路耀回头看去，这人神情自然地笑了笑，提着袋子走了进来，两个人都默契地没说话。
“辛苦了，我们还要训练，就先告辞了。”
男生压低声音讲完场面话，把袋子放在了路耀身边的白色柜子上，看了看贺兰嘉的情况才冲着路耀轻轻点头，转身利落地离开了。
路耀收好单子，转身去拆包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浓郁的香气被释放，弥漫在不大的空间里，她下意识动了动鼻子。
青阳高中的超高升学率和食堂美食在青城是齐名的，本来就有些饿地路耀闻了味道，顿时饿得更厉害了，翻出自己那盒肉沫粉就吃了起来。
食堂的配料调得是真好，剁得细碎的肉沫和细细的青辣椒搭配起来相得益彰，咸香的肉酱浇在雪白的粉丝上，明明外表朴实无华，滋味却美。
路耀埋着头吸溜粉丝，大概快要吃完时，门那边又传来一阵极有规律的敲门声。
小姑娘疑惑回头，就看见了正倚着墙看着自己、神情似乎有些复杂的戚书雅。必须要承认，她看到戚苏雅出现时，心情是有些雀跃的。
戚苏雅见路耀看过来，叹了口气走近她:“怎么，还是走不开？先前我还担心要是晚点过来看，说不定你已经走了，倒是想多了。”
“嗯，医务室里没人，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这里。”
两个女生都有意识压着声音，用气声说话，哪怕知道可能不大，也不想把床上静静躺着休息的人惊醒。
“这人是出了什么事？又是昏迷又是输液的。”戚书雅看了看床上的人，即使她猜到些什么，对这男生带着微微审视的敌意，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漂亮无害的长相对路耀这种姑娘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低血糖，大概是没吃早餐。”
“好吧，你这边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去了，你也要注意休息。”
“我会注意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路耀点点头，目送着戚苏雅离开，才继续挑拣着剩下的零碎粉丝，争取把这碗肉沫粉吃干净。
贺兰嘉还没醒，医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开会了一直不见影，路耀只好老实地继续守着。
少年明明很长却不会打卷的眼睫安静垂下，似乎在经历着一场漫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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