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
被枪指到脑门上，谁都不会太爽。
现在一大清早，还不到七点，这么勤奋地堵到她家门口，细心地敲了门，还真是劳模。
她起床气本来就重，夏醒言扫了眼面前的人，往前轻迈了一步，额头更紧地抵住枪口，完全是个神色怡然的疯子。
“……不许动！”
她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来人脸色一黑到底。
他举枪的手臂肌肉绷紧，狠狠往前一捅，语气凶狠：“昨晚是你把我弟弟打伤的？！”
夏醒言点头微笑：“是啊。”
她视线下行，瞥了眼枪身，语气柔和：“先生，这枪，你哪里买的？”
白人男跟昨天惹事的人有三分像，留着棕色的络腮胡，但体型要壮上一圈。
他端了把bar勃朗宁自动□□，保险已经拉开，随时有可能走火。
本来他听说是女人，想借着报仇捞笔油水——骨折躺进医院的弟弟说，罪魁祸首是个亚洲女人，高挑但偏瘦，还独居，简直就是移动的钱箱。
本来没打算真开枪惊动警察，现在看这嚣张的样子，不让她尝点苦头，今天这茬是过不去了。
“找我的人……”夏醒言嘴角挂着点笑意，伸出纤长手指，碰到枪口后一厘米的位置，把枪往旁边拨缓缓远。
“不是来改装武器，就是来换零钱的，您是哪一种？”
女人被枪这样指着，黑眸里却透出深潭般的宁静，像是笃定他不会开枪一样。
从愣神、到反应过来后的一秒内，来寻仇的人如梦方醒，枪口立马要调回原位，但已经晚了。
夏醒言占据了先机，猝然暴起，拧腰发力，侧踢瞬间击中对方手腕，将枪猛然踢飞，接着一脚鞭腿，沉重而精准地落在他腰间，那一脚快得几乎看不清，却力道极重，几乎将男人瞬间抽飞出去。
她第一时间把枪踢开，想了想不对，用脚把自动□□勾回来，脚尖向上一挑接住，调转了枪口方向，拿尾部将人干净利落地砸晕。
她把弹匣卸下，抱枪靠墙，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很轻地叹了口气。
就这把勃朗宁还是经她手改过的，不知道转了几手，又被这个白人男买了去。
看他端枪时，手指微颤地扣在扳机上，随时可能走火，真崩了她也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
到时候，她的名字，必定会成为这个街区口口相传的笑话。
——听说了吗，那个有个女人被自己改装过的枪不小心给崩了。哈哈！
……
一大早就遇到这种烦心意外，夏醒言觉得，必须得干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
想个好地方可真难。去中国城吃饭，太贵；去环球影城转一圈，没钱；去附近公园看别人遛狗？她住的这地界，遛狗的不多，遛自己、顺便赚点不义之财的倒不少，空气里飘荡着一言难尽的味道。
夏醒言最后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她现在的公司gu3。
总部旁边有个咖啡厅，每周六中午，培根三明治半价，还送一盒小番茄一杯黑咖啡，非常划算。
-
路克是个红发的精神小伙儿，眼瞳是很浅的灰色，是督山高中历史上最受欢迎的棒球队队长。
他的特长和爱好是拆弹。之前没人当回事，只有后来的队长相信他，让他在服役那几年苦练技术。在雇佣兵团的时候，时任队长就给过他建议，如果以后退出了，找不到合适的事干，就去gu3试试。
路克那时以为时曜是单纯的推荐，等真来了才被‘队长家里有矿，还他妈有武装直升机’这事砸得脑袋嗡嗡响。
今天是周末，时曜带他去顶楼的小型室内训练基地验收，这里很多设施、模拟环境都是上周刚落成的。
对于私人武装公司来说，成员的训练质量和武器一样重要，这点他们都清楚。
等他出了大门，风一吹，懵劲儿过了，要请队长吃中饭时，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定在了某个地方：
那是间咖啡馆。
路克好奇地顺着看过去，很快明了，咖啡馆的玻璃没有吸引力，但里面的人现在就那么一个。
一张很养眼的亚洲面孔。
年轻女人把及肩长发绑成高马尾，桌上摆着她刚买好的两份三明治套餐，阳光落进咖啡馆窗沿，照得她唇角笑意温柔又甜美。
她凝视的仿佛不是三明治，是情人。
女人望着餐食，时曜远远望着她，好整以暇地看了几秒。
路克嘴角慢慢扬起，浮起一个属于吃瓜群众的满足微笑。就算是战无不胜的杀神，也总要落到凡间的嘛——
