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明月楼内。
李芸娘看见刘申来了，上前迎去：“官人，今日怎么又来看我。”
刘申说：“我只是想，想来看看你了，没有，没有其他意思。”
李芸娘看着眼前的人，感觉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我为官人，弹一曲琵琶吧。”李芸娘坐下一边弹一边唱，唱的还是上次那首曲子。
“芸娘，你是不开心吗？为何弹奏如此悲伤的曲子？”
“是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
刘申站起身，上前拉住李芸娘的手说：“芸娘等我攒够了钱，就为你赎身，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可好？”
李芸娘怔怔地的看着刘申，“这次，君可会食言？”
“我何曾对你食言？”
“好，我等你，官人，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你可莫要再骗我。”
刘申将李芸娘揽在怀里。
甜聆和临沂从明月楼出来，甜聆不禁感叹道：“李芸娘这是何必，生生世世纠缠，最终还是不得善果。”
临沂说：“你可曾听说过冥界又一种术法，为轮回咒。”
甜聆点点头：“自然知道。轮回咒，是用于那些不被世俗所容的感情所创。创咒者阿鼻女爱上凡人，却不得善终，于是对凡人施加轮回咒，用自己的毕生修为作筏，生生世世二人相遇。只可惜，此法违背天道，哪怕二人再相遇都逃不开第一世的结局。”
临沂说：“你可知阿鼻女最终落得什么下场？”
“不知。”
“在阿鼻女下咒的最后一世，那个凡人回忆起往昔亲手杀了阿鼻女，彼时的阿鼻女修为已经散尽，毫无回收还手之力，魂飞魄散。”
甜聆说道：“你的意思是李芸娘也用了此法？”
临沂说：“没错。她曾经为了那个凡人下过冥界，想来无意间知道了此咒，也并不稀奇。我们只需静等一切结束就好。”
“难不成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李芸娘赴死？”
“不然呢，从她得到轮回咒的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也没有必要改变，只需要事后拿走烧柒就好。”
“那是一条活生生命，她的遭遇，她的痛楚，你都不会感到动容吗？”
“为什么要动容，她自己做的因，如今自然要她自己尝果，我只需要拿回仙界的烧柒就好。”
甜聆有些难受的看着临沂：“你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是。”
甜聆转身离开，没有再言，她一直以为他冷心冷肺不过是因为元神撕裂所以才会这样，可是如今她的感受却告诉她，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冰冷无情，毫无感情的人。当初，水龙脉处，想要丢下自己是真；地下墓，眼睁睁看着众人送死是真；如今，他还是这样。
当夜大雪纷飞，甜聆独自一人闷在房间。
少卿感觉甜聆情绪有些不对劲，从前下雪，她最是高兴，可是今日却把自己关起来。
少卿敲了敲甜聆的房门，见没有人应自己，便推门走了进去。
甜聆一个人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少卿问道：“怎么了？”
甜聆摇了摇头。
少卿又说：“有什么不开心可以和我说说，我们可是朋友，虽然不一定能想出什么解决办法，但是总好过自己想半天想不通的强。”
甜聆将今日和临沂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少卿，少卿也是无奈：“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才会这样。”
甜聆迷惑不解地说：“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说，难不成你以前就认识我们？”
少卿没法说出，只道：“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出来，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被人下了封口令，说不出。但是你只要知道他从前是一个很好的人，断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也曾再见他时以为他变了，后来我知道他没有变，只不过，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不知。”
甜聆感觉自己心里地迷惑更多了，但是现在只怕也没有人能告诉自己答案，少卿的话，她自然是相信，也就不再纠结临沂地事情。
只是李芸娘的事情，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想到这里，甜聆又苦着脸。
少卿看甜聆这个样子就明白了，“李芸娘虽然可怜，可是她太过执着了，她不顾一切的和刘申相遇，就是想要试刘申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但是，轮回咒已成，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再加上，她这些年每月十五杀一负心人，虽然所杀之人皆可恨，但总归造下了杀孽，她也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甜聆叹了一口气，下床推开窗子，窗外的雪飘进了屋：“我又何尝不知，是是非非，因果轮回，早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说的清了。少卿，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事情总是这么复杂？”