很快，吃瓜路人小克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他亲爱的前队长大步流星地迈进咖啡馆，并没有理会对面的女生。
只是悠然抬手招来侍者，点了一份加量肉眼牛排沙拉，煎虾牛油果沙拉，两份松露奶油意面，一份蜂蜜酱炸鸡，两份芝士薯条，三份芝士牛肉汉堡。
夏醒言看看对面一桌子，低头看了看自己。
草。沙拉顿时就成了草。
不对——沙拉本来就是草。
路克从头到尾都吃得很不安心，对面目光灼灼，时不时飘来，路克撞进对方眼睛，只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良心折磨的他坐立不安。
现在还没到高峰饭点，整个咖啡馆就两桌客人。
时曜从头到尾都如入无人之境，悠然自得，眉头都没抬一下。
路克小小声凑过去：“队长，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她一直在看我们。要不要……”
邀请她一起吃点？
这句话路克没好意思说出口，但他知道队长肯定能听明白。
这个前台最近陷在了gu3的流言蜚语里，成了近期八卦的主角，而且名声可不太好，队长第一天就单独约她见面了，大部分人的猜测都不太好听——但路克十分确定，她眼睛里确实没装下队长。只有有其他的东西。
硬要说的话……是渴望，非常纯粹的，对食物的渴望。
时曜侧头瞥了她一眼挑眉：“不够？不够再点。”
路克：……
他默默缩回原位：“……不用了。”
果然，人类最好不要轻易对这个世界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幻想他前队长有风度这个东西。
但看样子，两个人这是结下过梁子吗？
路克感觉自己被夹击了。他们明明只是偶尔，极轻地扫一眼。但路克只想把自己缩到最小，他本来试图活跃一下气氛的，望向左边，队长压根不搭理他；刚调整好了笑容，一抬头望向对面，看见银质叉子咻地一下，稳准狠地叉在了小巧的圣女果上。夏醒言把水果面无表情地送进嘴里。
路克在暗流涌动的气氛下瑟瑟发抖，最终做了今天最英明的决定：离开现场。
他右手在耳边比了个六，假装那是电话：“喂？是的我是路克。噢噢，什么？！菲比要生了？！好好，我现在就回去！”
接着非常忙碌地拎起外套走了，走之前还冲两个人分别抱歉地颔首。
时曜头都懒得抬，夏醒言嘴角微抽了抽。
路克推开咖啡馆玻璃门，顺便面无表情地推在正进门的加文胸口上：“最好别了。”
加文莫名其妙地推了推眼镜：“我看到队长了，他点一桌子吃不完吧？我去跟他打个招呼——”
路克微笑：“对啊，一桌子吃的，你猜我为什么出来？”
加文果断退后两步，搂过路克的肩：“走，我存了taco店的打折券，哥哥请你。”
-
夏醒言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虽然她见过的男人也不是很多吧，但这位也算是极品，白瞎那张脸了。
他就差把看不惯她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要不是她必须在gu3待下去……真想把这男的脸揍花。
热气腾腾的一桌子，香味不停往她鼻子里钻，夏醒言觉得她人生都因为这一盘草变得滑稽可笑——人活着不能吃炸鸡还能算人吗？
……但是没打折呀她吃不起呜呜。
偏偏他就是没动炸鸡、牛排之类的，叉了点水果和草叶吃。
那无孔不入的香气简直要把她灵魂腌入味了，死了骨灰烧了都是不甘的蜂蜜芥末味。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夏醒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扔下自己买的两盒草，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他桌子旁停下来，裹挟着气势汹汹的一股劲，绑高的马尾都给气松了。
“哎！你——”
男人抬了抬眼，眼眸微弯，笑出了很自然的弧度，身子往后靠了靠。那种慵懒随意、任君采撷的姿势，却又带着惊人的性感，是在一种临界感上危险滑动气质。
“嗯？”
他今天没出实战训练，穿了件款式很简单的白衬衫，勾勒出男人宽肩窄腰的线条来。
夏醒言忽然顿住。
她该说什么，你炸鸡快吃了吧？
场子微妙地冷了十秒后，夏醒言吼了一声。
“你他妈扣子第二颗扣歪了！”
不守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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