少卿说：“世事沉浮，难以预料，我曾说过你是我毕生的挚友，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你若需要我都会助你，全了你我之间的知己之情。”
甜聆笑了笑：“好朋友，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美玉易得，知己难求。今夜的雪，下的正好，你去把姜南叫上，咱们喝点。”
少卿说：“叫她干什么？我陪你就够了。”
甜聆笑着说：“你丫也是死鸭子嘴硬，你喜欢姜南，我说的没错吧。”
少卿涨红着脸说：“怎么可能？就她整天就知道吃鸡腿，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那样的？”
甜聆说：“嗯嗯，不喜欢，你们的事情呢，我也不管，现在你去给我叫她，我去准备酒菜。”说着将少卿推到门外。
院子凉亭里，甜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临沂，再看看少卿，眼神里都是要捏死少卿的怒火。
少卿说：“今夜月色正好，适合小聚，等来日你们回到仙界，还不知何时再见，更不知何时还有如此雪景了。”
甜聆听见少卿这么说，心中也是难受，也就不再生气少卿背着自己叫来临沂的事情了。
“来来来，先走一个吧，不要说那些丧气的话，等事情解决完，我一定会在找机会来凡间找你们玩的。”
一夜畅饮。
转眼间又到十五，这一日倒是反常的没有人群聚集在明月楼。四人往明月楼走，发现四周静悄悄的，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等到四人靠近时，看见刘申竟然拿着一把带宝石的匕首从明月楼，跑了出来，手中的匕首还在往下滴着血。
“不好。”甜聆说道：“只怕李芸娘已经出事了。”
等到她们到了明月楼顶层是，发现李芸娘身着红衣，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心脏上似乎被人捅了一刀，鲜血浸染红衣，显得更加妖艳。
甜聆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芸娘看着甜聆说：“我舍弃所有，总归没有换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甜聆上前给李芸娘喂了一颗药：“你不要这样，你告诉我还有没有办法救你？”
“办法？没有了，没有了，我早已经回不了头了，谁也救不了我。我知道你曾看见过我和他的故事，可你知道故事的后来吗？”
甜聆摇摇头。
“我想告诉你们，听我说完吧。”
李芸娘说：当年我杀死了刘申，可是我不想要他死，纵使他欺我，负我，我恨不得食之肉，啖之血。可是，我舍不得他。
李芸娘难忍刘申的背叛杀死了他，可她自己也日日夜夜饱受折磨。于是，她决定要去冥界看往生石，找到刘申的转世，从新来过。
冥界岂是说去就去的，她带着烧柒琵琶，在冥界大闹一场，冥界主惠深看她可怜，最终决定放她去看三生石，只不过她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李芸娘被投进忘川水中，日日夜夜被恶鬼撕咬，整整一百年，那是多么黑暗的日子，可是她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她总想着一切只要从头来过就好了。
一百年过去，她爬上忘川，站在往生石面前，却看见刘申的未来，和她不可能有任何交际了，她只能看着刘申，可是永远被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冥界主告诉她只要用轮回咒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可是轮回咒一旦使用，结局便注定不得善终，她还是跪下来祈求冥界主将轮回咒给她，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冥界主给了她轮回咒，可是同样也拿走了她的容貌，并且她永生永世只能困在明月楼，直到身死魂消。
但是，那又怎么样，只要可以遇见刘申一切都是值得的。
刘申的第一世，她们顺利的相遇了。
这一世，他是商人，她是明月楼的歌妓。一开始他们确实过的很幸福，可是，一切还是朝着既定的命运发展，他口上说着爱她，会娶她为妻，转头却将她送给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她拿起匕首杀了他，剜出了他的一颗心，只可惜，这一世他的心还是假的。
第二世，他是屠夫，她还是明月楼的歌妓。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她还是逃不开被弃的命运。
第三世，也就是这一世，他是一个穷酸书生，而她依旧在明月楼中。他说金榜题名之时，便是迎娶她之日。可是，有大官的女儿看上了他，而那大官竟然要刘申将李芸娘送给他做妾。为了锦绣前程，他再次决定抛弃李芸娘，只可惜就在来明月楼之前，他回忆起前几世，每一次他都会死在李芸娘的手中。所以他带了毒药前来，可是没有想到李芸娘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他看着桌子上那把每次杀死自己的匕首，恶念横生，将匕首插进李芸娘的心脏。
甜聆看着李芸娘说：“后悔吗？”
李芸娘癫狂的笑着，嘴里溢出鲜血说：“我不后悔，生生世世，不死不休。如今，我也算是解脱了。你可知在忘川水的那百年我是如何的满怀期待？你可知被世世困在这明月楼我是何等的绝望？我至死不悔。”
话音落，世间再无李芸娘。
临沂将一旁的琵琶收起来，一行人出了明月楼，明月楼轰然倒塌。
无人说话，没有人有资格评判李芸娘是对是错，也没有人能明白李芸娘如此到底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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